“剛才我看你不也是跟酒樓的伙計勾肩搭背,怎么就不見你害臊?”
廢話!小武他們是家人,家人之間有什么好害臊的,倒是他……謝孟芝垂下眼,覷著搭住自己肩膀的那只手臂,強壯有力,看得出來是長年練武之人,莫名地,她臉兒燒紅,脈搏越跳越快。
“將軍,你、你到底想做什么?”總是伶牙俐齒的她,這會兒居然結巴了。
“我很好奇,你跟那些男人平時都是這樣摟摟抱抱?”
謝孟芝呆了呆,下意識心急的反駁,“當、當然不是!那是因為我把他們當成兄弟一樣的看待,而且我們平時干廚房活兒,大家一視同仁,很少分什么男女,大伙兒之間自然沒顧慮這么多!卑。,他又不是她的誰,她何必跟他解釋這么多?思及此,她不免來氣,瞪了他一眼!翱偠灾,這也是我的事,將軍何必管這么多?”
嫌他多管閑事?尉遲淳這下可怒了!爸x孟芝,你曉不曉得避嫌?你日后還要不要嫁人?你就不怕那些舉動惹來流言蜚語嗎?”
“。俊鄙碜与m是古人,心態卻依然是現代人的她,不禁傻了。
“你裝什么傻?”
“我不是裝傻,而是我都不怕遭人閑語了,將軍又為什么要幫我操這個心?”
“你——”她是怎么回事?甭說是否擔心遭人非議,她就不怕被那些男子白白占了便宜嗎?真笨!
眼看那雙漂亮的鳳眸霎時充滿了火氣,謝孟芝心下一驚,趕緊干笑打圓場,“呵呵呵,我懂了,將軍是怕小武那些人又來惹事是不?”
“好,既然你不怕流言蜚語,那么想必你也不在乎這個。”
“?”
不明白他在說什么,下一刻她忽然被尉遲淳一把抱進了懷里。
他的胸膛又硬又堅固,而且溫暖極了,她當下一呆,貼在他懷里的臉兒不多時便浮上紅霞。
杵在一旁的李總管以及一干守衛,個個嘴巴一張,驚呆了。
尉遲淳本就是火氣一上來,就什么都不管的火爆性情,然而這么一抱,他心下一動,只覺得懷中的人兒又軟又香,就像是糖捏似的,更奇妙的是,這樣抱著她,他體內高漲的火氣竟然一點一滴地消失。
他低掩鳳眸,眼底盡是盤算的光芒,經此一抱,他心底更加確定了一件事,他不只要她留下來掌杓,還要讓她心甘情愿留在將軍府,不管是利誘還是拐騙,他都不可能再讓她離開。
“尉遲淳,你別太過分!”謝孟芝七手八腳的推開尉遲淳,臉兒已紅如秋楓。
聽見她直呼主子的名諱,其它人齊刷刷地倒抽一口氣。
不料,尉遲淳非但沒發怒,反而還心情甚好的笑了笑!斑@下你總該懂了,身為女子,該避諱的時候就該避!
“這我明白,不用你來教!”謝孟芝又羞又氣的嬌瞪。
“既然明白,下回別再讓本將軍看見你又對其他男子摟摟抱抱,勾肩搭背也不行!
“什么?喂,你這根本是——”莫名其妙!
尉遲淳無視她的抱怨,兩手往身后一背,轉身就往內走,唇上還噙著一抹笑。
謝孟芝被晾在原地,氣得都傻了!八詾樗钦l呀?他憑什么對我定那些規矩?真是豈有此理!”
“謝姑娘。”李總管笑咪咪地喊了一聲。
她轉過身,赫然對上李總管曖昧的笑臉,當下嚇了一跳。“做、做什么?”
李總管笑得像只老狐貍,不過是善良的那一種,倒也不會招人反感,他促狹地說:“謝姑娘,我在將軍府待了十來年,沒人比我更懂主子,主子之所以會那樣說,準是因為……”
聽李總管欲言又止,謝孟芝不禁蹙起秀眉,納悶的問:“因為什么?”
“當然是因為吃味!
“蛤?!”
“將軍大人吃味了,所以才會對姑娘訂下那樣的規矩。”
聞言,剛才被尉遲淳抱住的那股躁熱感,霎時又從體內涌上來,她面若桃紅,困窘得直咬住下唇,不知該說什么。
“謝姑娘,您能留在將軍府,這對將軍府上上下下的人來說,真是天大的好事,您放心,日后您要有什么事,盡管跟我說!闭Z罷,李總管喊來了幾名丫鬟,吩咐她們去打掃丁香閣。
“謝姑娘日后就在丁香閣住下吧!崩羁偣苄Φ煤吞@可親。
謝孟芝渾身都起疙瘩了。“這不好吧……我是來將軍府掌杓的……”
“謝姑娘怎么會只是來掌杓的,剛才您也瞧見了,大人對您可是千般愛惜!
“蛤!”她覺得腦袋一陣發暈,看來李總管是誤會了她與尉遲淳的關系,這、這都什么跟什么呀!哎,都怪那個尉遲淳!
一想起剛才那個擁抱,謝孟芝捂著發燙的雙頰,掩下了眼眸,盡顯小女人羞態的兀自生起悶氣。
真正在將軍府住下之后,謝孟芝才總算見識到所謂修羅將軍的真義。
“混帳,茶都涼了,還端上來做什么?滾!”
“該死的東西!本將軍的衣里怎會有花露香味?本將軍可不是娘兒們!”
只要聽見吼聲,即可知道某人又在發火,而且將軍府里的下人似乎也都司空見慣,雖然眾人在伺候時,多是戰戰兢兢的,不過私底下倒也沒聽見下人說起尉遲淳的不是。
謝孟芝對此納悶不已,于是趁著不必下廚的閑暇,她假意想揉些面團做甜食,讓一些手勁較大的嬤嬤過來幫忙,順便套話——
“王嬤嬤,我聽蓉兒說,你在將軍府已經待了近三十年!
謝孟芝抓了把面粉,往桌上一撒,再將面團揉開,一旁還有位嬤嬤幫著,兩人輪流換手。
由于將軍府上下近百余口人,主子的灶與下人們的灶可是隔開的,廚房也是個別辟開的,主子自有專用的廚房,大多數的富貴人家都是如此。
但在謝孟芝眼中,她才不分高低,只要有人喜歡她的手藝,她就不吝于分享。
是以,才短短住下幾日,她已經與將軍府大多數的下人熟絡起來,有些人早就聽說她響亮的名氣,對于她一手神乎其技的廚藝,自然也是垂涎得很。
因此謝孟芝不必下廚伺候尉遲淳的胃口時,便會做些點心以饗眾人,順便攏絡攏絡,畢竟她這也是人在屋檐下,總要多巴結著點。
“是哩,老奴從十初歲就被買進將軍府,從前是伺候夫人的!
“夫人?”謝孟芝停下手邊動作,美目閃著水潑光芒。
“你好像對夫人很感興趣?”王嬤嬤畢竟閱人無數,自然瞧得出來。
“王嬤嬤說的夫人,可是尉遲將軍的娘親?”
“正是!蓖鯆邒咝χc頭。
“那位夫人是不是很懂得吃食?”
“原來你也知道。夫人賢慧多能,由于過去曾有刺客想在老爺的膳食里下毒,夫人引以為戒,此后老爺與少爺的膳食都不假他人之手,再加上,夫人對于吃食格外有研究,哪怕是府里擺宴,她一人坐鎮也絕無問題!
謝孟芝露出神往不已的表情,恨不能親眼目睹尉遲夫人的下廚風采。
王嬤嬤似被勾起了往事,甚為緬懷的又續道:“夫人還在世的時候,少爺也是只愿意吃夫人親手做的膳食,有一段日子,尉遲氏衰微了,府前車馬稀,少爺那時年紀雖小,卻也飽嘗了仕族子弟的白眼冷落,少爺可說是受盡了委屈!
謝孟芝一怔,她還真不曉得,原來那個脾氣像爆竹似的尉遲淳,竟然也有受委屈的時候,老天,她完全無法想象他被人瞧低的情形。
莫名地,她的胸口揪緊,替那個小小年紀的尉遲淳感到心疼。
“少爺是夫人一手教養起來的,夫人還在的時候,少爺的性情并不像現下這么火爆沖動,夫人總是教誨少爺待人接物都得忍,都得讓,然而尉遲氏一衰微,老爺夫人也受了不少貴族的氣,少爺看在眼里,脾氣就漸漸變得乖戾,等到老爺與夫人相繼去世之后,少爺就成了現在這模樣。”
聽到這兒,謝孟芝已紅了眼眶。
“少爺就是想替老爺跟夫人出一口氣,才會日日鍛煉自己,努力壯大尉遲氏,讓尉遲氏重振往日的聲威,不再讓那些人小瞧!蓖鯆邒呦肓讼,嘆了口氣又說:“只是可憐了少爺,這么多年來,就他一個人苦撐著,如今他了遂心愿重振家門,一路走來也是很不容易。”
“尉遲將軍一定很想念夫人吧?”
“那是肯定的。將軍過去最聽夫人的話,現在將軍會對吃食這么挑剔,有時寧愿餓著肚子,也不愿吃下不合他口味的膳食,多半也是因為,他總在用膳的時候,想起過去夫人費盡心思為他與老爺打點膳食!
難怪……那晚在他的寢房,一看見她拿起他娘親筆留下的食譜時,他會那么生氣,謝孟芝心下惻然,鼻頭居然也泛著幾絲酸。
忽然之間,她對他火爆的壞脾氣,以及動不動就怒目相向的乖戾性情,不再像先前那樣排斥了,取而代之的是理解之后的心疼。
許是見她一臉五味雜陳,王嬤嬤又說:“其實你別看將軍脾氣壞,就以為他品性也壞,府里上下或許大伙兒都極怕將軍,但大伙兒也明白,將軍心地正直良善,過去府里有老奴仆生了重病,將軍還特地吩咐大夫去把脈開藥,府里有仆人家中遭逢喪事,將軍也會吩咐賬房給上喪葬費,聽說軍營里也一樣,只要是一路追隨將軍的兵將受傷生病,將軍都會親自去探視,絕不會敷衍了事!
“原來尉遲淳是這樣的人呀……”謝孟芝聽了頓覺胸中暖暖的。
原來尉遲淳是這么好的一個人,看來是她錯怪他了。
于是那個下午,謝孟芝揉起面團特別帶勁,還一口氣做了數十樣甜食,有甜面餅、甜酥奶酪餅、薄脆糖蜜糕、山楂桂花糕、蓮藕紫米糕、杏仁甜湯等。
每一樣做工精細,味道更是細膩一絕,就連曾經嘗過尉遲夫人手藝的王嬤嬤也贊不絕口,認為她的手藝更勝夫人一籌。
“對了,看你做了這么多甜食,我這才想起來,過去夫人也愛極了這些甜嘴的小點心,時不時就會做上一些!
一聽王嬤嬤這么說,謝孟芝雙眼一亮,臉兒興奮地泛紅。
她想的果然沒錯!
于是這會兒她更是信心滿滿,讓李總管遣來伺候她的蓉兒,一同端著這些精致的點心來到了尉遲淳的書房。
尉遲淳不必上軍營操練時,通常都在書房鉆研撰寫兵書,要不就是在后院的練武場鍛煉,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謝孟芝對他的起居作息已掌握得一清二楚。
謝孟芝空出手來推開書房的門,繞過了一個大插屏,進到里邊就看見尉遲淳坐在書案前,大手執著狼毫筆,奮筆疾書。
兩旁的書櫥排滿了各類書冊,不僅僅只限于兵書類,舉凡天文地理,或是圣賢詩書,樣樣都囊括了。
也是進到將軍府后,她才發現尉遲淳并非只是個懂武的粗人,他飽讀詩書,可說是文韜武略樣樣精通,對于數字也是靈光得很。
正因為他如此聰慧多智,才能領將帶兵打戰,畢竟上了戰場,光是推演戰事,以及拿捏糧草養兵之事,對一個將軍來說,已是極煩憂的事,只要考慮周詳,事事周全方能打贏一場仗。
謝孟芝示意蓉兒放下托盤,然后她才清清嗓音說:“將軍,我做了一些點心,還煮了點甜湯,你若是不討厭的話,就嘗一些吧!
尉遲淳書寫的大手一頓,他皺著眉抬眼,貌似嫌惡地掃了那些精致甜點幾眼。
“那些是女人家吃的東西,本將軍怎可能會碰,還不快點拿走!”
謝孟芝忍住笑,轉身吩咐蓉兒,“這里我來就好,你先出去吧!
待書房里只剩下他們兩人時,她才抿著笑,將手中的托盤擱上書案。
尉遲淳見狀,眉頭一豎,俊臉無端又聚滿了怒氣,眼看就要對她發難,她卻先他一步出聲,“這里只有我和將軍,將軍就甭再跟自己過不去了!
“你在胡扯什么?”他發惱的斥道。
她笑了笑,那笑容之甜,堪堪比得上滿桌子的甜食,瞪得他胸口一抽。
這丫頭曉不曉得,她那樣笑,根本是在勾引男人!該死!他可不希望見到她也對其他人這樣笑。
謝孟芝直直勾瞅著他,促狹道:“將軍,你其實很喜歡吃甜膩膩的小點心吧?”
尉遲淳一震,那張作勢欲發怒的俊臉,登時慢慢地變了,耳根子甚至還浮上可疑的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