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拓聽著小慧那熱情洋溢的加油聲,苦笑著結束通話。
他實在不忍心告訴她,自己已經快半個月沒能好好跟她說上一句話了,自從他問了她腳踝上的傷,她便刻意地回避他。
愛情里的各種滋味他算是真正嘗透了,不只是耍耍嘴皮子哄女孩子開心,營造些浪漫情境,表現溫柔體貼就能討得女人歡心。
這段日子,絕對是他人生中最嚴重的一次低潮期。
原來,愛一個人的感覺是如此深刻,喜怒哀樂不由自主,全系在另一個人手上,即使苦悶,卻無法瀟灑地擺一擺手,自信地告訴她,錯過我,將會是妳最大的損失。
呵……他想象如果真這么對倪巧伶說,她肯定會回答——「不送,慢走!
這就是她讓人又愛又恨的地方,軟的不要,硬的不吃,生來折磨人的。
雖然沮喪至此,蔣拓還是有些信心的。
他相信,倪巧伶對杜瀧之完全不感興趣,哈哈!
***
倪巧伶忙到沒時間回家好好梳洗一番,狼狽地借「戀家」售屋中心的廁所換上杜瀧之送來的禮服,隨便用手指扒兩下頭發,補個口紅,就去赴約了。
到達飯店時,差點被門口大陣仗的記者給嚇死,閃光燈閃得她眼花撩亂,麥克風一支支「嘟」到她下巴,全都誤以為她是什么貴賓,硬是要采訪她對杜瀧之的設計風格有何評價。
天啊……雖然她不是很注重外表,但也不想將這副熊貓眼加上面黃肌瘦的難民樣公諸于世啊!
「嘿……別嚇壞了我的寶貝!苟艦{之從大門出來,身旁的保全為他開出一條路,他就如此招搖地走向倪巧伶,攬著她的腰,向記者宣告:「鄭重向各位介紹,我的繆思女神。若不是遇見她,我將不知自己的人生還能再創另一個高峰!
此時,閃光燈更是不間斷地直閃,將黑夜閃成白晝。
倪巧伶很想直接給他暈倒……
現在是身處在文藝復興時代?為什么這個男人老是得用這么令人作嘔的臺詞說話?
她僵著笑,不想令杜瀧之難堪,暗暗想著待會兒要如何開溜。
老實說,她并不知道杜瀧之的名氣這么大,居然出動好幾家電視臺攝影機和各大平面媒體,更不知道會處于如此進退不得的狀況中。
基本上,她喜歡低調,并不想紅。
倪巧伶莫名其妙成了坐在杜瀧之身旁最重要的貴賓,莫名其妙因為身穿杜瀧之親自設計縫制的禮服而遭受許多女人白眼,更莫名其妙地變成媒體追逐的焦點。
原來,杜瀧之豐富的情感生活才是媒體關注的重點。
突然間,她好想念和蔣拓站在住家頂樓對嗆的快意感覺,她一向不是走「名媛路線」的啊……
結果,她沒能從發表會上開溜,一直撐到臉僵、眼皮沉重、頭昏眼花,酒會半途,央求杜瀧之放了她,她好累,好想回家。
她發誓,再也不要跟這個滿場飛的公關蝴蝶扯上任何關系。
因為累到無法自己開車,杜瀧之體貼地請司機送她回家。她拒絕,堅持自己叫出租車,沿途,幾度不小心睡著了,醒來趕緊捏自己大腿。
住在臺北,隨時都得保持危機意識。
終于……謝天謝地,她看見了自己居住的可愛、溫暖、親切的公寓,付了錢,經過目瞪口呆的管理員,直奔電梯,上八樓。
拿出鑰匙準備開門時,她抬頭看了看通往頂樓的樓梯。
好一陣子都沒上去了,平日委托管理員代為澆水整理,不知照顧得怎么樣。
雖然已經累得快趴下,敵不過心里的內疚,好似一個單親媽媽,因為忙于工作便將孩子托給鄰居照顧……
一個晚上,鼻腔里充斥著香水、古龍水的味道,突然間想念那單純的花香、綠葉的青澀味。
揪起裙襬,捏捏站了許久的小腿肚,倪巧伶爬上十五層階梯,打開頂樓的安全門。
風迎面徐來帶來淡淡的芳香,夜的寧靜讓她卸下緊繃了一晚的身體。
往前走兩步,意外發現蔣拓拿著抹布正在擦拭「天堂鳥」葉面的灰塵,一旁還擺著刀剪。
蔣拓察覺背后的聲響,轉過身來。
「回來啦……」他微微一笑,黑眸緊鎖著她。
蔣拓在電視新聞里看見倪巧伶,身穿美麗的禮服,猶如巨星般,鎮定地面對眾家記者的拍攝與訪問,同時也看見杜瀧之宣示意味濃厚地攬著她的腰。
妒意幾乎要燒盡他的理智,他上樓來吹吹冷風,當然遇不到還在發表會場的倪巧伶?匆娺@座被冷落許久的空中花園,一時生出感慨,惺惺相惜地整理起來。
「這么有閑情意致,半夜整理花園?」她走向他。
原本口氣中慣有的揶揄因疲累削去許多,反倒有股慵懶的性感。
「是啊……寂寞難耐,找點事做。」他脫去手套,朝她走去。
雖然他討厭杜瀧之對她毛手毛腳,卻又不得不感謝他的巧手,倪巧伶勻稱纖細的骨架在穿上杜瀧之專為她設計的禮服后,顯得脫俗典雅,美到教人屏息。
「沒約會?」她挑眉問,心跳隨著他的靠近而加速,怎么覺得他今晚特別迷人?
「除了妳,別的女人無法引起我的興趣!
「少來……」明知是迷湯,卻比杜瀧之的文藝復興時代舞臺劇對白更深刻地擊中她的心。
或許是真的累了,或許是僵著笑臉應酬了一整晚,她被他溫柔低沉的聲音給蠱惑了。
頂樓風大,一陣強勁的風勢,竟將她吹得往前顛簸了幾步。
他手臂一張,接住她溫熱的身體。
「唔……」她一陣尷尬,才幾天沒睡好,沒柔弱到這種地步吧!
「別走……」他不讓她離開,鎖緊臂膀!附栉冶б幌!
她耳根紅了。
倪巧伶原本就高挑,穿著高跟鞋偎在蔣拓懷里,他的氣息麻麻癢癢地拂過她的耳緣,害得她整個胃都快抽筋了,一雙腿幾乎站不住,癱賴在他胸前。
「我經常想……像這樣,不開戰,靜靜的抱著妳,感覺一定很好!顾皖^親吻她細薄的耳垂,輕輕吐露愛語!笂吔裢,好美……」
她相信此時,她身體的溫度已經飆高到四十度了,感覺整個人就要融化。
「妳覺不覺得,我們的感情就是吵吵鬧鬧中慢慢培養出來的?」
「誰跟你有感情……」她反駁,只是這姿勢,很缺乏說服力。
「或許妳沒有,但是我有……」靜謐浪漫的氣氛下,他涌出好多好多話,都是平常沒有機會告訴她的!肝覐牟辉@么在意一個女人,覺得最近自己好像瘋了,無時無刻都想看見妳……
「擔心妳沒有好好休息,擔心妳一忙忘了吃飯,妳又不準我去找妳,每晚到頂樓好幾次,就想碰碰運氣,不過,最近運氣實在很差……」
耳邊呢喃著性感沙啞的聲音,倪巧伶彷佛被一波波愈漲愈高的海水所包圍,迫著她的胸口,令她無法順利呼吸……再聽下去,她會心被他的柔情給占據、給侵略。
「蔣拓……」她求救般地發出低吟,想求他停下。
這一聲輕喚,柔柔地飄進他耳里,成了邀請。
他不覺縮緊臂彎,欲望在下腹急速竄動,指尖不由自主地撫上她的背,感覺自己就要在月光下幻化成一頭失去理智的獸。
「不行……」她確確實實感受到他的熱脹,同時也被自己突然涌上的欲望給震驚,臉一臊,雙手抵住他的胸口,慌亂中找了個借口!肝依哿恕
她不知道兩人的靠近會產生如此大的化學變化,干柴烈火般的激情措手不及地飛撲而來,她望著自己顫抖的指尖,口干舌燥。
軟弱的抗拒,意志單薄,分不清自己要還是不要,為什么一遇上他,所有原本清晰的條理便成了困住自己的迷宮,鬼打墻地離不開這懷抱?
蔣拓聽見她聲音里的疲憊,雖然體內的熱度有如即將沖出火山口的巖漿,他還是松開了手。
不想讓她誤以為他是一個滿腦子情色的男人,雖然,他現在是。
「那早點回去休息吧……」他在心底咒罵自己偽君子!该魈煳易鲈绮,幫妳送上來!
「嗯!顾^一低,掩飾滿心的失落。
「我還沒整理完,妳先下去!顾帽挥i緊的沙啞聲音說,指指后方的花園,目光卻無法從她臉上移開。
「好……」她應允,抬起頭時匆匆地看他一眼,短短的四目相交迸射出愛情火花,她心口小鹿亂撞,趕緊用最快的速度逃走。
知道他還看著她,她不得不加快步伐,否則,很可能下一瞬間,在不受意志控制的狀況下,轉身撲回他的懷里。
回家后,倪巧伶洗個澡,吹干頭發后躺到床上,整個身體還燙熱著。
天啊……她真的戀愛了嗎?
雙臂緊緊摟著棉被,想藉此釋放仍高昂的情緒。
只要一回想起他的擁抱、他的親吻,他在耳邊輕喃的聲音,就不禁一陣心悸,令人更害羞的是,曾和他有過最親密接觸的身體涓滴地沁出濕潤。
「啊……」忍不住,將臉埋入棉被里,低聲尖叫。
體會過男歡女愛的極致快感,欲望與感官變得鮮明深刻,根本無法阻止腦子浮現那些纏綿的畫面。
她快瘋了,竟在夜里因渴望一個男人的擁抱而孤枕難眠。
可惡的蔣拓,都是他,到底他對她施了什么魔法,為什么她會變得連自己都不認得了,不知不覺地從厭惡他變成想到他就臉紅心跳?
「我需要睡覺,誰來救救我!」黑暗之中,倪巧伶在床上打滾,悲慘地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