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拓沒有因為倪巧伶理由薄弱的拒絕而放棄,他猜想一定還有其它原因。
她的性格獨特,思考方式自然也不同一般女人,也許她需要時間適應,也許她還想觀察他一段時間,總之,他也是固執的人,一旦決定,除非有不可抗力的因素,不然,他無法接受「習慣」這種可以改變的理由。
他不死心地在她身邊繞著,串門子,找機會和她說話,制造不期而遇的緣分,他知道她并不討厭他,就算偶爾酸他幾句,那是他們習慣性的互動方式,從她臉上找不到一開始那種厭惡的表情,反而像是一種……掙扎和無奈?
為什么要掙扎?為什么無奈?他始終猜不透。
倪巧伶當然很掙扎。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因懷孕而產生的種種心理與生理的變化讓她很彷徨,她沒有有經驗的女性友人可以詢問,沒有長輩告訴她這樣的過程到底是不是正常,重點是……她不知道懷孕的事還能隱瞞蔣拓多久。
即使她已經拒絕他的追求,這不代表她真的不在乎他,不在意他將有什么反應。
他的出現總能適時地給她一種心靈的支持力量,在她被自己的無知嚇死之前。
她是需要他的,但,她又不要如此依賴他。
叮咚!叮咚!
門鈴響起。
倪巧伶知道門外一定又是蔣拓,連忙將手邊關于懷孕、生產及育兒的書全塞進客廳柜子里。
打開門,見他洋溢著怎么也挫折不了的笑容,她,哭笑不得。
「你很煩耶……」即便這么說,也趕不走他。
「送妳一個神秘禮物!顾崞鹗种械拇。
「我不要你的禮物!顾芙^把外面的鐵門打開,一打開他就自動竄進來了。
「我今天接了一個內衣公司的案子,買了一件性感睡衣給妳,我拿出來給妳看.」他作勢要在門外拿出禮物。
「不用……」她光想就羞紅了臉,誰知道他會拿出什么「變態」的性感睡衣,萬一被鄰居瞧見了,多尷尬。
不得已,只好將門打開。
他詭計得逞,將禮物塞到她手中。
「不準進來!顾龘踉陂T口,鐵了心要跟他劃清界線。再任關系這樣曖昧模糊不清下去,她就要厭惡起自己的優柔寡斷了。
「我做晚餐給妳吃!顾f!肝矣浀眠有意大利面條,冰箱里也還有些材料……」
「我吃過了!顾驍嗨
「那我煮咖啡給妳喝!
「我需要睡眠,不想喝。」她拒絕。
「那……我幫妳按摩?」他可以想出一百個必須進到她家的理由。
「蔣拓!」她喝止他沒完沒了的糾纏。
「右!我在。」他夸張地立即舉高手,逗她笑。
她沒笑,一臉沉重。
「怎么了?心情不好?」他放下手,關心地問。
「我懷孕了!顾龥Q定快刀斬斷麻,在他沒來得及消化、反應這句話前,她說了一個謊!竸e想太多,孩子不是你的。」
他呆愣住,望著她的眼,想從中找出開玩笑的跡象。
「誰的?」她的嚴肅不像是開玩笑,但是,這消息太令人錯愕,他半信半疑,也許,只是她想讓他放棄的謊言。
「我初戀男友的,前陣子,在一個案場遇見他,晚上一起喝了點酒,就……」她平靜地說,說得好像真的。
「我怎么沒聽妳提起過?」他還是不信。
「我沒必要什么事都跟你報備吧!」她也沒想到自己可以說得這么順,認真說來,這一段,她沒說謊。
「那我怎么沒見過他來找妳?難道他不知道?」他努力找破綻。
「他……」她低下頭,腦中飛快轉著,然后告訴他!杆欣掀判『⒘耍覜]告訴他。」這么說很符合現代社會的婚外情情節,而且以后就不必再扯更多離譜的謊。
「我不信,不信妳是會做這種事的人!顾碇牵赖赂幸蔡珡,不可能任由情感發展而沒有制止。
「因為……我很愛他……」她看著他說:「再過一、兩個月,等我肚子大起來,你就會知道我有沒有騙你!
她的眼神如此堅定,他不得不信!杆浴瓓叴蛩阕约荷潞⒆,自己照顧?」
「我愛他,當然也愛他的孩子!惯@句話是對他說的。
蔣拓深受打擊,這就是他認知里唯一一種不可抗力的因素!她心里愛的是別人。
不是杜瀧之,而是一個他不認識的男人,她的初戀男友。
女人,總是對初戀念念不忘。
「所以……你死心吧!我們是鄰居,見了面打打招呼,有什么需要幫忙的我會告訴你,就這樣,不會有更多!顾驼Z,一字一句都是違背心意!缸屛移届o地過自己的生活吧……」
他失魂落魄地聽不進任何一個字。
只記得她愛著另一個男人,懷孕了,為了那個偷腥的男人打算獨自扶養孩子,她怎么這么傻,怎么這么傻……
倪巧伶見他的反應就如當初她告訴杜瀧之之后的一陣靜默,或許,他也開始想著如何兼顧風度與形象,安然退場。
這樣也好,也算提前解開一個未知的謎底,她便不會再三心二意了。
「我想休息了,晚安!棍鋈坏兀龑㈤T關上。
終于解決了,而她的心,也空了。
。
蔣拓消沉了好些天,將自己關在房間里,如失了心魂,走不出眼前的迷障。
不知有沒有睡著,不知道吃了哪些東西,就連水也是喉嚨干熱得受不了才離開房間到廚房倒杯水喝。
在愛情中一向攻無不克的他沒有失戀這項免疫力,一病就病入膏盲,滿腦子都是雜亂無章的思緒,解不開也放不下。
他編了個理由跟陸子農請假,先是說身體不舒服后又說想休息幾天到處走走,然而,陸子農認識蔣拓這么多年,全公司的人都感染感冒就他沒事,身體好得像練過金鐘罩鐵布衫,百毒不侵,更不可能相信他這天生勞碌命的性格會無預警地想休息。
陸子農愈想愈不對勁,試著打他手機,一連兩天都關機,就連家里電話也一直占線中,陸子農便直接沖到他家里來了。
這棟公寓門禁森嚴,尤其管委會特別要求除非住戶親自下來帶客人或是事先交代過,不能讓外客隨便進門,陸子農著急卻又一籌莫展,只能待在管理室期待他或許會出門吃飯。
這時,郵差送信來,正巧有倪巧伶的掛號包裹,陸子農站在柜臺看見管理員登記信件收發資料時,先是一驚,而后向管理員形容倪巧伶的長相,確定住在這里的倪巧伶正是他認識的那個倪巧伶,喜出望外地立刻撥電話給她。
「巧伶,妳跟阿拓住同一棟公寓嗎?」電話一接通,他急忙詢問。
「呃……對啊……」
「太好了!幫我一個忙,阿拓不知怎么了,好幾天沒上班,我擔心他出什么事,想到他家里看看!
「喔……好,我馬上回去,你等我,等我喔!」聽到一向沉穩的陸子農以如此激動的語氣說話,連帶的也讓她緊張起來。
她所認識的蔣拓不可能想不開吧!而且,只是一個拒絕,不至于嚴重到無法上班。
二十分鐘后,倪巧伶飆車回來,帶著陸子農上樓。
「你確定他在家?」電梯里,倪巧伶問。
「我也不確定,不過我有他家里的備份鑰匙,進去看看就知道!
「嗯……」倪巧伶一顆心忐忑不安,她的拒絕真的帶給他這么大的傷害?
陸子農打開蔣拓家的大門,人不在客廳,他便直接進到他的房間。
房門一打開,里頭黑漆漆的,陽光全被厚重的窗簾給阻隔了,待適應昏暗后才發現床上躺了一個人。
倪巧伶也注意到了,心頭一緊,撲向前去,搖晃床上的人!甘Y拓、蔣拓,醒醒,你還好嗎?」
蔣拓聽見聲音,只是全身無力,緩緩地轉過身來,看見是倪巧伶,作夢般地喚著他的名字,微微一笑。
「你搞什么!嚇死人了……」她槌打他的手臂,看見他滿臉胡渣,一頭亂發,比流浪漢還落魄,難過地掉下眼淚!赣譀]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怎么哭了?」聽見她聲音里濃濃的鼻音,他抬起手,撫過她眼底,摸到了濕潤,心疼地問。
「還不是你,干么躲在家里不去上班,搞苦肉計啊!幼稚、無聊……」她罵著,偏偏就被他的苦肉計給感動了。
她一直不確定他的追求是認真的還是半游戲心態,現在,她明白了。
此時,陸子農已經俏悄地離開房間,留給這小兩口好好「溝通」
蔣拓嘆口氣,坐起身將她摟進懷里,緊緊地,萬般想念地。
「我想,我還是沒有辦法丟下妳不管……」他用干啞的聲音說話!改莻孩子……我認了,只要是妳的,我都要,我都愛……」
倪巧伶整個人呆掉,他在說什么?他竟然愿意接受她和別的男人懷上的孩子?!
「不要想一個人照顧孩子,太辛苦了,試著依賴我,其實我還滿可靠的……」他輕笑一聲,覺得最后這句話聽進她耳邊一定又變成笑話了。
黑暗中,蔣拓并不知道倪巧伶早已淚流成河。
她確定他是笨蛋、是白癡。
她對他那么壞,他卻愿意為她犧牲到這種程度。
「早點嫁給我,肚子大了穿婚紗就不好看了!
她搖頭,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她想告訴他事實,不忍心再看他受折磨。
「我知道妳還愛他……沒關系,給我機會,我會讓妳愛上我的!惯@些話早已突破他死要面子的極限,為了她,他真的可以拋棄尊嚴,任由踐踏。
要他眼睜睜地看她一個人辛苦照顧孩子,一輩子活在那段沒有結局的回憶中,他辦不到。
要他放棄她,去找一個比她溫柔一百倍,更美更有女人味的女人,他竟一點也提不起勁。
他的心里、腦袋里全是她,只要想到必須離開她,將所有感情放下,他就暴躁地像只被困在牢籠里的猛獸,完全失去理智,想大吼、想撞開這些束縛。
在這之前,他并不知道對她的愛竟如此濃烈。
思考了幾天,得到最后的結論就是,娶她、照顧她、讓她愛上他。
蔣拓就是蔣拓,不肯輕易放棄,不服輸的性格,永遠選擇積極正面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