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人真是完美得不象話。
一下飛機,他就以流利的英文,辦完了所有通關手續,害她這個專業英文譯者毫無用武之地。
“我只是因為搞不懂那些流程而已,絕對不是因為英文比你差喔!”等行李的同時,樂凌不斷重申這件事情,就怕自己的專業被看扁了。
席敦讓只是回她一抹寵溺的笑,害她頓時覺得自己幼稚極了。
四通八達的機場,人來人往,讓她暈頭轉向,不知道該往哪兒走。
然而席敦讓一手拖著行李箱,肩上掛著她的包包,手上還牽著沒有方向感的她,卻能健步如飛,毫不猶豫地找到該走的路線。
“我只是跟這里不熟而已,絕對不是因為我是路癡喔!”她憤憤將手上的地圖塞進口袋里,一面大聲提醒他。
席敦讓還是老樣子,嘴角掛著迷人的笑。
坐上出租車,他只說了目的地后,便將頭擱在她的肩膀上閉目養神。
英國的司機向來都是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問什么懂什么,再加上這次出門前,他只給她一天的準備時間,她光整理行李就來不及了,更遑論安排行程、上網查地道的美食,不趁這時候好好打聽一下就太浪費了。
到達飯店,她正好抄滿一張紙,開開心心地向席敦讓獻寶。
“你看,司機跟我說了很多間不貴又地道的好餐廳耶!”
他懶懶地看了紙條一眼,便信任地全權交給她。
“我餓了,等等要去哪里吃,就給你安排吧。”
終于能夠派上用場,樂凌開心得幾乎想跳舞。
“好!”
偏偏幸運之神似乎是不眷顧她的。
正值用餐時間,司機介紹的餐廳都人滿為患,有的甚至已經提早掛上打烊的牌子,專心服務店內的客人。
她拖著席敦讓走了幾條街,最終宣告放棄,因服務生告訴她,恐怕還要再等一個小時才有座位。
樂凌垂頭喪氣地走出餐廳,從背后環抱住正在抽煙的男人!皩Σ黄稹
“這是正常的,司機介紹的都是受大眾歡迎的餐廳,再加上這里是市中心,本來就很難找到餐廳了。”席敦讓拍拍交迭在腹上的小手,很有耐性地安慰著她。
“如果是保羅的話,現在應該會臭著臉,冷冷瞪我一眼,然后直接走掉。”他好煩喔,怎么可以到這種時候還這么溫柔?
“我不是保羅。”他笑著提醒她。
這女人是怎么回事?每次他對她好時,總是又提起還沒在一起時,他對待她的態度。
久了,他都忍不住吃起“保羅”的醋,即便那個男人就是他自己!
席敦讓捻熄才抽兩口的煙。
“還是你希望我變回保羅的樣子?”
樂凌沉吟片刻,認真考慮他的提議!芭紶柣謴鸵幌潞昧,你知道嗎?你每次用那種冷冷的眼神瞪我,我都會忍不住臉紅耶,我是不是有病——”
話還沒說完,她突然被人大力揪起。
愣愣抬首,她迎上一雙讀不出情緒的銳利黑眸,神秘幽然,蒙上了淡淡的距離感……
然后,她真的不爭氣地臉紅了。
“不要笑了啦!”
追在一路大笑的男人身后,粉拳不斷槌著他厚實的背脊。
“哈哈哈……”薄唇還是不斷爆出爽朗的笑聲。
“有這么好笑嗎?”樂凌一臉哀怨地任他牽著走,這個男人怎么可以變臉變得這么快,上一秒還是冷酷的“保羅”,下一秒就變成開朗愛笑的大男孩,而且……
還拿她當取笑的材料。
好不容易,席敦讓才抑制住笑意。“看來你真的很喜歡‘保羅’!彼查g臉紅的模樣,還在他腦中揮之不去,原本只是一時心血來潮,才對她板起臉孔,沒想到她竟然真的臉紅了。
真不曉得他們以后若吵架怎么辦,該不會到時候他氣得半死,她卻害羞得沒完沒了吧?
思及此,席敦讓又忍不住噴笑出聲。
“夠了啦……”樂凌真不曉得該怎么做,才能把這件事情從他腦海中抹除,她真是個蠢蛋,竟然傻傻對他說出自己的心思。
“我們還要往哪里走?我已經餓得走不動了!彼龞|張西望,想轉移他的注意力。
“這里!毕刈屩浪樒け。闳缢,暫且將這件事情放在心底,腳跟一轉,就停在一間不起眼的小店門口。
“這里?”溫馨樸實的裝潢,帶有一點歲月的痕跡,樂凌從透明玻璃窗望進去,只有寥寥無幾的客人。
“這里是我小時候常來的餐廳!笔掌鹜嫘模刈尩难凵穸嗔它c懷念。
“小時候?”樂凌似乎聽到了很陌生的訊息。“難道你……”
“我在英國出生,一直到十二歲才搬回臺灣。”他很大方地為她解答。
“咦?”樂凌這一驚非同小可,眼珠子幾乎要掉下來。難怪他會這么熟門熟路,原來不是因為他厲害,而是這里根本就是他的家鄉嘛!
“那你為什么要回臺灣?”不是臺灣不好,而是她不懂,為什么要離開一個他已經適應的地方?
“一些私事。”他語帶保留,使樂凌感受到了真正的距離。
“保羅”的距離感,是一種神秘的魅力。而“讓”的距離感,卻會令她覺得,不管她與他多么親近,他的心底始終保留了塊她進不去的地方,她并不喜歡,可是她也很清楚,自己確實沒有資格過問太多。
畢竟,她和他的關系并不明確,連戀人都不曉得算不算,說不定對他來說,充其量她就是個豐富生活的床伴吧?
她實在不該再這樣下去了。
可是……或許是正逢冬季,冰冷的天氣,襯得他溫暖的胸懷格外誘人。
好幾次她下定決心想喊停,卻老在迎上他帶笑的黑眸時,忍不住陪著他一起傻笑,又在他朝她伸出大手時,不小心連手帶人一起投奔到他懷里。
雖然不愿意承認,但她心知肚明,一顆心,是完完全全地陷落了。
她愛上他了。
可是……
她有些苦澀地想,這次的戀情……恐怕也會像過去一樣,因為莫名其妙的理由而蒸發吧?
算了。
“我早就習慣了!彼哉Z。
“怎么了?”席敦讓沒聽清楚她說了什么。
“我說啊,我餓了。”她抬首,送他一抹燦爛的笑容!翱禳c介紹你的私房小菜給我吧!”
“嗯!
望著她似乎太過開朗的表情,席敦讓不知怎么地,總覺得有些不安心。
英國人簡直就是為喝酒而生,滿街五光十色的酒吧不說,幾乎間間爆滿,還有人直接當街飲酒作樂。
幾年前樂凌曾見識過幾次,但每次看見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Banshee?”
她跟著席敦讓,來到最熱鬧也最氣派的一間店。
“我這次就是打算來這里看看。”站在門口的隊伍里等進場,席敦讓注意到附近已有一些色迷迷的眼,在打量著身旁的女人,他下意識將她拉進懷里,宣告自己的所有權。
被他的風衣包在懷里,樂凌只覺得好暖,一雙眼仍盯著招牌直瞧。
Banshee……
怎么有點眼熟?
“不曉得今天能不能遇到韓森喔?”
“聽說他每周三跟周五都會來巡店,說不定有機會遇上他,你看我今天還特地穿了最漂亮的洋裝!”
“我也是我也是!我還噴了催情香水喔,呵呵。”
排在前面的幾名女人,嘰嘰喳喳的興奮談話,全入了樂凌耳里。
“韓森……”她猛然抬眸。“賽瑞.韓森?”
“賽瑞.韓森,Banshee的店長!
“他今年該不會還剛好是三十三歲吧?”他的點頭,讓小臉瞬間刷白。
席敦讓察覺到她的異狀!澳阏J識他?”
“哈、哈、哈……”樂凌頓時臉色僵硬地只能干笑!懊銖姟闶前伞!
“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們可以馬上離開。”摟在纖細肩膀上的大掌,不斷輕輕揉捏著她的肩,想讓她放松一點,然而進來已經十分鐘了,她卻只有越來越緊繃而已。
“我們現在就離開的話,這一趟英國行不就沒意義了嗎?”她搖首,拒絕他的體貼。她可不希望他為了她犧牲這么大。
“放心,喝點酒就沒事了!彼囍o他一抹讓他放心的笑容。
“好。”既然她堅持,席敦讓確實沒道理強押著她走。
他們在隱密的角落落座,一來她可以不用擔心與賽瑞.韓森打照面,二來也方便席敦讓觀察營運方式。
如果是平常的樂凌,一定會纏著他討論心得,說不定酒過三巡之后還會賴在他的懷里撒嬌。
可是今天的她,卻只是一語不發地喝著酒。
席敦讓不打算追問她,賽瑞.韓森和她是什么關系,為什么會讓她這么焦躁不安,他打算用自己的眼睛判斷。
一個小時過去了,賽瑞.韓森并沒有像那些女孩說的出現在店里,這認知讓樂凌逐漸放松,她開始有心情打量身旁的男人。
她看過他當酒保時難以親近、卻又專業得令人目眩神迷的樣子,也知道他私底下溫柔松懈的模樣——那是專屬于她的、有時候她看著其它對他獻殷勤、卻碰得一鼻子灰的女客,會忍不住自豪,他的溫柔只在她面前展現。
然而,她從來沒有和他一起坐著喝酒過。
真奇妙,她和他是在酒吧認識的,卻從來都是他服務她。
“這位客人,你的酒杯空了,需要我為你服務嗎?”她模仿服務生的口吻,一臉正色。
席敦讓淡掃她一眼,順著她的把戲玩下去。
“你推薦什么?”
“馬丁尼,加英人牌琴酒。”她微微一笑。
琴酒會左右馬丁尼的味道,不同廠牌的琴酒會帶來不同風味,其中英人牌的琴酒,會賦予馬丁尼更強勁厚重的口感,她個人是比較偏好溫和一點的啦,不過,她猜眼前的男人,會喜歡這種口味的。
“喔?”他挑眉,有些驚訝!澳阒牢蚁矚g喝什么?”
“我猜的!彼柭柤,把一切歸咎為幸運。
但席敦讓可沒打算這么快放過她!澳銖哪睦锟闯鰜淼?”
“你家有英人牌的琴酒,而馬丁尼又能夠考驗酒吧水平,所以我想你應該會想點這個!彼寡圆恢M。
“聰明的女孩!彼呐乃穆N臀,當做回應。
樂凌從來不知道,原來被人稱贊是這么開心的一件事情。
“那我去去就來。”
望著明顯心情飛揚的背影,席敦讓嘴角勾起的弧線,彎得不能再彎。
他終于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迷戀她了。
她的聰明,不是銳利得教人不敢領教的那種,反而會使人想敞開心胸,與她分享所見所聞,和她交談的每一句話,都能讓人心情飛揚。
和她在一起,很快樂,也很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