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寧早知要與吳少誠交戰的劉昌裔會行經許州,身為許州的兵馬使,他縱使有了二心,但事情未成定局前,為避免落人口實,還是勉為其難的親自到城外營地相迎。
他帶著一騎兵馬直入營地,劉昌裔不在帳里,安國寧下了馬,在帳外的水盆里洗了把手,眼中帶了絲倨傲看著四周。
遠處還能聽到響徹云霄的吆喝聲,劉昌裔看來正練著兵,他嘴角嘲弄一揚,縱使是陳許最善戰的一支軍隊,與吳少誠的大軍相遇也是以卵擊石。
劉昌裔身上有上官涚給的旌旗、軍印,安國寧卻沒打算出兵相助,反而有了別的心思。
他正覺得投靠吳少誠沒送份大禮,少了誠意,正好劉昌裔自己送上門,就別怪他心狠。
今晚他將設宴請劉昌裔進城,來的都是他的心腹,他會在宴中取他性命獻給吳少誠。
安國寧等得有些煩了,出聲要人去找劉昌裔回來,不過就是個無用之輩,竟勞煩他大爺等他?他不屑的一撇嘴。
沒多久,他聽到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他看了過去,就見一道紅色的身影飛快的接近。
好快!安國寧的眼底閃過激賞,瞇起了眼,正想仔細的看看來人,卻沒料到紅衣人后竟還有人快如閃電追了上來。
一人一馬仿佛已成一體,如同一道閃電,眨眼之間越過了紅衣人,來到了不遠處。
那是……安國寧心頭一震——劉昌裔。
探子來報說劉昌裔雙腿已殘,為求茍且偷生,連妾都獻給了上官涚,這次也是被上官涚逼著上戰場。
他原本預料會看到個窩囊畏縮的鼠輩,卻沒料到看見他意氣風發的駕馭座騎,身后的青色披風飛揚,身上銀甲在秋日午后燦爛陽光下鮮明耀眼,疾速如飛,遠遠而來……
到了營帳前才猛地一拉疆繩,黑色駿馬長嘶一聲,兩只前蹄騰空,停了下來。
劉昌裔坐在馬上,讓馬邁著小步,慢慢的走到安國寧不遠處,他的目光須臾不離他的臉,硬生生給人一種俯瞰天下的壓迫感。
“安大人。”這聲有點冷淡的叫喚令安國寧回過神,低了下頭。
“劉人人。”
安國寧對劉昌裔原本帶了絲敬畏和佩服,只是耳聞他竟將侍妾獻給上官涚,茍且偷生的消息之后,他就瞧不上了這號人物。但今日對上他,縱使他只是一個眼神,竟足以令他膽怯。
劉昌裔翻身下馬,將韁繩丟給一旁上前的士兵。
安國寧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看他的樣子,劉昌裔的唇微微一勾。“你輸了。”
安國寧的心一突,一抬頭看到那一身紅衣的騎士也到了跟前,原來劉昌裔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
“大人善騎,妾身甘拜下風!甭欕[娘正要翻身下馬,劉昌裔卻是伸出手,直接把她抱了下來。
她微驚了下,但也沒有掙扎,任由他抱著。
劉昌裔抱著她,讓她雙腳落地,安穩的站好之后,才牽著她的手到了安國寧的面前,“快來見過安大人。安大人,這是我的夫人蘇氏!
安國寧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行軍打仗竟帶女眷同行,這個劉昌裔真是荒唐!虧他方才還被他的氣勢震住,他不由得在心頭暗笑自己。
“安大人!甭欕[娘微微一福。
安國寧瞧了一眼,看著因策馬奔馳臉頰被寒風刮得嫣紅的聶隱娘,倒也算個俏麗的女人。
“進來吧!”劉昌裔摟著聶隱娘的腰走向營帳。
“不了!卑矅鴮幝燥@高傲的揚著下巴,“看大人的模樣應該才練兵回來,我便不打擾大人歇息,只是大人一路風塵仆仆,為聊表關心,今晚設宴府上,請大人賞臉!
今日劉昌裔領著上官涚的軍印前來,便是主帥,但安國寧卻擺著高傲的態度,不把劉昌裔看在眼里。
聶隱娘定眼看著安國寧,此人長得高頭大馬,滿臉胡子,一身戎服,腰上還有把大刀,看來是個孔武有力之人。她的眼底閃過一絲光亮,這個人縱使未動心思投靠吳少誠,也不會忠于劉昌裔。
“安大人既親自相請,”劉昌裔沒動怒,反而帶著溫和的笑,“我必定到。”
“嗯。”安國寧見他態度和善,滿意的點了下頭,連禮都不行,就直接上馬走了。
劉昌裔看著人走遠,不由得嘖嘖出聲。
聶隱娘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可惜了!”他愉悅的說:“看他那身肌肉,該是孔武有力,但腦子不好,不過就是武勇。”
這些日子,她已經太了解他一肚子的心思!澳阌窒胧裁矗俊
“他要殺我!”他語氣輕快轉頭看她,“就在今晚!
聶隱娘的身子微僵。
劉昌裔的表情倒沒什么意外,“若他對我恭敬,真心設宴款待,就不會用這種驕傲的方式相邀。擺明/在額上刻著“我要殺你”四個字,蠢、真蠢,可憐我還得為個蠢人來此!
看他一副打趣的樣子,她皺起了眉頭,“就你聰明。什么都讓你料想到,你怎么不拒絕?”
“早他一步下手就成了,”他將她摟近了一點,“等會兒跟我一起去,在他下手前,你得先下手。記住——你可別失手,不然我得跟著死。不過無所謂,就算敗了,死在一起,當對同命鴛鴦也還行!
看著他滿臉笑意,她無奈的輕嘆,她可不愿意看他出事,他有雄心壯志想與人一爭長短,她既要助他,就要保證事情萬無一失。
與其與他一同赴宴找機會下手,不如她自己去,就算敗了,他的性命無慮。他抱著自己的手臂溫暖有力,她放縱的享受了一下,然后拉開他的手,他有他的盤算,她也有她的想法,她不會讓安國寧有機會傷他分毫。
看她退開,劉昌裔不由得輕挑了下眉。
“我想再去跑跑轉轉!
“這天空陰沉沉的!眲⒉崽ь^看了一眼,天氣冷了,冬天要來了,這個時節實在不適合出兵,但上官涚卻一意孤行,壓根不在乎將士性命,這樣的人也不配當個將帥!罢l知會不會下雨,別去了!
“只在附近轉轉,若真下雨就回來了!
看她露出祈求的神情,劉昌裔的唇微揚,“好吧!早點回來,可別誤了時辰!
“知道!彼隣N爛一笑,轉身正要出去。
“等等!彼雎暯凶×怂。
聶隱娘停下腳步,轉身看他。
他解開身上的披風披在她身上,手還留戀的輕撫過她肩膀,“去吧!
她轉身走出去,他臉上的笑容立刻隱去,他的心就像這天一樣陰沉沉,沒來由的悶得慌,他自信凡事都會照著他的計劃走,但此刻總覺得好似有事要發生。他環視一周,最后目光停留在那抹遠去的紅……
梳洗之后,劉昌裔換了衣服,目光看著外頭。“夫人呢?”他問著進來的蘇碩。
蘇碩搖著頭,“我沒見著。她還沒回來嗎?怎么回事?我們都得進城了,不然可就遲了!
劉昌裔眉頭微皺,隱約覺得不對。心一震,他立刻大步往外,卻與正要進門的楚天凡撞個正著。他直接越過他,站在帳外,“劉風!
他的呼喚沒有任何的回應,他的心頭一寒,“劉云!彼穆曇魮P了起來。
依然沒有人出現。
“這兩個家伙怎么也不見了?”蘇碩一臉的驚奇。
劉昌裔沒心思回答他,幾個大步來到自己的座騎前,翻身上馬,一勒韁繩,馬嘶鳴了一聲立刻狂奔而去。
“大人……”蘇碩一楞,連忙一個揮手,立刻召集要跟著赴宴的輕騎,啐了一聲,“要走怎么也不說一聲。”
楚天凡皺著眉頭看著,隱約猜到發生了什么事。一看到蘇碩上馬要帶人去追,他回過了神,連忙叫住他。
蘇碩聽到叫喚,立刻慢下動作,坐在馬上看著他!笆裁词掳。俊
“給你。這是陳公出兵前給的!背旆矊⒀g小木盒給拿出來,“若夫人有難,或許有解!
夫人有難?!蘇碩楞楞的接過手,夫人有難?!想到方才劉昌裔的樣子,腦子靈光一閃,那個死丫頭該不會……拿著木盒,他不再遲疑,立刻領著一隊精兵策馬追去。
安國寧府內的小廝看到沖進門來的劉昌裔全都傻了眼,連忙要攔,卻根本攔不住。
一個青衣長工上前,飛快的上前擋住了他。
劉昌裔手一握拳,直接一揮,對方閃過,他又一拳過去,卻在看到來人的臉時,拳頭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中,最后不留情的一腳踢過去,對方吃了一腳跪了下去。
“大膽!”有些早到的安國寧手下聽到聲響出來,“誰在這里鬧事?”
小廝怯性的看著一臉鐵青的劉昌裔,不敢說話。
“這是——”跟著安國寧去請劉昌裔的一個將士認出人,立刻上前,“劉大人,這是怎么回事?”
“我要進門,”劉昌裔的口氣沒有太大的起伏,目光灼灼的看著地上跪著的男人,“這該死的奴才攔我!
薛青眉頭一皺,今日可是安國寧要刺殺劉昌裔的宴席,竟然攔著人,這不長眼的奴才。
怕人被氣跑了。薛青連忙賠著笑臉,“劉大人息怒,快請進。你來得早了!
天空飄下了小雨淋在身上,劉昌裔的目光須臾不離跪著的青衣長工,“我還怕來得遲了!
就見那長工的身體一僵,劉昌裔的心直往下沉。
門口又是一陣騷動,蘇碩已經帶了十幾人由后頭急匆匆的趕到。
“進去吧!眲⒉釠]讓蘇碩有喘口氣的機會,冷著臉,大步走進府里。
蘇碩連忙跟上去,經過長工面前時分心的看了一眼,他的雙眼驚得微張——劉風,他怎么在這里?!蘇碩在心中詛咒了一聲,原本懷疑的事這下肯定了,花兒真的動手了。
他握緊手中的木盒,立刻跟上了劉昌裔的腳步。
席開了,來了不少人,不單內堂就連外頭的院子都坐滿了人,劉昌裔被請到主位的下方,佴就是遲遲不見安國寧現身。
劉昌裔的心思百轉,勉為其難的按捺住情緒,淡淡的開口,“怎么不見安大人?”
他的問話使席間一靜。
薛青站起身,“安大人身體不適,交代屬下招待劉大人。他稍后便至。”
“安大人身體不適?!”劉昌裔挑了挑眉,“怎么如此不巧?我去看看他!
薛青連忙阻止,“劉大人,這可不妥!
“不妥?”劉昌裔直勾勾的盯著薛青。
薛青在他銳利的目光之下低下了頭,心中暗暗叫苦,總不好說現在安國寧召了個妾正在房里快活,身子不適都是假的。
這宴席是要除去劉昌裔,偏偏安國寧不出現,無號令者,大伙也只能按兵不動。他轉個身,只好再交代下人去請安國寧。
誰知下人回來,竟然說道:“大人有請劉大人!
薛青眼底難掩驚訝。
劉昌裔卻是不見驚懼的緩緩站起身。
蘇碩見狀,也立刻跟著站起來。
“只請劉大人一人!
蘇碩皺起了眉頭,看著劉昌裔。
“在這等著!眲⒉峥匆膊豢雌渌艘谎,跟著下人走去。
這一路劉昌裔能聽到自己如鼓的心跳聲,安國寧不可能輕易請他入內堂,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事情成了。但他的腦海中閃著方才劉風擋住他時的態度,他知道有事,他的手緩緩的握成拳頭,不愿去猜測,可是心就像被大石壓住似的難受。
“大人,劉大人來了。”
門被打開來,出現的是個長得嬌美柔弱的女子,是安國寧前些日子才收到的小妾,很受寵愛。
“你下去吧!大人要獨自跟劉大人談幾句話!
下人也沒有遲疑,退了下去。
“大人,有請。”女子又微退了幾步。
劉昌裔大步越過她,一入屋,撲鼻而來是濃重的血腥味,他連眉頭都沒皺,在燭光下,看到安國寧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那把大刀就落在一旁,看樣子已經氣絕。
突然聽到開門的女子驚呼了一聲,劉昌裔轉頭,就見劉云捂住了她的嘴,將人給押到了角落。
“夫人呢?”劉昌裔沒空理會那女人一臉驚恐。
“事已成!眲⒃茮]有回答,只道:“安國寧已死!
“夫人呢?”他的聲音很低,隱隱有著顫抖。
劉云的眼一閃,不由自主的看了一旁的屏風一眼。
劉昌裔立刻轉身,大步走過去,看到斜臥在榻上,一臉蒼白的聶隱娘,他的目光看到她腰際的傷,又見她緊閉著眼,臉色剎時變得比她更加蒼白。
他立刻上前,想要碰她,卻又不敢,一陣劇痛襲上胸口。
一直以來,他只想要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她的心、她的身和她的忠誠,卻發現他承受不住。
他總自傲凡事盡在掌握之中,不會有錯,從不后悔。但今天錯了——他后悔了,后悔讓她以身犯險。平生第一遭,他想詛咒老天爺,他原是打算來玩鬧一場,現在倒像是自己被耍弄了一番。
一聲似有若無的呻吟闖進了他的思緒,他的眼底閃過狂喜,“隱娘?!”
聽到聲音,聶隱娘奮力的睜開眼,看到他,虛弱一笑,“你要好好賞劉云。是他殺了安國寧!
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聶隱娘看著他的臉,輕聲說道:“抱抱我!
劉昌裔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抱住她。
她把臉埋在他的懷里,突然覺得好笑,“你現在一定對我神乎其技的劍法感到懷疑吧!這只是不小心。我太輕敵了。”
他沒法子說話,只能搖著頭,手環得再緊了些,似乎如此才能將人留住,他低下頭,把臉埋在她的頸間,眼中流出兩行淚。
頸上的濕潤,令她的眼底閃動了些神采,“原來……你也該是有些喜歡我的。真好……真好……”
“不值得。”
“值得!彼]著眼,聞著他的味道,“這身紅太刺人眼,以后我不再殺人了!
她穿著他喜歡的紅來行刺安國寧,這是第一次,應該也是最后一次……她的思緒有些混沌了起來。
“我本不想叫你來,”她喃喃道:“但我想見你最后一面!
“胡說八道。我立刻帶你回去找陳公,他一定有法子救你!彼氡鹚瑓s看她的臉痛苦得扭曲,他的動作立刻一頓,不敢再動作。
“若你現在帶我出去,就功虧一簣!
“我不在乎,如果這位置要拿你的命來換,我情愿不要這位置!
她抬起手,想摸他的臉,但最終只是無力的垂下來。
他的胸口再次掀起無法克制的恐懼,“不許閉上眼!看著我!
她想聽他的話,但是她真的沒有力氣,想要他再抱緊一點,卻連開口都沒法子。
劉昌裔衣袂飄飄的出現在喧鬧的廳內。
他如局外人般看著眼前熱鬧,他到底為何而來?笑鬧聲傳進耳里,一股寒意浮現在他的眼里——都是這些人害的。他的神情一冷,沉穩的踏進廳里。
有人注意到了他,停下動作,慢慢的,所有人全都盯著他,就見他一步步走到了安國寧空著的位置前停了下來。
“安大人身子不適!彼穆曇舨淮,卻帶著不容小覷的威嚴,“真是可惜他如此用心替本官安排了這個宴席!
蘇碩立刻站到了劉昌裔的身后,眼底寫著著急,看著他的背影。
劉昌裔轉過身,臉上帶著一貫似笑非笑的神情!拔覀淞诵〇|西要送給眾將士,但來得急了,倒是忘了,蘇碩,”他走到蘇碩的身旁,拍著他的肩,“回營去拿來!
禮?什么禮?縱使心頭胡涂,蘇碩還是點著頭。
“召集兵馬,擋住所有出路、要道,”蘇碩聽劉昌裔的輕聲低喃,“我要今日席上這些人——全、部、陪、葬!
蘇碩心頭一震,低下頭,掩去自己的思緒,立刻疾步而出,翻身上馬,疾行而去。
劉昌裔手下的軍隊精良,卻是耳聞的多,見的人少。
但許城的百姓倒有興能見識到,一個夜晚過去,許城換了個主人,安國寧死了,他手下的將領也無一幸免。
一個早上,士兵一隊隊時刻在城里穿梭,偶爾還會抓個幾個人,但沒有打擾百姓的作息。
城里的百姓每個人的心都是七上八下,但直到天黑了又亮,一天過去,日子也沒什么變化,便又各人去做各人的事。
“大人。”楚天凡走進了房里,手里拿著一封書信,“吳帥急書密件!
劉昌裔一臉木然,揮了揮手,要楚天凡看,自己則是眼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床上的聶隱娘。
她的呼吸極淺,就好像隨時會消失一般,好似這樣盯著,就能夠讓她胸膛繼續起伏。
楚天凡低著頭,將信打開,看完之后,眼睛閃過狂喜,但一抬頭看到劉昌裔的模樣,喜悅退去。
“大人,吳帥退兵,不再攻打陳州。”
安國寧已死,他的將士盡除,消息傳了出去,吳少誠少了內應,要打這場仗也沒有必勝的把握,更別提劉昌裔的狠絕令人望之卻步。
楚天凡并不預期待到劉昌裔的反應,他斂下眼,正要退出去。
“陳公為何會讓你帶傷藥和解毒丹給夫人?”慶幸蘇碩讓聶隱娘用了木盒中的藥,不然今日聶隱娘已是一具冰冷的尸體。
楚天凡的腳步一頓,早知道這個問題避不開,他也沒有隱瞞,“夫人之前中的毒并未痊愈!
劉昌裔臉上終于閃動了情緒,是狂燒的怒火,“再說一次!
“夫人之前中的毒還未痊愈,我與陳公都知她不該來!
“混帳!”他飛快的上前,用力抓住他的手臂,控制不住自己的力氣和火氣。
楚天凡吃痛,但還是堅持著把話說出來,“諸侯之間的爭奪還在,F在的局面,大人想的不該是兒女情長。請大人顧全大局,為陳許百姓著想!
“陳許百姓?!我連個女人都護不住,你卻要我成個救世主!”
“她本是大人的一顆棋!背旆膊涣羟榈奶嵝,“大人難道忘了嗎?你留她就是要利用她,夫人今日會變成這模樣,是大人下的令,是大人的主意。其中不該有大人的真心!
劉昌裔的手一緊,苦澀翻上心頭,他恨恨的松開手。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楚天凡的腳步因此踉蹌了幾步。
他硬是將苦澀吞下肚,老天爺要他走一遭,看來不是要他找什么人,爭個你輸我贏,是要教訓他向來的目中無人、自以為是。
把人視為棋子,自傲的玩弄眾人于掌心之中,但最終發現自己當局者迷,是最看不清的那一個。
“陳公的忠心、你的聰明,可以得到我的賞賜,”劉昌裔眼神冷沉看著楚天凡,“得不到我的感激!
楚天凡坦然的望著他,“夫人會沒事的!
“她當然會。”他重新坐回床旁,輕輕撫過聶隱娘的臉,喃喃的說。
他想在自己的語氣多加些以往意氣風發的自信,但強大的恐懼已經緊攫住他向來無懼的意志——這世上有任何他怕的事物嗎?
若他現在承認,他怕自己失去她,是否還有機會換她睜開眼再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