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過后,慕容添分別跟妻子和齊樂叮囑了幾句,便先行告辭。
施祖誠因為下午有事情要處理,便吩咐管家負責接待。
“慕容夫人,還想再逛逛嗎?這莊園很大,越往里頭走越有好風景!惫芗遗d致勃勃的建議。
“說起來剛剛只是大略瀏覽了一遍,我倒是有些興趣。齊樂,你陪媽媽逛逛好嗎?”伍之華有些心動,轉而看向齊樂問道。
“我有點累,想休息。”她意興闌珊得連聲音都很微弱,看上去有些疲累。
“是因為上午走太久了嗎?大概是一直都讓你待在屋子里,少有機會在外面走動,所以才體力不足!蔽橹A摸了摸她的臉。
“夫人!惫芗蚁壬m時出聲!褒R樂少爺的房間已經安排好,不如讓我來帶夫人參觀莊園,讓小少爺先去休息?”
齊樂瞥了這位四十來歲的管家一眼,這人待人接物很有禮貌,安排事情也很周詳,可見施先生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燈。
“可是……”伍之華猶豫了一下,轉念想起施先生有要事在身,應該沒有閑暇時間顧及其他,而齊樂看上去確實有些累。
“好吧,齊樂你先去休息,媽媽回來就去看你!
齊樂點了點頭,便見管家喚來一名傭人,吩咐帶她到房間去。
伍之華見她乖乖的跟著去,沒有任何異樣時,才放下了心。
“夫人,我們也走吧!”
“麻煩了。”伍之華客氣的道謝,又回頭看了看齊樂,才隨管家離開。
齊樂跟傭人走到二樓,步伐忽然頓住,她低聲問:“施先生在哪里?”
“先生?在書房。”傭人因她突兀的舉動怔愣了一秒,隨即反應過來。
“我自己可以去房間,不麻煩你了!饼R樂冷淡的說道,也沒再看傭人一眼,便逕自朝前走。
“齊樂少爺!眰蛉思泵镜溃瑓s見她頭也不回、理都不理。
這慕容家的小少爺真是奇怪,虧她先前還覺得“他”很有氣質。
傭人搖了搖頭,見齊樂也快走到房間了,于是才轉身下了樓。
書房……齊樂伸出手,指尖在門把上停頓了數秒,忽然抽回手,轉身離開。
一上午默不作聲的聆聽果然是正確的,讓她依稀記得施先生講過書房在二樓的盡頭。
齊樂獨自一人走過一間又一間的房間,說她在走其實有些牽強,因為精神沒有很好,整個人像幽靈在飄。
最后她看見盡頭處有道虛掩著的門,精神莫名其妙為之一振,沒有猶豫的逕自往前走,靠近門邊時頓住了腳步。
里面傳出的聲音大到似乎一點也不擔心有人偷聽,齊樂眸光一閃,仔細側耳傾聽。
沒錯,是義大利語,因為父親曾經為她安排了各種語言課程,所以她能夠分辨出是何種語言,但也僅是如此,她并沒有語言天分,所以仍是聽不懂的。
腳步略微往前移了一步,她瘦小的身體貼到門上。雖然無論偷窺或偷聽,都是惡劣的行為,不過,算了,反正她早就是惡劣的人。
書房很大,施祖誠坐在中間,站在他面前的是兩名男子,其中沉默的一位猜測是中國籍,另一位正慷慨激昂的發出義大利語的,大概就是……
“Isacco(艾薩克),已經提醒過你很多次,在施先生這里不要講外語!背聊闹袊凶咏K于開口,臉上有一抹忍無可忍、無須再忍的神情。
“我知道、我知道,因為太激動了,所以才講了母語,再說施先生也習慣聽這種優美的語言。 绷x大利男子熱情地拍了拍身旁同伴的肩膀。
施祖誠習慣聽義大利語?為什么?門外的齊樂愣了愣。確實,一直沒有人清楚地了解施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從哪里起家,但義大利……
“艾薩克。”施祖誠忽然開口,語調平緩,卻見兩人立刻迅速地擺出嚴謹的表情。
“情況就是這樣?”
“是的,施先生!
施祖誠沉思了一會兒,起身走到桌前,手臂交抱,倚靠在桌緣,與那兩人面對面。“你們都清楚我重視人才,所以該留的人即便是用激進的方法也要留下來,我要說的就是這些!
他說得不輕不重,似云淡風輕,卻見那兩人面色凝重起來。
“我們明白了,施先生。”
激進的方法?什么意思?何等程度的激進?為什么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從他的口中說出來,便感覺沉重不已?
“留人的手段,或利誘、或脅迫、或欺騙,不要來問我的意見,我要見到的是最后具有法律效力的約束,這就行了!
“是。”兩個人同時重重的點了點頭。
施祖誠微微笑了笑,非但沒有緩和氣氛,反而讓人更加緊繃。
“總部那邊為什么突然有這樣大的波動,你們還沒有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
“是家族殘余人士的煽動!敝袊凶討。
“殘余勢力?”施先生的音調微微上揚!斑@些人就讓你們束手無策了?”
“抱歉,施先生,是我們辦事不力!弊屝湃嗡麄兊氖┫壬菢O其失敗的事!
“當初留下那些人,是顧及畢竟出自同一家族,如今既然如此,就給他們一條絕路走吧!”施祖誠言簡意賅的撂話。
話傳到書房外,震得屋外某人突然感到耳鳴。
這樣簡單的決定了別人的生死?齊樂一動也不動的站立著,只是她沒注意到,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漸漸游移過來的光線將她的身體投射在地面上,身影拉得很長。
施祖誠的目光落在那道身影的某個點上,一絲笑意溢出唇角。
好詭異!身為下屬的兩人暗自打量,心驚之余不由揣測起來,更同時找尋起讓施先生有如此反常舉動的目標物。
“還有事?”
“呃……您的祖父希望您回去!
“晚一些再說。”施祖誠幾乎是當機立斷的回道,隨即笑容擴大!拔疫有別的客人,你們先回去吧!”
別的客人?什么客人這么重要?沉默的中國籍男人和熱情的義大利男人頭一次志同道合的放慢腳步,磨贈了好半天走不出書房。
“齊樂,你可以進來了!
聽見他在里面召喚的聲音,齊樂渾身一震,得知他已察覺到自己的存在,剎那間想要轉身走開,隨即又冷靜了下來。
逃跑的話不就證明她做賊心虛?她有什么理由要逃跑?她原本就是打算來見他的。
齊樂挺直了腰板,面無表情的推開門走了進去。
表情漠然的瘦小男孩?兩位正以龜速離開的男士盯著她,眼中射出驚訝與好奇的目光,而她選擇視而不見。
“你們還在磨蹭什么?”直到施先生發出警告,兩人才抬腳飛速離開。
齊樂回頭看了一眼,閑雜人等已徹底消失不見!
“你母親呢?”施祖誠依舊靠坐在桌緣邊,示意她走近。
“被支開了!泵髅骶褪撬诿芗覍⒛赣H帶離她的身邊,還多此一問,齊樂有些不滿的瞪了他一眼。
“施先生,如此大費周章把我叫到這里來做什么?”
“想見你!彼膊还諒澞ń,聲音中帶著某種磁性,臉上那抹不易察覺的笑意忽然讓齊樂有些眩暈。
腦袋一下子有些發脹,忽然清晰地察覺到自己與施祖誠之間的差距。這個極其理性成熟的男人,跟她徹底不一樣,她可能永遠學不來他的風范。
學不來?她想要學施祖誠?齊樂被自己心中冒出來的想法驚住。
想從他這里得到什么?還是認為只有成為他這樣的人,才有掌控一切的力量?
“這顆腦袋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愛胡思亂想?”忽然施祖誠一把將她拉到身前,雙手將她圈住。
“施先生你很了解我嗎?”齊樂抬起頭看著他,眼中有著自己也沒察覺的疑惑和茫然。
如果沒有遇見他,自己會怎么樣?是重復著被囚禁的日子?還是想要跳脫束縛卻只能垂死掙扎?
他是她真正認識的第一個外人,他的力量大到讓人忍不住想要吸取和依附。
明明兩人之間有那么多的不同,有天差地別的距離,可從施先生凝視她的目光中,能感覺到被熟悉的氣息包裹著。
她知道,施祖誠對她很好。
“沒有誰能徹底了解誰,我也不是很了解齊樂,這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比起你自己、比起慕容家雙親,我會更想要疼愛你!笔┳嬲\將下頷抵在她的頭頂。
齊樂仿彿傻掉般聽進他的一席話,他說的……是真心話嗎?以施先生的人格,應該不層于欺騙她這種人吧?
為什么是她呢?她是在黑暗中被壓抑著生長的草,沒有人會眷顧,連自己都不想顧影自憐,為什么產生羈絆的人,是她跟他?
不明白,她不明白!想不通也難以理解。
“施先生,你真的很奇怪!彼哉Z,他聽進耳里,但唇角僅浮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
“不懂事的孩子,對別人的好意一點也不領情。”
“因為施先生根本不是會散播好意的人。”齊樂在他懷中轉了個圈,單薄的身體靠在他身上,難得的恬淡安詳充盈在兩人之間。
“因人而異,就像不會有人相信,我中意你的心情是真的,應該有很多人會覺得我只是玩玩的而已!
“你真是無藥可救了!饼R樂莫名地感到有些尷尬,一向白皙的臉色也染上了紅暈。施先生的溫情會讓人承受不住,更何況從來沒有人說過喜歡她。
“這句話從你嘴里說出來,一點說服力也沒有!笔┳嬲\將她抱緊。這女孩太瘦了,輕而易舉就可以揣進懷里。
他身上純粹的男性氣息,特有的麝香味道,手掌與臂彎的力度,跟她不一樣的身體,溫柔地將她圍繞起來。
生平第一次,她感覺自己是個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