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里,你有完沒完?整個車隊都被你耽擱了,再不啟程天黑前可到不了下一個城鎮,你敢阻止我發財,我掐死你!”遍地是黃金的突厥,我來了,快打開大門迎接。
被招安之后的哮天寨約剩下一千五百人,有八百人自愿入營,包括四當家水閑庭,他職稱校尉,底下領著一百多名兵,一開始磨合得有些辛苦,但漸入佳境,已能適應軍中生活。
水閑庭的父親本是一方官員,當年因被誣陷貪污收賄而全家被判斬首,他是唯一逃出來的人,他想博取功名好找到證據,替父洗刷罪行,找回家族的昔日榮光。
而其他的人有的準備回家,有的則是留下來繼續跟著放棄封官的趙逸塵,寨里的女人、小孩也不少,因此皇甫婉容在胡陽大山的山腳下蓋了一座“慈幼堂”收容他們。
不過不是白養著,而是教他們謀生技藝,她有毛草鋪子,所以讓女人們硝制皮毛,縫制成皮衣,自給自足的賺取生活所需銀錢,而她的首飾鋪子、藥材鋪也需要學徒和跑腿的,教好了孩子她也就不用發愁了,日后有自己的人手。
如果對香料有興趣,她也會請師傅來教,香料師傅最難得,一百個學徒里不見得能出師一個。
駱青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行商了,常常在趙府進出,他一見皇甫婉容每次一進南北貨就很快的賺個盆滿缽溢,打劫都沒她生財快,他看了好不眼紅,很想來分一杯羹。
這一次他決定跟哈里走一趟關外,有地頭蛇帶路,他不怕被騙或走錯路,貨的好壞和價錢高低有哈里在一邊盯著,那是穩賺不賠,他樂得挖金去,發誓要成為本朝第二富商。
第一他讓賢給皇甫婉容了,她非常愛賺錢。
駱青這回也帶了三百人的車隊,都是哮天寨的兄弟,趙逸塵將他們組合起來編成護鏢隊,來往南北兩地。
“走了、走了,別婆婆媽媽了,老子賺銀子去,你再哭喪著臉,人家會以為你阿姊府上有喪事……!呸呸呸……說錯了,是喜事連連!蹦莻老妖婆還沒死,熬著呢!
“阿姊……”嗚嗚嗚——
駱青用吃奶的力氣把壯碩的哈里拉上馬,自個兒倒是臉面一紅的朝后一喊,“嫂子,把淺草留著,等我回來就娶她。”一說完,他咧嘴傻笑,揚鞭向路的盡頭奔馳而去。
站在皇甫婉容身后的淺草羞得滿臉通紅,不敢抬頭見人,被姊妹們好生取笑一番。
“沒想到我的丫頭要嫁人了,準備一副嫁妝了!比兆舆^得真快,一眨眼,她重生快兩年了。
“是舍不得人還是舍不得嫁妝?”趙逸塵摟著妻子,取笑她要媳婦熬成婆了,丫頭當女兒嫁。
她嬌嗔的一橫眼,“君山,你心里有沒有話要問我?”
只要他問,她會試著說明。
“你想說,我就聽。”意思是不說也無妨,他相信她。
她笑了,又柔又美,散發母性的慈光!班牛幸惶煳視嬖V你有關陪公主和親到突厥的凌女史所有故事!
“好,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只要她一直陪著他。
“唉!沒想到是水四帶走徐蕓兒,他看得住她嗎?”會帶她走,就怕她為了報仇找上趙府,鬧得不得安寧。
徐豹雖是土匪頭子,但對底下的兄弟還算是有情有義,他對水閑庭有收留之恩,因此在他死后,水閑庭也收留無處可去的徐蕓兒,收了她的鞭子,讓兩名粗壯的婆子陪同左右,以免她又鬧出事來。
“別管其他人了,你幾時才要告訴我這里多了一塊肉。”大手溫柔的往她小腹一覆,輕輕撫摸。
她一訝。“你知道了?”
他不自在的咳了一聲,“師父說這一胎不論男女他都要收了做徒弟!
皇甫婉容無奈的笑笑!八趺催不死心?你叫他師父他不收,我不想拜師他整天在我耳邊叨念,現在把主意打在未出世的孩子身上,他呀!我無言了!
“他就是個老小孩,咱們也不缺他那一口酒,就由著他蹦跶吧!”反正沒壞處,多個人護住孩子。
“只能這樣了!彼嘈Α
“那邊布置得怎么樣?”趙逸塵指的是謝氏和趙逸風夫妻。
“差不多了!避浀蹲友!要慢慢磨。
送別了友人,夫妻倆沿著堤岸慢慢走,兩岸的芒草長得一人高,開出白色的芒草花,雪白一片。
天是湛藍色,人的心是平靜的。
歲月靜好。
一年后——
“你……你們……怎么可以這樣對我們?你們都走了,留下這座空宅子有什么用……”
披頭散發的趙逸風像個瘋子似的赤著腳,兩眼通紅的奔出來,對著正在讓人上行李的男人大喊。
他沒想到自己會敗得這么徹底,也沒預料到親大哥會下手這般狠,一刀割進肉,悶不吭聲的安排好一切,讓他傻傻的以為勝券在握,整個趙府都是他一個人的,不會有人來搶,他贏了。
現在趙宅真的是他的了,可是他卻再也笑不出來,因為他的大哥所作所為,他幾乎一無所有了……
“這不是你們母子想要的嗎?我給你們了,還有什么不滿足的?”他要的全都到手了,該知足了。
“不對,我要的不是這樣,你們好狠,真的很狠,全拿走了,一絲一毫也不留下……”
趙逸風雙手朝天一握,卻什么也沒有,全是空的,空的……他不惜殺了至親究竟是為了什么?
“再狠有你們母子狠?不過為了一點家產而已,你們買兇欲置我于死地,連我的妻小也不放過,在我“尸骨未寒”前就急不可耐地趕他們出府,我都懶得去數從我回府后你們二房給我們長房使過多少絆子、下過幾回毒,連老招式都用上了,命人尾隨其后欲一刀結束我的性命……”
若非他會武,妻子又通醫理,他們不知死過幾回了,如今哪還能站著說話,笑看別人的狼狽。
“那你們為何不去死?我費了那么多心思就為了弄死你們長房,你們早該死得一干二凈了,沒有你,我就是嫡長子……”只差一步,一小步,他便得償所愿了。
“住口,孽子,你說夠了沒?”聽到兒子大逆不道的話,被柔姨娘扶著的趙老爺氣得大吼。
“爹,你先上車,我和他聊一會兒,不會有事的!壁w逸塵輕聲柔語的攙扶父親上了青帷大馬車。
一年前,長房提出分家,他們也不因長房之故多得,不分嫡庶分成三份,庶弟那一份先由長房代管,等趙逸霖成年后再交由他自理,每年的出息皆歸三房所有,庶女趙嫣然的嫁妝也由長房出。
雖然沒得到全部財產,謝氏和二房小有不滿,不過還是勉強的接受,分家不分居,仍一起住在大宅里,吃用都歸公中,他們一文錢也不用上繳,還常拿用府里的東西。
這些都是小事,長房全然不看在眼里。
論起做生意,誰能比得上皇甫婉容,在她有意無意的“良性”競爭下,趙逸風分到的七、八間賺錢鋪子竟一日不如一日,每況愈下,從原本的盈余到后來的月月虧錢,幾乎經營不下去。
于是他挖東墻補西墻,一間間的鋪子從他手中賣掉,不到一年光景,他竟連一間鋪子也留不住。
而這段期間,趙逸塵發憤圖強,考上一甲第七名,在京城凌丞相的相助下,一個新進進士補進六品的翰林修撰,舉家搬到京城。
凌云衣還是沒能守住口風,凌府二老和兄長曉得皇甫婉容便是死去的女兒凌翎,一家人又是欣慰,又是歡喜的哭了好久,趙府在京城的五進院宅子便是凌丞相出資置辦的,人尚未到京城,他已喊出要收皇甫婉容為義女。
傍著出了一位丞相,一位正三品官員,一位神武將軍的凌府,趙逸塵一家還能不風光嗎?所以他接了老父和姨娘們,以及庶弟、庶妹到京里享福,由二留下,守著宅子。
皇甫大人的任期已在去年六月到期,考績為優,八月調回京城任職吏部侍郎,其中也有凌丞相手筆,他愛屋及烏的將女兒在意的人都調往京城,往后幾戶人往來也方便。
小秀才皇甫蒼云在凌云峰的舉薦下進國子監就讀。
皇甫婉容身邊的每一個人都過得很好,就連淺草也嫁給在外奮斗了一年的駱青,唯獨謝氏和二房過得不好,手頭緊不說,還受到親朋嘲笑,笑他們害人不成反害己,得了報應。
“知道你娘為什么偏癱,口齒不清,一開口口涎就流個不停,每日被頭痛折磨得痛不欲生,那是因為我妻子在她的小佛堂里,那個她愛不釋手的雙耳掐絲香爐中放了不少毒粉,和熏香一起點燃,毒性不強,不會致死,只會日日夜夜的折磨她,直到她死的那一日。”
“你……你好毒……”趙逸風驚駭得雙目圓睜。
“比不上你們母子,不過是回報一二而已,至少沒有趕盡殺絕,還給你們留下一口吃的,只要不遇到大旱和澇災,你們還是能活得下去。”這是他僅剩的兄弟情。
趙府還有幾百畝土地,光靠地里的出息能維持府里一年的開支,只是宅子里的主子不能再像以往招朋引友,夜夜笙歌的過著富足生活,昔日錦衣玉食、仆婢如云的日子不會再有。
“君山,該走了!
看著妻子從馬車內探出的柔白嬌顏,心頭一柔的趙逸塵轉身上了馬車,將抱著小兒子的妻子抱在懷里。
“容兒,有你真好!
皇甫婉容一笑,依偎在丈夫懷里,她也覺得,有他真好。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