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熙風到達之前,各個院落已經打理妥當。
這府里有幾處園子,其中較大的有三處,分別是明院、清院和唐院,熙風住在最大的明院,其余兩個園子分派給李氏和耿氏。
聽到這個分派時,兩人心滿意得,歡歡喜喜地領著自己的下人把行裝、嫁妝歸置好,她們心中暗喜;再怎么說,爺終究是守禮的,長幼尊卑的道理不能廢,何況她們背后都有人。
沒想到,當所有的東西擺置好,讓自己人滿園子逛一圈,將府里上下探聽清楚后,竟探知曾五福沒有自己的院子,她直接搬進明院和四爺同寢同居,這太令人震撼了,四爺竟為她破壞規矩。當夜,耿氏摔破一對青瓷花瓶。
守皇陵是什么差事兒?
是閑差,閑到不能再閑的差事,但熙風真有這么閑?
才怪,他忙得很,經常夜行衣一換就飛得不見蹤影。第一次親眼看見他從窗戶一躍,不見身影時,五福這才開始后怕。
他講的是真的、童叟無欺的真,倘若當時他決定殺人滅口,她肯定會死得神不知鬼不覺,她真是生死關頭走一回吶。
這天,熙風又飛出門了,臨出門前慎重交代道:“別讓任何人知道我不在府里,我會盡快回來!
這話學問大,“任何人”指的肯定不只有外面的人,連府里的都得一并防著,可見得今日要辦的事,事關重大。
她冷冷頂了句,“放心,四爺與妾身正在恩愛呢,沒有人敢進門打擾的!
膽敢打斷龍王降甘霖?誰不要命了!
瞥她一眼,頓覺開誠布公、協議合伙后,成了合伙人,不再是上司與下屬,她的態度離恭敬越來越遠了。
不過他倒因此高興得很,怪吧,過去她的言行謹慎、面面俱到,他卻擺出被倒債的臭臉,現在她無理取鬧、使小性子,偶爾還諷刺兩聲,他反而耐心體貼。
男人不都喜歡女人深明大義的嗎?難道自己的口味特殊,不愛賢德淑良,反愛任性刁蠻?
他樂得掐掐她的嫩臉,笑道:“聰明。記得,明兒個早上得累得下不了床,人家才會曉得四爺我神力高強!
她哼哼笑兩聲,再次目送他消失在窗邊,忍不住嘟囔兩聲,“爺當人太浪費了,應該去當鳥的。”
五福的嘟囔落進嫣紅和碧絲耳里,令她們搗嘴悶笑不已,意思是爺當畜牲比當人合適?真敢吶,這位小側妃連主子都敢說嘴了,短短數日變化真大。
“碧絲,你去備一席酒菜送進來。”
嫣紅不解地望向五福,不是才剛吃過午膳嗎?怎么又要備下酒菜?
見兩人不解,五福解釋道:“四爺要不是醉得厲害,怎么會連白日里都下不了床?”雖說從四皇子府送來的都是穩妥人,可隨著李氏、耿氏進府的奴婢亦不少,誰曉得誰是誰的人、誰的眼線,何況中饋還掌在李氏手里呢,該防的事兒還是防得緊些好。
五福話一出,嫣紅便明白了。
今日是耿氏生辰,前幾天遞了帖子過來,邀請主子與四爺與宴,那是個潑辣貨色,要是四爺不出面,誰知她會鬧出什么么蛾子。
“是!
碧絲和嫣紅領命下去,五福望一眼果果,這些天果果看到的事不少,卻也沒見她有什么疑惑,好似理所當然就接受了。
“果果,你過來!蔽甯O蚬惺帧9呓,一如平常地沖著她笑,五福問:“有沒有什么話想問我?”
果果認真想兩下之后,搖頭。
“不覺得奇怪嗎?為什么四爺老是飛進飛出,不從大門走出去。”
“嫣紅姊姊說了,爺在練武功,若是不常常飛兩下,會忘記的,那道理跟果果背書一樣!
吭,這樣也行?五福被她的話逗笑了。
“主子,你干么這樣看果果?我明白的,四爺練功的事不能被別人知道,要是旁人曉得四爺飛出去幫主子弄糖果,主子會挨皇后娘娘罵。”她說著,手往李氏、耿氏的園子方向指一指,壓低聲音道:“咱們真命苦吶,以前吃糖得躲著劉嬤嬤,現在還得躲著那兩位,真不曉得吃糖有什么不好,人人都要盯著咱們瞧。”
果果一講,五福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許久沒吃糖。
勞身勞心又勞力啊,這種時候就該用一點糖果來撫慰自己才是,可怎地連吃糖的欲望都沒有了?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話也是嫣紅告訴你的?”
“不對,是碧絲姊姊,總之啊,咱們這院子里發生的大小事情全不能讓別人知道。說是皇子妃跟耿側妃都虎視眈眈呢,她們成天想尋咱們的錯,要是給她們抓到一只虱子,肯定也要大作文章。”她“成熟”地嘆口氣,把碧絲的表情模仿個十足十道:“那位可不是省油的燈,偏偏人家占了正妃的名分,背后又有皇后娘娘撐腰,爺也奈何不了她!
“行,你明白就好!弊屛甯碇v,也找不出其它更好的借口說詞。
“不過小姐,有件事兒你得知道。”果果突然認真起來,臉上有著說人八卦的興奮感。
“什么事?”
“耿側妃最近突然虔誠起來,經常找道姑到屋里說道呢!
“許是漫漫長日,無聊吧!
守皇陵的日子挺無聊的,不像在京里,可以舉辦或參加各式宴會,三、五個女人湊在一塊兒,能說的話多了。
在這里,甭說沒有什么宴會,就講守陵這件事,本就是要深居簡出,善盡孝道的,倘若后院三個女人一團和氣還好,至少可以相約著賞花品茶,偏偏一個個心底各自打算,不設計款待對方就不錯了,還相約賞花?
五福沒有自找死路的偏好,想來她們也沒有。
“不對,小姐,我覺得她想害人!惫l揮她少有的推理能力。
找道姑害人?不如找兩個刺客還有用些,她搖搖頭說:“不會吧!”
“應該是。”
“怎么說?”
“劉嬤嬤說過,有道姑會做小紙人下咒,用火把紙人燒掉,被詛咒的人就莫名其妙死掉了。”她說得活靈活現,好像親眼看見似的。
“做小紙人就能讓人死,那朝廷何必花大把銀子養兵,只消召集舉國上下的道士一起開壇作法,一夜之間將敵國將領士兵全數殲滅,大齊馬上就能開疆拓土,并吞鄰近諸國!
這事,她也聽劉嬤嬤講過,但她是不信的,如果作作法就能讓耿氏消氣,別買砒霜來毒自己,其實也不錯。
“許是皇上拿不到那些敵將的生辰八字吧。”果果認真考慮道。
五福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說道:“放心,如果真有什么動靜,四爺會知道的!彼齻兩磉呌懈Q伺四爺的眼線,難道四爺就沒在她們身旁埋眼線,這是個你往我來的公平世界吶!
主仆對話間,嫣紅和碧絲已經取來滿桌酒席,五福拉開椅子對著眾人說:“吃吧,除了酒以外,大家盡量吃。”
她得弄出一副杯盤狼藉的樣兒,眾人卻得保持清醒,做戲嘛,做不了十成,也得做出個九成八。
舉箸,她和丫頭們開始大吃特吃,之后……便是等著各方蒼蠅飛進來自投羅網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