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相請明明有重要的事,可某人一進門,也不管自個兒是偷偷摸摸來的,摸著肚子就喊餓,韓凌月想視而不見都不行,因為他很懂得堅持到底,還好自個兒有預備,深怕愛炫耀的小家伙在他面前說了什么,特地給他留了一份,要不,一時半刻還真不知道弄什么吃食滿足他的口腹之欲。
「這是餃子嗎?」閻明巍在兒子和未婚妻的薰陶下,如今見到沒嘗過的新鮮吃食都會充滿期待,兩眼閃閃發亮,有點吃貨的雛形,「我以前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餃子——皮透亮晶瑩,似乎吹彈可破。」
「這是水晶蒸餃。」
「水晶蒸餃——這名字真好聽!归惷魑〉炔患暗挠每曜訆A起一顆水晶蒸餃放入口中,餃子皮不燙,但里頭的湯汁卻燙得他張開嘴巴直哈氣,還用手想據風降溫。
見狀,韓凌月不由得笑了,進一步解說,「這水晶蒸餃的特別之處在于水晶,餃子皮是用澄粉和生粉加了鹽,用開水燙熟,攪拌均勻,再用豬油揉成光滑均勻的面團,醒上兩盞茶左右的時間。待面團醒好了,搓劑子,搟面皮,放入餡料捏成餃子狀,再放入籠屜,沸水上鍋大火蒸熟,然后就是你看到的這個樣子!
閻明巍用力點頭,逮住空檔說了一句「好吃」。
見他吃得開心,韓凌月有說不出的滿足,將來他們會成為一家人,能夠有共同的樂趣再好不過。
閻明巍吃飽了,喝了一盞茶,恨不得攤平,可是某人死死盯著,他當然沒有膽子得寸進尺。
「可以說正事了嗎?」
「今日登高遇見晉王妃和英國公世子夫人,是嗎?」
韓凌月沒好氣的撇了撇嘴,「消息可真靈通!
「暗衛需要回報你們一路發生的事,他們會隨時提高警覺!归惷魑∫稽c也不愧疚,原本暗衛每隔三日至十日就要向閻川報告一次,只是驚馬事件之后,他改了規矩,每次出門都得詳述回稟一日經過。
「有必要這么緊張嗎?」
「若想解開謎團,凡事都得上心。」
老實說,她搞不懂這兩者有何關系,不過他不介意麻煩,那就由著他,眼前她更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你知道晉王妃和世子夫人的關系嗎?」
閻明巍不解的挑起眉,「為何這么問?」
「你先回答我。」
「不太清楚,不過晉王妃這個人爭強好勝,晉王當初想娶的人并不是她而是她妹妹,她對世子夫人肯定有疙瘩,兩人就算不是仇人,關系也不會太好。」
「對哦,你說過,我怎么忘了這件事。」韓凌月懊惱的拍一下腦袋瓜,「搶來的姻緣肯定很苦,她們的關系怎么可能好得了!」
「她們關系不好又如何?」
頓了一下,韓凌月說出補腦許久的故事,「你說,世子夫的孩子有沒有可能被晉王妃掉包?」
「掉包?」
「對啊,因為恨,我就將你的孩子偷走丟棄,弄了一個不知從哪兒抱來的孩子給你,讓你一輩子養著別人的孩子,然后有一日,我就告訴你,其實你一直在養別人的孩子,你的孩子早在出生時就被扔進山里喂狼了!鬼n凌月覺得女人狠起來比男人可怕。
閻明巍覺得太荒謬、太難理解了,「她們又沒有深仇大恨,不至于如此吧。」
「你不妨換個角度來想,對晉王妃來說,搶奪妹妹姻緣這件事,可能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敗筆,將來有一日她若成了皇后,那更是令她想起來就咬牙切齒的恥辱!闺m然干壞事是她自個兒的主意,但人就是喜歡將矛頭對準別人。
「她坐不上那個位子!
韓凌月偏著頭瞅著他,「皇上看不上晉王?」
「皇上對晉王這個兒子還算滿意,可是晉王對晉王妃卻不滿意!
韓凌月秒懂了,沒有人規定皇子成了皇帝,他的正妻一定會成為皇后,只是初登大寶的皇帝在名聲考量下,通常會維護「糟糠之妻」。
但其實從皇子到皇帝,這段路程可遙遠了,正妻能否一路相伴到最高處,真的很難說,而且遇到一個狠心的皇子,為了得到更大的助力,提早解決原配是必要的。
「她能不能坐上那個位子,這不是我關心的重點,你覺得她有沒有可能將孩子掉包?」
閻明巍還是否決這個猜想,「晉王妃沒有那個本事將手伸入英國公府!
韓凌月聞言一噎。對哦,英國公府可不是小老百姓,晉王妃也不可能將世子夫人身邊的人全收買了。
「還有,晉王妃上哪兒找來孩子掉包?首先,孩子必須相同時間出生,最多快上半日一日,要不世子夫人肯定會察覺到孩子不對;其次,孩子不像父親,好歹要像母親,不可能兩個都不像,而據我所知,盧家這位小公子容貌似母!寡韵轮猓⒆硬豢赡鼙坏舭。
韓凌月張著嘴巴,可一句話也反駁不了,若是盧家小公子不像父親也不像母親,世子夫妻應該早就懷疑抱錯孩子。
手指輕輕敲著幾案,閻明巍得到這個啟發,生出了個想法,「雖然掉包不可能,但偷走孩子卻有可能。」
韓凌月怔愣了下,「這是什么意思?」
「世子夫人若是生下雙生子,偷走其中一個,你覺得如何?」
韓凌月先是驚愕的瞪大眼睛,接著想到什么似的搖搖頭,「不可能,世子夫人不至于連自己生幾個孩子都不知道!
「若是遇到難產呢?」
咬著下唇想了想,韓凌月還是搖頭,「除了神智不太清楚的傻子,當娘的不應該不清楚自個兒生了幾個孩子!
「說不定當時她的神智真的不清楚!
韓凌月很不服氣,「我的故事有高難度,你的故事絕不可能!
「我們來打賭!
韓凌月懶得理他,擺了擺手,「時候不早了,你該走了!
「無論如何,我會盯著她們,以后遇到她們,能避開就避開!菇袢瞻l生的事至少證明一件事——小家伙絕對跟世子夫人有關,而且晉王妃很可能知道真相。
「若是可以,我也不想遇到她們!
「好啦,我走了,凌丫頭睡著了記得夢到我。」站起身,閻明巍飛快的在她額上偷得一吻,然后轉身大大方方的穿過側間,從堂屋離開。
雖然這個場景不是第一次,韓凌月還是有種無語問蒼天的感覺,文成侯府的侍衛難道全是擺設嗎?閻明巍要來就來,要走就走,完全不怕驚擾到任何人……好吧,人家就是強悍,文成侯府的侍衛在他眼中根本不值得一提,說不定他從正門走進來,侍衛還不敢攔他呢。
等一下,他剛剛喚她什么?凌丫頭是嗎?
許久,韓凌月才回過神,好吧,他們一個十六,一個二十五,九歲的差距在這個時代算是大了一點點。
算了,這不是重點,她還是乖乖關門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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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將孩子掉包,還是偷走孩子,閻明巍私心覺得可能性都不大,因為是英國公府,這可是大周少數幾個有底蘊的權貴之一,萬不可能在盧家第一個孫子輩上頭犯這樣的錯。
可一回到敬國公府,見到閻川,聽見他們在四海茶館的盯梢終于有了突破,他興奮之余,同時生出一個念頭——若是晉王妃真的跟義幫合作,她的手有沒有可能伸入英國公府?
「你確定看見的是晉王妃的人?」
「對,我記得她是紀老夫人為晉王妃安排的管事——張嬤嬤,深受晉王妃的信賴倚重,她跟四海茶館的陳掌柜應該很熟悉,陳掌柜一見到她,立馬將她迎進廂房,不久之后,義幫的人也來了,雖然不確定雙方是否見面,可時間上太過巧合了!
「這個四海茶館應該是晉王妃的產業!谷魶]有登高鬧出來的口舌之爭,他可不敢如此肯定。
「晉王妃未免太大膽了,怎么敢跟義幫合作?」閻成忍不住驚呼出聲,義幫組成的成員皆是幫閑,他們每個后頭都有自個兒的倚仗,換言之,他們牽扯的關系太復雜了,有時候他們都很難齊心,期待他們成為自己的勢力,那是癡心妄想。
閻明巍嘲弄的撇了撇嘴,「她可能對自個兒太有信心了,相信她能掌控得了義幫,而不是落在義幫手上,任人予取予求!
「小的覺得晉王妃是迫于無奈。」閻川是暗衛,負責保護,也負責搜查,有很多事他更清楚,「雖然紀家是江州的世家大族,不過后輩子孫沒有什么驚世之才,晉王妃的父親算是最出色的一個,不過他也只個刑部侍郎,比下有余,但想往上走,又沒那個本事!
「若是如此,晉王為何選中紀家結盟?」閻成不解的問。
這一點閻明巍倒是很能理解,「晉王不想引起皇上猜忌,他不能選個太強大的妻族,但他也不想委屈自己,最好的選擇就是不上不下,紀家算得是恰如其分的選擇,可惜紀侍郎能力欠缺,始終入不了皇上的眼,這么多年還是蹲在原地,晉王越看越心急,這才會盯上文成侯府!
閻川點了點頭,接著道:「紀家祖先留下來的產業真的很雄厚,要不也不會擁有江州首富之名,不過紀家是文官,即便舍得砸錢養侍衛,也無法跟武官之家相提并論,更何況他們首先考量的對象是幾個當官的,尤其是紀侍郎,因此即便大姑娘嫁給皇子,紀家也很難陪嫁侍衛給她。
「晉王妃為晉王生下長子,地位穩固了,開始想著將來要助晉王登上大寶,若是如此,她手上就不能無人可用,想要培養自個兒的人不是那么容易,最好的法子是求助晉王,可惜晉王對女人干政頗有微詞,她只能尋外人合作!
「尋外人合作并沒有錯,只是合作的對象很重要,義幫誰都碰不了!归惷魑《疾徽J為自個兒能掌控義幫,這些閑著沒事干的人后面的靠山一個比一個還硬,碰上一兩個跟他有仇的,這太容易了。
「晉王妃可能不清楚其中的利害關系!
「無知者無畏,只是是好是壞,取決于人!归惷魑[了擺手,對晉王妃這號人物實在沒多大興趣,「義幫的人還在明州嗎?」
「對,看樣子他們沒有打聽到消息不會離開,但只怕是白費功夫,就是奶娘也不清楚小主子是撿來的,莊子上的人更不用說!归惔ú坏貌徽f主子真是太有先見之明了。
閻明巍略一思忖道:「他們想打聽什么消息,安排我們的人透露給他們知道,尤其是撿到小家伙的情形,不過莫讓對方察覺是我們有意為之!
「這是為何?」
「事情越明朗,他們越會采取行動,而我們也才能查清楚真相,這總比如今全靠猜測來得好吧!
閻成舉雙手贊成,「這倒是,一直在原地兜圈子,不進也不退,悶死人了!
「我明白了。」
「還有,打聽清楚英國公世子夫人當初生孩子的情況!归惷魑∵是很難相信英國公府這么沒用,輕而易舉就讓一個女人搞鬼成功。
閻川忍不住又問:「難道小主子真是英國公世子的孩子?」
「不重要,盯緊他們,保護好小家伙。」小家伙就是他的孩子,即便他不是個稱職的父親,但自他從狼口下保住孩子的性命,就立下重誓將孩子養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英國公世子又不是沒有兒子,也不差小主子。」閻成說得樂觀卻很擔心,小主子明面上老愛吐槽主子,其實很崇拜主子,小主子一直很在意不像主子這件事,因此過去誰說他不像主子,他就跟誰翻臉。
其實,小主子對主子一樣重要,老太爺走了之后,若不是有個兒子,主子能否從死人堆里爬出來都很難說,過去幾年他們父子可以說是相依為命。
「我的兒子喜歡待在哪兒是他的事,誰都管不了!归惷魑〉。
閻成和閻川相視一眼,主子很顯然相信小主子是英國公府的孩子,而這似乎也預告著一場孩子爭奪戰即將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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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早就猜到了,可是當證據真的擺在面前,紀安蓉還是驚得說不出話。
「王妃。」張嬤嬤擔心的喚道。
許久,紀安蓉終于擠出聲音,里頭充滿了怨,「沒想到他的命這么大,沒有讓狼咬死他,也沒有讓馬撞死他!」
「王妃,雖然閻小將軍是在虎陽山撿到孩子,但唐婆子是不是按照指示將孩子丟棄虎陽山,這還是需要唐婆子親口證實!箯垕邒呦嘈艃蓚孩子為同一人,但沒有唐婆子的指證,王妃就可以事不關己,而這才是她們眼下最重要的事——找到唐婆子滅口。
紀安蓉顯然也想到了,「我們必須盡快找到唐婆子。」
頓了一下,張嬤嬤不自覺的壓低聲音,「老奴感覺自個兒被人盯上了。」
紀安蓉不悅的皺眉,「什么被人盯上了?」
「老奴不太確定,就是覺得身后有只尾巴,回頭看又什么都沒發現!箯垕邒哌有未竟之語——她懷疑對方是擅于跟蹤的高手,而能夠擁有這樣高手的應該是閻小將軍,可想而知,應該是王妃那次登高引來的麻煩,但這些話她不敢說,王妃肯定會不高興。紀安蓉不是看不明白,而是不想承認,「你怎么如此粗心!」
「老奴一直很小心謹慎,也不知道如何被人家盯上的?」
「以后出門多留點心。」
張嬤嬤小心翼翼的道:「老奴擔心對方已經注意到義幫了。」
「那又如何?義幫專門幫人打探消息,找他們的又不是只有本王妃,那些能抓到夫君養外室的夫人不全是靠義幫得知消息的嗎?」紀安蓉真覺得這沒有什么大不了,當初她愿意接受陳掌柜建議跟義幫合作,不只是因為她手上無人可用,更是因為義幫就是靠打探消息掙銀子,萬一不小心教人知道她沾上義幫,也不至于一巴掌拍死她。
張嬤嬤張開嘴巴又閉上,其實她盼著主子將連絡陳掌柜和義幫的事交給別人,可她也知道主子身邊無人可用。
「嬤嬤,當初就是靠你才能拉攏唐婆子,你應該很清楚她有哪些親人舊識可以幫忙藏身!
「唐婆子有心躲起來,肯定不會去那些地方!
「這都過好幾年了,若她在外頭過得不好,肯定會回來尋人幫助。年紀越大,越想回到自個兒生長的地方,說不定這會兒她已經回京了!
這不是不可能的事,可張嬤嬤的心情很矛盾,找到唐婆子滅口,固然能讓她們安心,但知道真相的并非唐婆子一人,唐婆子說起來只是一個執行者,而真正熟知細節的還有好幾個。
其實,隨著真相浮上臺面,王妃的不安會越來越大,唐婆子解決了,王妃的目光自然會注意到其他人,而她這個知道最多秘密的親信,會不會成為王妃下一個不得不除去的目標呢?
「慢著,唐婆子的事還是別交給義幫,你自個兒來找!
張嬤嬤聞言頓時懵了。
「唐婆子的事越隱密越好,若是將義幫扯進來,本王妃擔心反而會鬧出大事!辜o安蓉不是不清楚義幫的危險,可是現況沒有給她選擇,打探消息的事倒是無妨,可唐婆子關系到一個大秘密,她不能冒險。
張嬤嬤想哭都哭不出來,怎么最后麻煩全落在她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