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安蘿為蕭元培準備的便當,不特別豐盛,都是些平常做給家人吃的家常菜,口味清淡,但是色澤鮮麗兼顧營養均衡,擺在潔凈的微波餐盒中,一打開便覺賞心悅目,令人胃口大增。
盡管冷藏后又加熱過,但對長年外食的蕭元培來說,仍舊是最美味的午餐。
“這里完工后,我會想念你的便當的!笔捲嘤每曜訏鸩秃欣锏淖詈笠涣C罪埡M口中,蓋上盒蓋,心滿意足。
“吃得慣就好……”她很想說以后還是可以為他準備便當,但這話光在舌尖打轉就覺得不妥,根本不可能說出口。
“想見識臺北真正的夜生活嗎?”他沒頭沒尾地忽然問道。
“咦?”她半晌才意會過來,先前告訴過他去夜店的原因。“不了……我知道行不通……”
“怎么會行不通?只是休閑娛樂,不同人有不同玩法,趁年輕,沒有先生小孩羈絆,才更應該多玩、多見識,免得到老才發現自己的人生貧乏到根本沒什么好回憶的!
“可是……”她想過,她也懂,自己到目前為止,二十八年累積出來的人生就只是一張張模范生獎狀和一份喜愛的工作,若生活中曾經掀起過什么小小波瀾,勉強算得上的大概只有曾經收到過的幾封情書。
她要好的同學結婚了,妹妹們各自為工作忙碌,也都有了男朋友,她不好意思叨擾別人,擔心給人帶來困擾,所以……
“如果你不怕我的話,我帶你去玩。”他大概猜得到她的問題——這個女人什么都害羞,什么都不好意思,臉皮薄得跟什么似的,要她開口約朋友去“瘋狂”一下,這種話恐怕她是開不了口的。
“為什么要怕你?”她起先不懂,但很快就懂了,臉蛋同時燒燙了起來。
他指的是載她去汽車賓館的那件事那晚,的確是嚇到她了,至今,她還能清清楚楚地記起那短短幾分鐘內所發生的每個細節,但卻沒有留下不好的感覺。
或許,他才是她人生中最驚濤駭浪的遇見。
“那就這樣決定了,我要出去‘飄ノ糜爛’的時候CALL你,回報你天天為我準備愛心便當。”她又臉紅了,那嬌羞的青澀模樣真會害人獸性大發!笆恰異坌谋惝敗,不是‘愛妻便當’,差一個字差很多,別聽錯了!
“才不會聽錯!彼娌恢撃盟趺崔k,老是吊兒郎當、油嘴滑舌,把她的心攪得七上八下,窘迫尷尬。
“電話地址名字給我。”
“好……”她老老實實地將資料給他。
他看了眼她寫的字,娟秀纖細,就跟她給人的感覺一樣,柔柔弱弱,惹人愛憐。
他沒遇過像她這么溫婉順從的女人,像是從古代仕女圖中走出;細細的柳眉,小巧挺翹的鼻子,水嫩嫩的小口,一顰一笑間帶著股含蓄嬌柔的小女人味道,讓人恨不得將她圈進懷里,盡情對她“使壞”。
她是應該怕他的,雖然此時他還能克制自己的邪惡念頭,但難保換了個紙醉金迷的場所,他與生俱來的“男人本色”不會突然暴沖出來,吃了她。
“哪里寫得不清楚嗎?”她見他緊盯著紙條,以為字不清楚,湊過去檢查一遍。
當她移到他左肩后方時,發間縷縷流漫而來的馨香令他下腹一陣緊縮,他連忙起身,重重咳了下,清除瞬間被欲望鎖住的喉嚨!昂芮宄,沒問題!
“那……我們出門的時候,我該穿什么?”她不曉得他會帶她去哪些地方,就怕顯得老土,讓他沒面子。
“隨便,穿小禮服、穿比基尼、長褲、裙子還是包得緊緊的都OK,想怎么穿就怎么穿,只要你覺得舒服,這種小事不必花太多心思。我們是去玩的,自己開心就好,不必在意別人怎么看。
蕭元培和許俊彥不同,他本身就已經夠狂妄、夠目中無人了,不需靠身邊的女人來添增自己的信心。
他只是擔心,莫名地牽掛她,想到她這種單純好騙的性格日后不曉得還要受多少傷害他就心疼;雖然他不可能時時在她身邊開導她、保護她,但至少他可以讓她學會堅強點、看開點,人生中狗屁倒灶的事多得很,不要事事都那么執著,為難自己。
重點是,要有危機意識,要學會保護自己。
“嗯!彼⑽⒁恍Γ门宸。他像懂得“讀心”似的,隨便一句話便能輕易解開她心中的疑慮。
在他身邊,除了他這個人讓她有些緊張外,好像不管遇到什么麻煩事都能在他勾起的唇角間化成一陣輕風,飄散無蹤,然后便什么都不必煩惱了。
“謝謝你的午餐,明天見。”他揚揚手,走了。
倪安蘿目送他離去后,回桌邊繼續吃她還未吃完的便當。
想到明天還能再見到他,她不由得感到欣喜。
待在圖書館里,一成不變的日子,突然間,繽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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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元培的“玩法”,真真正正讓倪安蘿“大開眼界”。
頭一次出去,他就帶她上酒店。
石材廠商業務招待幾位建筑師及設計師餐敘,蕭元培在受邀之列,于是打了通電話給倪安蘿,將她從家中接出去。
踏進五光十色的燈光照映下,金碧輝煌得令人生畏的酒店大門,迎面而來的是一個個衣香鬢影、嬌艷動人的美麗女子,倪安蘿猶如劉姥姥進大觀園,看得目瞪口呆,興奮難耐。
“這里是人間仙境?每個女人都好漂亮,男人也好英俊……”她對蕭元培說,一臉迷惘。
“哈哈——”他大笑,不自覺地摟近她,彎身在她耳邊說:“這不是人間仙境,是男人的天堂。”
他一靠近,她渾身的血液便仿佛瞬間沸騰了起來,但他很快便放開,帶著她隨侍者引領,前往預訂的包廂。
他的動作表情是如此自然,自然到讓她反省自己的太過敏感;或許,真如他所說,她的生活圈太單純、太狹小,遇到一點小風小浪便覺得世界末日、地球要毀滅了,其實就是少見多怪。
那些在她看來如此親近的舉動,在他的認知里,大概就跟口渴喝白開水那般尋常吧!
進到豪華包廂后,蕭元培和先到的幾位賓客寒喧一番,他們彼此大多認識,至少也聽過對方名號,不夠響亮的招牌,廠商是不會祭出如此大手筆的闊綽排場。
“老蕭,帶馬子上酒店,不怕回去跪算盤?”一名建筑師打趣地說。
“你看我是那么罩不住女人的男人嗎?”蕭元培嗤笑一聲,沒為兩人的關系多做解釋,拉著倪安蘿往沙發坐下。
倪安蘿始終面帶微笑,笑到最后臉部不由得有點僵化,因為包廂里的女子穿得比先前見到的還要“清涼”,而且,迷幻的燈光下,男男女女耳鬢廝磨,親密的程度令她不敢直視。
“別緊張,也不必覺得不好意思。”蕭元培捏捏她的肩膀,低聲對她說:“這種事不足為奇,男人在外頭,都是這副德行!
“呵……”她笑得好干、好尷尬。不過,他好意帶她出來見識臺北夜生活,她應該更鎮定些,別大驚小怪了。
不久,包廂里進來兩名女子,一名熱情招呼蕭元培,另一名則在倪安蘿身畔落坐,笑容可掬。
她不解地看向蕭元培。
“叫了個小姐陪你,免得你無聊,什么話題都可以聊;如何抓住男人的心,怎么變得更有女人味,這方面她們可是專家。”蕭元培淡然一笑。“我有我自己的妞,你別來煩我!
“嗯……”倪安蘿好感動。雖然他平時總喜歡捉弄她,說話也老不正經,可她卻經常從一些小細節里看見他的體貼。
他嘴巴毒,沒句好話,不哄人開心,就算是好意也要拐幾個彎,不肯直直接接地讓人了解他的好,甚至有時還吃力不討好,就像怕人覺得受他的恩惠、受他幫助,日后還要報恩什么的沒完沒了。
但他真的是個好人,看起來像壞人的大好人。
一個晚上,倪安蘿的情緒起伏如海浪一波接著一波,內心感觸多到滿載,這是她根本無法想像的浮華世界,看來是那樣的風光熱鬧,男人與女人如愛侶般親密,事實上卻可能只是逢場作戲……真真假假教人霧里看花。
“這只是我們一個晚上的娛樂,卻可能是某些人一輩子的生活!笔捲嗨退丶視r,如此說道。
“嗯……”她深刻地體會到,小小的一座城市,同一時間里存在著多少悲歡離合、上演著多么截然不同的人生際遇。
她何其幸運,在父母恩愛、有姊妹相伴的健全家庭中長成,沒經過大風大浪,還覺得世界是美好的,還笨笨地老是吃虧上當,其實是因為她一直很幸運。
“有沒有被我們幾個男人嚇到?”
“正常,男人不管幾歲,喜歡的永遠是十幾、二十歲青春的肉體!
“你很那個耶……”他像怕她心臟不夠力,要多加訓練似的,話愈說愈白。
“不然你以為四、五十歲的男人跟一、二十歲的年輕女孩,能聊什么有建設性的話題,還不就……”
“我不要聽!彼嫫鸲洌芙^被污染。
“好啦,不說、不說!彼χ滤氖帧!白龆甲鲞^了,還怕聽,有沒有這么害羞的!
“什么事做過了?”
“你不愛聽,又要問我。”別告訴他,她跟男朋友交往五年,婚都訂了,還沒做過那檔子事。
“那當我沒問!彼粫缘盟甘裁矗枪纷炖锿虏怀鱿笱,肯定不是什么悅耳的事。
“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休息一下,后天還有節目。”他話題一轉,跳到別件事情上了。
“好!”她眼睛一亮,像個貪玩的孩子,玩上癮了。
“好什么好,把你載去賣也好?”他敲她額頭,又覺窩心,這女人完全不懂懷疑別人,見識了一晚男人的真面目,還不曉得要擔心。
“我知道你不會……”她低頭微笑。
“搞不好哪天缺錢了就會!彼蛺蹏樆K,就怕她太單純、太相信人。
她仍舊是笑,根本不把他的話當真。
“你家到了,快進去吧,別忘了我明天的便當!
“知道,不會忘的。”她下車,從車窗外朝他揮手。
隔著窗玻璃,他看著她走進家門,忽然覺得今天晚上時間過得特別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