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她試用了王緣的拉胚機,跟王緣講述她是如何發現高白泥,高白泥要如何過篩陳腐等事,王緣聽得欲罷不能,對如何煉泥的過程簡直恨不得親自一試。
她又參觀了王緣收藏的無數珍品寶貝,晚了王緣還留飯,因此她回府就有點晚了。
蕭英盛已面色沉郁的等在她寢房中,見她晚歸,他眼底有些不悅。
“在忙什么?竟然比我還晚回來!彼麑⑺M懷里,懲罰地重吮了她唇瓣。
丁沐兒也自覺理虧,便摟著他的腰,乖乖地由著他咬唇。
今日確實太過了,比小陽下學堂的時間還晚,是有夸張到。
蕭英盛放開了她的唇,但絲毫沒有軟化的跡象,板著臉繼續訓道:“你一個女人家,天都黑了還在外頭流連成何體統?明日起不許再這樣了,天黑之前必須回來!
丁沐兒馬上點頭,“我保證以后都比小陽早回來!
他果然挺大男人的,不過她喜歡他這樣專制,比凡事順著她依著她還來得叫她傾心,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是有其道理的。
蕭英盛拉著她的手到床邊坐下,先揚了眉問道:“現在告訴我,你都去哪里了?”
丁沐兒奇道:“你不是派人跟了我?”
蕭英盛揚起唇角,“我沒讓他們一五一十的把你的行蹤告訴我,他們的主要目的是確保你的安全,不是監視你的一舉一動!
“原來如此,我以為我做了什么他們都告訴你了!倍°鍍阂恍。“言歸正傳,你可知有間叫喜緣居的古玩鋪?”
蕭英盛好笑地說道:“喜緣居是京城最風雅的古玩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你忘了湛風說他就是在喜緣居見過我的嗎?”
丁沐兒這才想起自己覺得喜緣居耳熟的原因,原來是聽湛風提過。
蕭英盛續道:“喜緣居的主人——王緣王先生,是我朝的藝術大家,精通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得人敬重,但個性孤僻,不喜與人交際!
“個性孤僻?”丁沐兒險險沒叫了起來。“不會啊,我覺得王先生挺平易近人的,還是個性情中人,只是我沒想到他居然是藝術大家!
蕭英盛立即劍眉緊蹙,“所以,你去的古玩鋪便是喜緣居?”
兩名侍衛只說她逛進了玲瓏胡同,似乎對那里的古玩鋪很感興趣,一連數日都往那兒去,還交了朋友,但沒確切地說她是去了喜緣居。
“看你的表情……”丁沐兒也不由得跟著蹙眉,投去詢問的目光,“難道,那里不妥?”
“倒不是那樣!笔捰⑹⒛抗馕㈤W,神情變得有些復雜。“王先生是我母妃來到京城結交的第一個朋友,想不到你也是,我有些意外!
“原來如此!倍°鍍鹤旖呛鴾\淺笑意!巴跸壬捞沾,我帶了成品給他,他簡直欣喜若狂,像個孩子看到玩具似的。”
蕭英盛微微一笑,“可以想見!
丁沐兒一愣!鞍?”
“因著母妃的淵源,我與王先生也是忘年之交,天南地北,無話不談,他不只一次感嘆的提起陶瓷,說他若能燒出陶瓷,他便別無所求;若能燒出陶瓷,他便死而無憾,可見燒出陶瓷不過是癡人說夢!笔捰⑹⑿χ兆∷氖!八粤耍斈惆l下豪語說要燒出陶瓷時,雖然我當時尚未恢復記憶,卻直覺的認為不可能,才會與你打賭。”
丁沐兒紅唇微張,頓時期期艾艾的說不出話來。
他跟王緣竟是這樣交好的關系,那她要不要告訴他,自己跟王緣說想做信王妃的事?
不會改天王緣跟他提有個叫丁娘子的二百五,說想嫁給他做信王妃吧?到時她可就糗大了。
“還記得當日我在高大爺家燒窯房那里,一眼認出你用的是陰陽刻嗎?便是我經?赐跸壬窨痰脑。”
丁沐兒還在想要不要把自個兒的玩笑話跟他講,這事要是他經由王緣口中聽到,說不定會以為她愛慕虛榮,想當王妃……
“恢復記憶之后,我想過你和王先生是不是來自同一處?因為你們是世上唯二跟我提過陶瓷之人。”他點了她的鼻頭問道:“你說呢?照你看來,王先生是否為你故鄉之人?”
丁沐兒正思量著,忽然被他點了鼻頭,回過神來,忙道:“不不,你誤會了,王先生不是,他對陶瓷也是一知半解,他是聽他一位故人說的,而那人已經過世了,因此我也無從追查起。”
蕭英盛將她的手包在掌心里,摩挲著她的手,認真的看著她說道:“如此看來,你并非借尸還魂的第一人,你也可以安心了。”
丁沐兒點了點頭,“倒是……剛剛你知道我去喜緣居時,你的反應似乎有些奇怪!
他輕描淡寫地道:“沒什么,你若跟王先生談得來,想去便去吧!”
他確實是不想她去,是因為知道有個人也常去喜緣居,他不想她碰見那個人,引起不必要的事端。
不過,想來也不會那么巧,就叫她碰上了,就算真碰上了,他們也不知彼此是誰,他也不必過于杞人憂天。
“小陽呢?”
“還知道問起兒子!笔捰⑹⑦是有些不滿她的晚歸,便捏捏她俏鼻,哼道:“早回來了,說想跟戴宗學拳法,打了會兒拳,喜兒伺候著在沐浴!
丁沐兒知道戴宗是護送小陽去學堂的護衛之一,敢情是小陽看到戴宗打拳,心生羨慕?
她伸出手指戳著蕭英盛的臉頰,笑著調侃道:“小陽在安然村都是跟你學拳的,這會兒不粘著你啦?看來咱們倆都讓小陽給丟在腦后了!
他順勢捉住她的手,扣住她的腰往后一躺,欺身壓上她,黑眸眨也不眨的看著她!八哉f,你何時給我生個娃兒?”
丁沐兒笑瞇了眼道:“一個帶著孩子的棄婦,眼下我若在你府里大起肚子來,這成何體統?”
“你以為我需要顧忌誰的眼光?”蕭英盛眉頭微挑,哼哼地貼近她,附在她耳邊說道:“再說了,有誰不知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嗎?”
丁沐兒被他氣息弄得耳根子一熱,臉紅了起來,卻還是堅持道:“還是不行,我才初到京城,要多開開眼界,若有了孩子絆手絆腳的,我就哪兒都去不成了!
“你想去哪兒?”蕭英盛瞇起眼睛!半m然你是從別處來的,但還是必須知道以夫為天,什么事都比不上我這個夫君重要,明白嗎?我不喜歡你的雜事越過我去!
丁沐兒輕笑道:“沙豬!辈贿^,這樣被人看重著、緊張著的感覺還是甜蜜的。
“什么?”蕭英盛蹙眉,她現在是在罵他是豬嗎?
丁沐兒憋住笑,“在我們那里,你這樣的思想便叫做沙豬主義,是很要不得的想法!
“再怎么要不得,你現在人在我朝,就得遵循我朝的規矩!笔捰⑹⒒卮鸬酶纱唷
她甜笑著勾住他的脖子,主動靠近他的唇!叭嗽谒,不得不低頭,生就生吧!”
橙香指揮著下人把一個又一個的錦盒搬上馬車,最后再扶著丁沐兒上了馬車,馬車一路往玲瓏胡同去。
想到王緣見到這些瓷器會有多興奮,丁沐兒的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帶了笑。
王緣是蕭英盛的忘年之交,她送他這些瓷器可說是半點不心疼,日后若是她的身分明朗了,她還想請王緣到窯房看她燒瓷,自己能在京城遇上個能與她談陶瓷的知音人,她心中實在踏實許多,感覺這里除了蕭英盛,還有個可靠的長輩能在她有難時伸出援手,她不是孤立無援的一個人。
“夫人,奴婢覺得馬車似乎跑得太快了,要不要叫車夫慢些?”坐在馬車里東搖西晃的,橙香幾乎沒法好好坐著。
丁沐兒也是有此感覺,便點了頭道:“確實該慢些,盒子里的陶瓷可禁不起顛簸。”
橙香正想想掀開車簾子叫車夫慢些,說時遲、那時快,一個急轉彎,馬車竟失速般的奔馳起來,橙香來不及喊人便一臉驚恐的被顛得東倒西歪。
“夫人!”
丁沐兒也是一驚,連忙抓緊馬車壁上的把手。
馬車又沒有煞車器,不會是煞車失靈,那就是馬兒發瘋了。
“橙香!你抓緊,我看是馬瘋了!”
馬兒瘋了似的往前跑,過了有一刻鐘,馬車也不知撞上什么,頓時馬驚車翻,主仆兩人頓時天旋地轉,兩個人都擦破了手肘和腿,好一會兒才恢復了神志。
“夫、夫人……你沒事吧?”橙香就像只受驚的小白兔縮在角落。
“我沒事,咱們先出去再說。”
丁沐兒拉著橙香爬出馬車,她對盒里的瓷器沒抱希望,馬車都翻成這樣了,瓷器又焉能無損?只要人沒事就好,幸好她和橙香都沒事,只有皮外傷,但暗中跟著她們的那兩名侍衛肯定沒跟上,也肯定對此一變故急到不行,他們又怎么料想得到馬會突然發瘋呢?
爬出車外,丁沐兒見她們身在一處胡同盡頭,馬車撞上的是一堵高墻,她首先關心的是車夫,想去看看那車夫怎么樣了,卻是不見人影,連兩匹馬也不見了。
“這是怎么回事?”她正一頭霧水之際,一把長劍從天而降,抵著她的頸脖。
“夫、夫人……”見到十來個蒙面黑衣人圍過來,橙香嚇得腿軟,臉色慘白。
丁沐兒心里一涼,她們這是……被綁架了嗎?
不會有人大費周章的綁架一個丫鬟,那目標就是她了,肯定是知道她與蕭英盛的關系才會來綁她。
她見到一個黑衣人對另一個使眼色!澳茄诀叩K事,殺了她。”
他們說的是橙香,橙香也知道他們在說自己,頓時嚇得不停哆嗦。
丁沐兒心急火燎地喊,“不行!不要傷害我的丫鬟,否則我就咬舌自盡,讓你們沒法交差!”
她實在不知道咬舌是要如何咬,不過估計這樣可以嚇阻他們。
一個帶頭模樣的黑衣人冷聲道:“快點把人帶回去,不要多生事端。”
“是!”
正在此時,又有十來個黑衣人出現了,個個手持長劍,團團將所有人圍住。
丁沐兒看得眼花撩亂,怎么又是一群黑衣人?不過,劍的樣式不同,看樣子他們是不同路的。
“來者何人?”先前的黑衣人老大出聲喝問。
后到的黑衣人冷冷地道:“不必管我們是什么人,把人留下就對了。”
先到的黑衣人異口同聲,“辦不到!”
此話一出,雙方便打了起來,丁沐兒被先到的其中一個黑衣人制住,劍一直架在她頸子上,刀光劍影在她眼前飛掠,雙方戰成一團,地上血跡斑斑,她好幾次都差點被波及。
似乎是意識到再這樣下去不行,黑衣人悄悄押著她走,她已經看不到橙香在哪里了,脖子上的劍鋒利得令她不敢隨意轉動頭。
走了一段路,她被黑衣人揪著上了一匹馬,掉轉馬頭,黑衣人不管不顧的策馬狂奔,丁沐兒被顛得七葷八素,連跳馬的勇氣都沒有,他實在騎得太快了,她跳下去,肯定摔死。
除了跳馬,就沒有別的生路了嗎?
這些人捉她,肯定是為了威脅蕭英盛,自己絕不能落入他們手中,不能讓蕭英盛為了她而妥協什么。
她正費力的在想脫身之法,就見一匹馬追了上來,馬上的男子她不認得,他和黑衣人相互過招,兩人殺氣騰騰揮劍相向,簡直就是在拿她的命開玩笑!
最后那馬上的男子摸出一把銅錢鏢如天女散花般的射向黑衣人和她騎乘的馬身上,馬兒吃痛,不受控制的狂奔起來。
丁沐兒哪里經歷過這樣的事了?驚愕之余,她被顛得反胃,眼前越來越黑,終是不支,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