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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香太上皇(下) 第9章(2)
作者:綠光
  “小佟姊,不是說這田還要繼續曬,怎么淹了水?”藺仲勛走近她問著。

  杜小佟緊抿著唇,現在這狀況,她毫無證據只能吃悶虧,可這么一來,這畝田會分檗過頭,到時候分了養分,稻谷就容易變成空殼?磥,只能先排水,看狀況再決定要不要下田把多余的稻秧拔除了。

  “小佟姊?”她的沉默落實了藺仲勛心底的猜測。這水根本是有心人故意引入,惡意要破壞她的田,可偏偏她又不能發作,對不?

  “欸,你的田怎么淹水了?”

  正忖著,身后傳來一道嗓音,這聲音對藺仲勛而言并不算太陌生,畢竟幾天前才打過照面而已,只是他記不得對方姓啥就是。

  杜小佟冷著臉不語。她不是不懂人情世故,這當頭只要點個頭揚個笑,繼續和睦相處即可,但田里栽種的都是食糧,惡意糟蹋他人的食糧,這口氣她就是吞不下。

  “不過也沒關系,教你的男人替你踩踩水車,先把水排出去就好!焙笫逍Φ脴O冷,滿嘴曖昧。

  杜小佟驀然抬眼!昂笫暹@么說是要毀我的清白不成?!”是可忍孰不可忍,毀人清譽最是惡劣,為何都已經一把年紀了,是非輕重都不懂?

  藺仲勛濃眉微攢,深邃魅眸微瞇迸出殺氣。就說人性本惡,明明就可以相安無事,有人卻偏愛挑起戰端……欺侮一個無人照應的寡婦,到底算什么男人?可偏偏這時候他并不適宜開口,就怕他一說反倒惹大事端,替她招來麻煩。

  “我毀了你的清白?那是鎮上的韓大娘說的,可不關我的事!焙笫迳舷麓蛄恐!八f,她要替你家長工說媒,卻被你打了回票,早說嘛,當初我就不會要牽上他跟我女兒的姻緣了!

  “胡大叔既知他是我聘來的長工,就該知道他是長工的身份,住在我家中并無不妥,為何卻硬要毀我的清譽?”

  “如果他真是你聘來的長工,來了這么久的時間了,為何從不見他下田干活?反倒是上山下海的打獵捕魚,這是哪門子的長工?說穿了根本就是你的男人嘛,你只管承認,寡婦改嫁在這年頭也不算少見。”胡大叔鄙夷地說,神色不屑。

  杜小佟粉拳握得死緊,肚子里有一把火燒著,可氣人的是她反駁不了。

  她不讓他下田,是因為他什么都不懂,再者經他碰觸的農作都快枯死了,她哪敢再讓他下田?可這事根本就說不了,因為就連她也不懂他為何會如此,說出去又有誰會信?就算信了,恐怕他也會被當成妖怪看待,這又何必呢?

  一直杵在旁保持沉默的藺仲勛,向前了一步,話都已經翻到舌尖上了,卻見杜小佟橫出手臂,狀似在阻止他。

  她知道他要說什么?她知道他天生有弄死植物的本事,卻不讓他把這事說出口?只要他說了,盡管釋不了疑,但至少可以讓對方閉嘴,還是說……她純粹是怕他開口反招麻煩?

  然那細微的舉措胡大叔看在眼里,更加認定兩人曖昧。“就說嘛,一個沒沒無聞的寡婦,種的稻米怎會被戶部給看上采購,依我看八成是用狐媚本事勾搭了戶部哪個官員,要不怎會有這般天大的好事。”

  藺仲勛聞言,撇唇哼笑道:“要是長得狐媚點就有本事勾搭戶部官員,胡大叔家中兩個女兒,挑一個送上去換條生路,也是挺不錯的選擇!

  “你!”

  “被人抹黑就是這般滋味,胡大叔認為滋味如何?”藺仲勛似笑非笑地望向他,笑意緩緩地凝成濃烈殺氣。這個男人,他記下了!既是自個兒不留情面,他又何必留情?

  胡大叔打了個寒顫,最終只能悻悻然地轉身離去,連多置一詞都不敢。

  杜小佟站在原地,小小的身影微顫著,藺仲勛見了只想要將她納入懷里,讓她知道有他在,誰都不能傷害她。

  “小佟姊,你們總算是回來了,就在想說天色都快暗了,你們……小佟姊,你沒事吧?”銀喜因天色已暗卻未見兩人返家而出來瞧瞧,從田邊矮樹叢跑來,瞧見兩人總算是將懸下的心放下,可是一瞥見杜小佟臉上的淚痕,不禁愣住。

  “沒事,回家吧!倍判≠『鷣y地抹著臉,頭也沒回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銀喜不由得看向藺仲勛,藺仲勛只是不語地跟著杜小佟。

  對他而言,只要是走在同一條路上,誰在前誰在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在同一條路上。而這條路上,是絕不允許任何不相干的人事物擋著。

  用過晚膳之后,杜小佟推說累了便回房歇息,藺仲勛也找了說詞回房歇息,直到屋里所有人都歇下了,他才無聲無息地離開。

  城門早已關上,但不過是一座城門,哪里擋得下他的腳步。

  他點地躍起,閃過巡視的城門兵,隨即躍入城內街道,根本無人察覺。他如入無人之境地朝皇宮走去,直到被擋在正豐門外。

  “大膽刁民,皇宮內苑豈是你能進入之……”話未完,已經被藺仲勛一掌給劈昏。

  而另一名守宮門的禁衛隨即向前,藺仲勛長腳一抬,便被踹飛在地上滾了兩圈。

  隨即,他便朝宮里走去,不一會宮中像是炸開的鍋,到處喊著捉拿刺客,他閑散走著,等著有人通報福至,一方面則是朝廣祈殿而去。

  最終,他在廣祈殿外的長廊被團團包圍。

  一個男人手執長劍向前,重喝著,“拿下刺客!”

  藺仲勛站在暗處,瞧著禁衛手提燈籠,他才緩緩地向前,就在禁衛刷的一聲,同時抽出長劍時,他沉聲道:“桂都統辦事還挺利落的嘛。”

  為首的男人聞聲登時頭皮發麻,大喝道:“慢著!”

  所有禁衛退下,桂英華隨即收起長劍,向前走上兩步,一雙虎眼瞠得快要暴突,隨即單膝跪下!氨奥毑蛔R圣駕,還請皇上恕罪!”該死,已經好久沒瞧見皇上,多希望永遠都不用再見,可偏偏還是見了,而且這一次很有可能真的是最后一次見到……因為他死定了!

  見桂英華一跪,喊著皇上,所有禁衛刷的一聲,整齊跪下。

  藺仲勛氣定神閑地睨了眾人一眼,大步走過!肮鸲冀y,阿福呢?”

  “回皇上的話,福公公正朝御天宮過來!惫鹩⑷A盡管哀悼自己命運多舛,但還是恭敬地稟報著。該死,他真的猜不出皇上穿著民間布衣到底是在玩哪一招,他只知道今晚可能是他人生的最后一夜。太卑鄙了,來這招陰人,皇上都不會覺得自己太不講道義嗎!

  “叫他到廣祈殿找朕!

  “卑職遵旨!惫鹩⑷A立刻使了個眼色,要下屬趕緊把福至找來。

  藺仲勛踏進寢殿,坐到四方黑檀書案前深思。

  不一會,福至急急忙忙地到來,在殿門外低喊:“皇上!

  “進來!

  福至一進殿,本來欣喜的神色在瞧見藺仲勛鐵青的臉色后消失殆盡。

  “阿福,朕要賜一座御匾!

  福至心思動得極快,道:“給寡婦杜氏的?”問著的同時,瞧見藺仲勛懶懶地望著自己,他二話不說地改了說詞,“是給杜姑娘的?”

  反正說寡婦可也不可,畢竟也不是明媒正娶,不過是個童養媳罷了,王家少爺死后,名分恐怕也只是王家的丫鬟而已。

  “朕要封霜雪米為天下第一米,御匾上題一品米!

  “奴才遵旨!备V链瓜卵郏南牖噬戏置魇悄糜易魑恼。一般而言,御匾擱在民間已經有相當威力,見御匾如見皇上,再題一品米……難不成是有誰對杜氏無禮,皇上要替她出一口氣?

  唉,原本以為皇上是玩夠了,打算回宮,豈料他不過是回來坐坐而已。

  “三天內送到她府上。”

  福至掂算了下時間!芭艜k得妥貼,不過既是要賜匾,那么就得要擬旨,皇上是否要再賞賜何物?”

  “黃金百兩……”藺仲勛忖著杜小佟還需要什么。給她一筆錢,她大概也只是先存起來,要不便是采買農具和孩子們所需的文房四寶,但總不可能要他送農具和文房四寶吧……

  “要不要加賜錦綾十匹?”

  “也好!鄙洗文玫墓畔憔c她壓根沒用到,全都用到孩子們身上,這一回多備一些,加上是皇上所賜,她不用都不行。

  “奴才記下了,三日后會派人領圣旨前往封賞。”

  “對了,清河筑堤防一事,到底是怎么做的,竟讓下游河水暴漲!

  “奴才明兒個會上工部了解,要是有任何瀆職之嫌,奴才會嚴懲!

  “別忘了把戶部給一并攪進去!币蝗贺澒傥劾簦人虚e情時再來整治!敖駜簜賜御匾一事最好早點讓戶部知道,朕要看戶部這一回要拿多少銀兩去杜家采買霜雪米!痹捖渌哑鹕,好似一刻也不肯多作停留。

  “奴才遵旨!备V涟蛋涤浵,雖說不是件大事,但皇上只是想找個契機整治戶部罷了。

  藺仲勛走過他身旁時,大手突地往他肩上一按。“還有,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泄露朕的行蹤給單厄離。”

  福至扯著唇笑得很苦。“皇上,單將軍纏人的功夫實在是……”

  “你不是老對他心癢難耐?朕給你這大好的機會讓你好生整治他,你竟是一點都沒有把握。”

  福至真是有苦說不出。皇上這分明是惡意數落了,單厄離是顆石頭,只聽君令,可他阿福是誰,憑什么差使他?尤其在他得知他兼了首輔一職后,簡直視他為亂黨妖孽,要不是皇上實在太重視自己,他懷疑單厄離早一刀把他了結。

  “別再讓他來找朕,否則——”

  “奴才明白了!备V寥鐗咽繑嗤蟀愕亻]上眼下了決心?磥淼迷僬覀法子捏造圣旨才能鎮住單厄離了。

  “朕要走了,這朝堂你就盡管玩,怎么玩都無所謂,讓朕看看你可以玩到什么地步!迸牧伺乃募纾熥砸庾。“不過要記得,該處置時可得要留給朕,才能堵天下悠悠眾口,朕可舍不得讓你背上污名!

  “多謝皇上!备V链浇嵌读藘上拢目诓灰。說到底,哪里是他在玩?這分明全都是皇上攪和出來的。光是要他兼首輔一職就足夠撼動朝堂了,令六部之首彼此猜忌,思索著要如何拉攏或對付自己,甚或利用自己對付他人,這一來一去,所有的弊端全都跑到他耳里,他能不辦嗎?

  皇上向來就很擅長借刀殺人,只是沒想到這回竟會輪到自己當那把刀。

  藺仲勛掏掏耳朵,當沒聽見福至的嘀咕,踏出殿門外,就見桂英華守在殿外。

  “桂都統!

  “卑職在!

  “桂都統鎮守宮中,禁衛訓練有素,倒是包圍得挺快的!

  桂英華眉心一跳,不相信皇上會夸獎自己。“卑職職責所在,盡心而為!

  “不過,今兒個朕是閑散地走,所以你能趕在朕踏進廣祈殿內攔下朕,但要是有賊人刺客欲行刺朕,你認為那賊人會閑散地走,等著你來嗎?”

  桂英華二話不說,再跪!“卑職有失職守,請皇上恕罪。”

  藺仲勛笑瞇魅眸。“其實這事也沒那么嚴重,想要將功贖罪也行。”

  桂英華一臉不解地抬眼,便聽他道:“單厄離差不多也快到了,朕想到外頭走走,不想見他,給朕攔下他,要是他找著了朕,桂都統……別怪朕治罪。”藺仲勛拍拍他的肩,即刻走人。

  桂英華聞言,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皇上惹不起,將軍不好惹……他怎么這么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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