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晴吟激動的站起身道:“我不準!”
“娘不是盼著我早一點成親嗎?”
“我是盼著你早一點成親,但不是她,如今又鬧出這樣的丑事……”
“娘,我已經說了,那日是個誤會,而我,誰都不要,只要她!
睜大眼睛用力瞪著他,見他目光強硬堅決,半晌,莫晴吟焦躁的走過來走過去,難以相信的嘀咕道:“那個庶女是狐貍精嗎?怎能將你迷得神魂顛倒,連顏面被人踩在地上,還是堅持娶她?”
“娘,除了庶女這層身分,你一定會喜歡她!币姷较慕ㄨ矢谒竺鎻淖现窳殖鰜,他承認自個兒嫉妒得快抓狂,恨不得將她抓進懷里,明明白白告訴眾人,她是他的……真的如娘所言,他被她迷得神魂顛倒。
“絕不可能!”
略微一頓,左孝佟的口氣轉為溫和,“娘不希望兒子幸福嗎?”
莫晴吟真是恨鐵不成鋼!“你就這么喜歡那只狐貍精嗎?”
“她不是狐貍精,她是一個很聰明、很善良的姑娘!
“若不是狐貍精,能有本事抓住你?”
左孝佟索性閉上嘴巴,好吧,季霏倌是他的狐貍精。
“好,你如今有本事了,娘對你莫可奈何,可是你聽好,無論你多喜歡她,我都不會接受她,以后別妄想我會對她和顏悅色!蹦缫髡f完氣呼呼的轉身往外走。
“娘,別忘了將琴音帶走,我不用出賣主子的丫鬟!
莫晴吟停下腳步,恨不得回頭臭罵兒子一頓,可是終究忍住了。算了,兒子自從有了殘疾,性情就變得古怪,不喜歡溫柔漂亮的丫鬟,喜歡惹是生非的庶女,她還能如何?還不如等季家的庶女嫁過來之后,好好教導一番,雖是從姨娘肚子生出來的,但也不能學姨娘一樣像個狐媚子,當妻子的一定要賢慧大度……
念頭一轉,莫晴吟的心情頓時轉好,原本停滯的腳步再度邁開。
“太好了,終于將那個丫鬟趕走了!遍L茗開心的道。伺候主子的丫鬟成日只想著如何打扮,別說世子爺看得礙眼,他們這些小廝、侍衛看得也是渾身不自在。
“我可不是為了你!
“知道,世子爺心里就只有未來的世子夫人!遍L茗撇嘴道。
“教長楓跑一趟敬國公府,我要見榮世子!弊笮①‰S即低頭專心煮茶。
已經過了五日了,輔國公府一點退親的意思也沒有,紫竹林的事是不是落幕了?
季霏倌感覺繃緊的神經緩和下來,可是,卻也無法真正安心,說不定輔國公府還在內亂,對于是否要退親未能達成共識……不過即便如此,還是值得開心,這至少表示一件事——左孝佟不愿意退親。
這時,榮清寧下了帖子給她,邀請她去敬國公府的溫泉莊子住上幾日,季老夫人覺得她出去走走也好,便同意了。
“禁足”十日之后,季霏倌終于飛出籠子了。
坐上敬國公府的馬車,季霏倌忍不住對榮清寧做了一個鬼臉!澳阍俨怀霈F,我真擔心自個兒會悶壞了!
榮清寧歪著頭瞅著她,“我瞧你的樣子挺好的嘛!
“難道我要哭天喊地尋死覓活嗎?日子總要過下去啊!
“事情都過去了!
“是嗎?我還以為閑言閑語至少要一個月才會歇停!
“我倒覺得閑言閑語沒什么大不了,總會消退,重要的是輔國公府不會退親。”
季霏倌不自覺的抓住榮清寧,“你大哥哥說輔國公府不會退親嗎?”
點了點頭,榮清寧忍不住逗弄道:“有左世子護著你,輔國公夫人還能如何?”
提及未來的婆母,季霏倌可笑不出來!拜o國公夫人一定很討厭我。”
“輔國公夫人不知道你的性情、為人,以后成為一家人,了解你后就會喜歡你!
季霏倌聞言苦笑,若能經由日常生活的相處來贏得輔國公夫人的認同,那就太好了,可惜根據她的了解,輔國公夫人最不能容忍的是她庶女的身分,除非她不是永寧侯的女兒,而是那位官夫人的女兒,否則她永遠擺脫不了庶女的身分。
“別想太多了,事在人為,不是嗎?”
“是啊,反正我要嫁人還早得很,何必想東想西給自個兒添愁?”
“不早了,我有預感,這會兒左世子一定急著將你娶回家。”
季霏倌嬌羞的紅了臉。“你別瞎說!
“我們來打賭。”榮清寧拉著她的手,準備跟她拉勾。
她急忙將手抽回來,“別鬧了!
“我沒鬧你,要不要跟我打賭?來嘛來嘛,又不會要你的命……”
兩人一路笑鬧,到了莊子,已近午時。
下了馬車,榮清寧拉著季霏倌一路來到位于莊子后面的梅香園。
“進去吧,有個人在里面等你!睒s清寧曖昧的推了一下季霏倌。
略微一頓,季霏倌終于反應過來,立時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想飛奔進去見他,又覺得膽怯不安。
“再不進去,那個人只怕會心急的沖出來抓你!
季霏倌嬌嗔的瞪了榮清寧一眼,深呼吸了一口氣,走進梅香園。
季霏倌遠遠的就看見左孝佟,他背對著她,站在一棵梅樹下,身著滾著狐貍毛的黑色斗篷,看起來英姿勃勃,實在不像身有殘疾的人。
走著走著,她不知不覺地停下腳步,靜靜看著他,單單看著他,不曾有過的認真……他仿佛工匠一刀一刀雕刻出來的杰作,看起來完美,卻冰冷剛硬……若非幼時在宮中發生的意外,他只有前者,沒有后者,更不會留下那道瑕疵,這個男人就會是天之驕子……這樣想來,那個意外并非壞事,天之驕子說不定只是另外一個紈褲子弟,不會是如今這個內斂剛強的男子,就好比她若非有前世的悲劇,又如何懂得為人處事的道理。
左孝佟早就察覺到她來了,只是,他在等她開口,偏偏她悶不吭聲,只好轉身過來,緩緩走到她面前,“為何不說話?”
季霏倌咬著下唇,千言萬語,可是,不知道從何說起。
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她如此可憐委屈的樣子,心一軟,伸手將她拉進懷里。
嚇了一跳,她直覺的想掙脫他,他卻抱得更緊。
“別動,讓我抱一下就好了。”
她頓時安靜下來,由著他的氣息將她緊緊圍繞,這些日子的不安漸漸消散。
半晌,左孝佟緩緩的放開她,細細道來。
“那日,我的丫鬟接到你丫鬟遞來的消息,說你有事耽誤,請我慢兩刻鐘過去。后來就傳來山下的馬兒全部腹瀉病倒的事,原本準備離開的人紛紛折回來,過不久,就見你與夏二公子一前一后的走出紫竹林。”
因為母親下令,那日他不得不帶丫鬟去臨仙閣,也因此遇見此事的人不是長茗,否則以長茗謹慎的性子,必然直接將人帶到他面前,由他親自審問,也許能提早察覺此事有異。也正因為如此,他看出琴音這樣的丫鬟是個禍害,不能留在身邊。
“我的丫鬟好像對夏二公子動了不該有的心思,想要阻止我嫁進輔國公府。”
“你呢?”
微微蹙眉,他的問題讓她覺得胸口悶悶的。“我為何要舍棄你嫁給他?”
“是啊,你如此聰明,怎么會舍棄我嫁給他?”
“不是因為我聰明,而是因為……”因為他才能讓她感到幸福。
“因為什么?”他故作冷靜的聲音出現了一絲急迫。
季霏倌孩子氣的撅著嘴,“不要告訴你!
左孝佟忍俊不住的笑了,當然,立刻招來她的怒視,他連忙打住,很誠懇的道:“我也不知道自個兒怎么了,這幾日總會不自覺的想一個問題——你會不會覺得夏二公子比我好?我想娶你為妻,但我不愿你有絲毫勉強。”
垂下螓首,季霏倌低聲道:“只嫁你,不勉強!
雖然早就知道了,除了他,這一世她不會嫁給任何人,可是直到此刻才確定,她想要抓住這個男人,無論將來會遇到什么困難,她都不放手。
左孝佟唇角上揚,歡喜的道:“待你及笄,我就娶你進門。”
季霏倌倏然抬起頭。
“我不要等了,早一點將你娶進門,免得有人覬覦你,動起歪心思!
臉兒紅了,她羞答答的道:“我哪值得別人動歪心思?”
他一直知道她很美——有時嬌艷,如同綻放的牡丹;有時沉靜,如同空谷幽蘭;有時清冷,如同驕傲的寒梅……各種風貌,無論哪一種,都令他心動,可是,他沒想到她還可以更美,美得像個誤闖凡間的仙子……他感覺到體內有一股渴望,就像飛蛾想撲火那般強烈……
左孝佟咽了口口水,轉身背對她,努力壓下那股蠢蠢欲動,她是他的寶貝,絕對不可以輕薄。
正了正自己,覺得神色已經恢復了,左孝佟再度轉身面對她,轉移話題,“你為何要找云州大儒秦儒生?”
一頓,季霏倌坦白道來,“我真正要找的人并非秦大儒,而是想經由他的夫人找到十四年前與姨娘同在宜津驛館生下孩子的官夫人。你有秦大儒的消息?”
左孝佟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倒也沒追問,只道:“有,也可以說是沒有!
“為何?”
“先皇最小的弟弟成王看上秦大儒的女兒,想要強行納她為妾,秦大儒動用關系鬧到皇上那兒,當時皇上皇位還不穩,不敢得罪成王這個皇叔,不愿插手此事,只道成王必須得到秦家姑娘首肯。秦大儒只好匆匆帶著妻女離開,說是要到京城投靠友人,可是成王并未在京城逮到人,一說,這只是秦大儒刻意放出來的假消息,一說,有人暗中相助他們躲過成王的追捕,逃到無人相識的地方。我覺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而且助他們的人應該是皇上!庇袡C會他定會探問探問皇上。
季霏倌失望的垂下雙肩,沒想到忙了一圈,最后還是找不到人。
“雖然如此,想找到他也不是不可能!
季霏倌的眼睛又亮了,“如何找起?”
“秦大儒一生以孔夫子為目標,他絕對離不開書院!
她不解,“可進了書院,他就會曝露行蹤,他有可能冒這樣的風險嗎?”
“成王貪圖美色、喜新厭舊是眾所周知的事,當初只怕追捕不到一年,心思就歇了。而今都過了那么多年,秦家姑娘也可能早已嫁人,秦大儒自然不會再提心吊膽過日子。不過,畢竟得罪過成王,成王在世一日,消聲匿跡方為上策,只能繼續隱藏身分過日子,因此想將他挖出來,可能要費點功夫,一年半載免不了。”若是皇上派下來的差事,便能全力去追查,事情就容易多了。
“沒關系,能夠找到人就好,我可以等!
“這事交給我,我定會幫你找到人。”
“好,我等你的消息!奔决囊酪啦簧岬目戳怂谎郏D身就要走出梅香園。
“你可別忘了先想好,我找到人,你要如何答謝我!
頓了一下,可是過了半晌,她再度邁開腳步離去。屆時說不定她已經嫁給他了,還要如何謝他?不過,她會對他很好很好,一如前世她臨死前許下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