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吸了一口氣,回望了一眼已經緊閉的大門,上官柔拖著行李,轉身慢吞吞向公車站牌的方向走去。
這時一輛漆黑的加長型轎車由遠而近駛過來,她心頭一窒,那是饒哲的座車。
他怎么早不回家晚不回家,偏要在這個時候回來,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車子減緩了速度,駛到她身邊的時候,慢慢停了下來,貼著黑色隔熱紙的車窗搖下后,露出饒哲的俊臉。
雖然不想再繼續跟這個人有一丁點交集,但該有的禮貌她還是有的,「少爺,你下班啦?」
饒哲看著她手中的行李,突然記起今天是她離職的日子。
他漠然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說出一句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話,「如果我幫你加薪,你會不會繼續留在饒家做女傭?」見她神情微怔,他又繼續道:「雖然你忤逆過我,但偶爾被人忤逆的滋味也不錯。」
前面的司機險些因為這句話直接笑了出來,他家少爺在說什么啊?
上官柔也差點被他的話給逗笑。
所幸她忍住了,一本正經地搖搖頭,「謝謝少爺對我的器重,可是我目前對這個工作沒有太多興趣,所以只能放棄少爺對我的抬愛了!
饒哲沒有再勸說,只是似笑非笑地凝視她好一會兒,才搖上車窗,吩咐司機繼續開車。
被留在原地的上官柔感到無言以對。
看著已經駛進饒家大門的車身,她忍不住想,這饒哲還真是沒有紳士風度,看她一個女孩子拎著行李箱,也不會送她一下,真是小氣!
腹誹了一陣,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幼稚,跺了跺腳,帶著幾分惱意,她轉身朝公車站牌的方向走去。
上官柔沒想到饒哲介紹給她的這幾支股票竟這么有賺頭,她只不過投資了幾萬塊,并選在一個股市全線飄紅的時機賣掉,銀行帳戶就多出了整整六位數字。
五十萬對以前的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大數目,但對現在的她來說,卻好比天文數字。
她不貪心,這些錢足夠她租一間家具齊全的單身公寓,而且還夠支付她不久前去進修的學費。
仔細算了算,她可以再買一輛代步的腳踏車,還會有剩,自從車禍之后,她決定以后都不要再開車了。
她在夜間部主要學習金融投資方面,自從股票小賺一筆后,她覺得投資業的前途非常不錯。
這天晚上,上官柔和幾個同學在校門口剛剛道完再見,就看到不遠處停著一輛非常顯眼的紅色跑車。
車主長得很俊美,坐在駕駛座里慵懶地支著下巴,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路邊停停走走的幾個女同學互挽著胳膊,正好奇地打量著帥哥,并一邊湊在一起小聲地耳語。
像饒哲這種擁有妖孽般臉孔的男人,再配上他一身品味不凡的衣裝,以及那輛價格不菲的紅色跑車,很難不讓人注意到他。
然而他本人似乎一點也不介意成了現場可供觀賞的藝術品,任那些來來往往的女孩嘻笑打量,有幾個膽子大的,還對著他直吹口哨。
這該死的騷包男,居然跑到她學校門口來施展美男計?
他到底來干么?
她可不會自戀地以為他是來找自己。
她只不過是他家一個辭職的女傭,橫看豎看,饒哲也不像是那種會自貶身價來找女傭的男人。
她假裝沒看到,繼續向不遠處的站牌走去,而饒哲的車子也沒有追過來。
不過她的眼角余光卻發現他的視線正緊緊跟著她。
這使得上官柔覺得頭皮有點發麻,心跳加速,腳步不自覺地開始加快。
突然包包里的手機鈴聲響起,嚇了她好大一跳,她慌慌張張地打開包包,螢幕上的名字居然是紀馨眉的母親。
紀馨眉的父母對女兒一向不太看重,從她以這個身份重生之后,只接過家里打來一通電話而已。
那還是告訴她,大她二十歲的老男人已經找到了未婚妻,她很不幸地被三振出局了的電話。
當時紀馨眉的母親還用一種很惋惜的口吻說,紀家沒這個福份。
上官柔本以為重生前自己的父親已經夠冷漠了,沒想到天底下還有其他這種不為女兒幸福著想的父母。
「馨眉呀?」
電話一接通,就傳來紀母那特有、尖銳的嗓音,這聲音讓她很厭惡,不過她現在的身份是紀馨眉,只能硬著頭皮去忍耐。
紀母直接切入主題,沒有問候、沒有關心、沒有對她現在生活的擔憂。
「你大弟上個禮拜借了同學的車子開出去玩,可是路上出了車禍,不但將車子撞得稀巴爛,還把別人給撞成重傷,需要賠償同學和傷患雙方一共三百五十萬的賠償金,可是我和你爸爸的存款加在一塊也沒超過三十萬……」
紀馨眉聽得有些膽顫心驚,對于紀馨眉家里的大弟,她從紀馨眉的日記中得知了一些關于他的事情。
對方比自己小了一歲,是個標準的小霸王,在老爸老媽面前一向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紀馨眉的日記里提到過,她小時候沒少被這個弟弟欺負。
「你也知道你弟的個性啦,他平時脾氣就很不好,這次闖了禍,被警察拘留,吃了不少虧,家里為了他的事欠了一屁股債,就在我和你爸爸頭痛的時候,有位饒哲先生……」
聽到這里,上官柔覺得很不對勁。
饒哲?怎會提起他的名字?
「這位饒先生他說是你的雇主,知道家里出了這種事,便派人送了四百萬來家里,他還說你在他那邊工作一直很出色,所以這筆錢他并沒有要求我們立刻還!
「眉眉,媽咪沒想到你的雇主竟會這么大方,雖然媽咪沒有看到他長得帥不帥,但如果有機會,你可一定要好好伺候你的雇主,至于那筆錢,媽咪就不和你爭了,你方便的話,就幫忙還給饒先生吧。啊,你爸爸在叫我了,有時間媽咪再打給你,就先這樣嘍!」
未等上官柔反應,電話已經被掛斷。
瞪著手機螢幕,她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很瘋狂。
饒哲是怎么知道她家里出事?又是什么時候送了四百萬去她家?還有……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猛地回頭,便看到悠然坐在跑車里的饒哲正對她露出一種勝利者的笑容。
那笑容很邪惡、很挑釁、很欠扁,還很討厭。
她氣急敗壞地走到他的車子前,不客氣地拍了車門一把,「我媽剛剛打電話給我,她欠了你四百萬?」
饒哲沒點頭也沒搖頭,優雅地推開車門走出來。
他一百八十四公分的身高,遠比她高。見他高高在上地俯視自己,這感覺還真不是普通的糟。
「聽說你炒股賺了五十萬,除去租屋費用、繳學費以及購買一些生活必需用品的花費外,銀行帳戶上就只剩下了二十萬左右!
「現在你爸媽為了你弟的事,欠了我整整四百萬,扣除你銀行余款那二十萬,你還欠我整整三百八十萬!
隨著他唱歌般美妙的聲音響起,上官柔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你可以再靠買股票翻身,不過我要先提醒你一下,之前你買的那幾支股,短時間不會有任何變動。三百八十萬對我來說,其實是一筆很小的數目,但對你來說,嗯……讓我想想應該怎么說,噢,對了,那就是一筆天文數字了吧。」
上官柔被他敘述公事般的口吻氣得在心里直問候他父母,雖然她早就知道饒哲有時候非?蓯,但她沒想到他可以可惡到這種地步。
「你說了這么多廢話,究竟想怎么樣?」
饒哲沒理會她憤怒的問話,優雅地點燃一根煙,挑釁地往她面前吐了一口煙圈。
上官柔被他嗆得直咳嗽,更有股沖動想把那根叼在他性感薄唇中的香煙一把搶過,并用腳狠狠踩滅。
「你煮的咖啡很不錯。」
「那又怎樣?」
「我們可以談筆交易!
吸了一口煙,饒哲雙臂環胸靠向車門,「一杯咖啡一千元,等你泡完價值三百八十萬元的咖啡之后,我們之間的債務便可以解除了。」
這絕對是上官柔有史以來聽到的最難笑的一則笑話。
「你在開玩笑!」
「我很認真!顾糁,似笑非笑地道。
「你是要我回到饒家繼續當女傭?」天底下還有比他更可惡的男人嗎?
「不,你只負責幫我煮咖啡!
「那和女傭有什么區別?」
「區別就在于我沒有賜給你女傭的身份!
她氣得很想一腳踹過去,咬著牙,瞪著眼,不由得捏緊兩只小拳頭。
饒哲被她氣惱的模樣逗得想笑,原來卸下女傭的身份,這丫頭竟然這么有趣。
他突然覺得自己的這場惡作劇的娛樂效果出乎意料地好,至少現在他的心情很愉悅。
「我、拒、絕!」她一字一句道。
「好。」他滿不在乎地聳聳肩,「那就立刻還錢吧。」
「饒哲,你怎么變得這么卑鄙?」
他有趣地眨眨眼,「變得卑鄙?你以前認識我?」
上官柔咬牙切齒卻無力反駁,只能避重就輕的轉開話題,「可是我還要上學!
「我沒說不讓你上學!
「可是我租好了新的公寓。」
「我會幫你退掉!
「那會損失很多錢,我預付了一年!
「我會折合足夠的杯數來補償你!
「可是……」
她還想繼續可是,卻發現自己已經被他逼到了絕路。
看著饒哲俊臉上那欠扁的得意笑容,她發現,無論是從前的上官柔,還是現在的紀馨眉,好像都無法逃出他的手掌心。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上車,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