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睿安打起精神,來到土地案的會議會場,雖然尹正心的事幾乎把他壓垮,但公私分明這個原則,從他接手父親的事業之后就不曾打破,因此再煩再累,他也會撐到底。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他會在會場再見到余定閑。
更沒想到,他居然是何董口中那個所謂黑道老大的代理人!
第一個閃過他腦際的,是在飯店酒吧攻擊他的人,敢情,昨天在訓練場,余定閑并非突然出現,這家伙恐怕早就盯上他了。
一股悚然頓時爬上他的背脊,他開始納悶余定閑這個人的身份,不過,最令他驚怒的,是他完全是針對日晉集團,提出比他更優厚的條件,企圖逆轉整個局面。
“你怎么會知道我提案的內容?”中場休息,他冷冷地問余定閑。
“我厲害。 庇喽ㄩe笑道。
“難道……是尹正心告訴你的?”他寒心又憤怒地問。
“在你心中,正心是那樣的人啊?哼哼,隨你怎么想,反正我朋友對這塊地也有興趣,我勸你放棄吧!”余定閑哼道。
“憑什么要我放棄?余定閑,有本事就光明正大和我斗一場,不要老是躲在暗處搞些骯臟地手段!彼庴@地諷刺。
余定閑斯文的臉上閃過一些慍色,但很快又換上他的招牌笑容。
“哼,很有氣魄嘛!但我覺得煩了,也懶得和你再斗下去,這樣吧!如果你愿意自動退出這個案子,我就把當年醫務室的真相告訴你。”
“那件事我不想再提了,也沒興趣!彼淇岬鼗亟^,轉身走回會議廳。
“真的不想知道?那天正心為什么愿意跟我走?又為什么突然轉學?”余定閑懶懶地問。
他腳步一頓,回頭輕哼:“不想!
還能有什么理由?他已經看出來,尹正心只是以余定文當借口,待在余定閑身邊……
想到此,他胸口就像又被狠狠抽了一鞭。
既然如此,她為何還要和他上床?如果她愛的人是余定閑,為什么不坦白對他說?
為什么?
“好吧!既然你不想知道,那就算了,不過,我得警告你,得到這件案子對你也沒好處,得罪了我朋友,你在這里將會很難混哦!”余定閑壞壞地笑著。
“這年頭有哪里是好混的?況且我做事從來不是靠混,而是靠實力,愈有挑戰性的環境,我會做得更帶勁!彼胤磽。
余定閑一愣,低喃道:“你變了不少嘛,白睿安。”
“所以,請你也靠你的實力來爭取吧!余定閑,否則只會讓我更瞧不起你!彼f完,直接進入會議廳。
余定閑杵在原地,臉上閃過錯愕,不悅,最后,剛化為一抹詭異的冷笑。
結果,在大部分地主的支持下,土地開發案仍是由白睿安的日晉集團獲得,簽約結束后,余定閑便匆匆離去,白睿安則作東,宴請所有地主。
應酬一直持續到入夜,晚上十一點,送走地主,白睿安帶著疲憊和一點醉意走出酒店,并未上林秘書叫來的私人轎車,反而要他先回去。
“總經理……”林秘書不放心。
“我想走走,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彼f著扯松領帶,逕自走向大街。
秋風徐徐,入夜后帶點涼意,他腳步緩慢踉蹌,深深吸口氣,再重重呼出,看能不能把胸口那份刺痛也吐掉。
一整天,他都在窒息邊緣強迫自己呼吸,好不容易撐到現在,他已經累了,好累好累……
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長,街道上仍有不少行人,但只有他的背影顯得特別孤單。
白睿安,放學后就快點回家,別在街上逗留!
走著走著,耳邊忽然又響起尹正心的羅唆,他沒好氣地站定,回頭一看,尹正心就在他身后不遠處,盯著他。
他一愣,隨即自嘲地笑了。
他一定是醉了,否則,怎么會看見風紀股長又跟在他身后的幻影?
那個老是在他身后碎碎念瓣女孩,早就不見了啊!
“白睿安,回飯店去,你一個人在這里太危險了。”尹正心緩緩走近,低聲輕喝。
他恍惚一笑,身體有些搖晃!帮L紀股長,你會不會管太多了?”
尹正心上前扶住他,眼里全是心疼擔憂。
“你喝多了!
他一怔,怎么幻覺會這么逼真?
“走,我送你回去。”尹正心拉著他走到路旁,準備叫車。
他猛然頓住,這才驚覺眼前的她不是幻覺,臉色倏地一沉,憤怒地掙開她。
“你跟著我干什么?”他低喝。
“你拒絕了保鏢的保護,現在又一個到處亂走,你這樣根本是讓一些人有機可乘。”她嚴正地斥責。
“夠了!尹正心,你還想要我嗎?我們都說好不要再見面了,你偏偏又出現在我眼前,你到底心里在想什么?”他怒喊。
我不放心!我擔心!我怕你又受傷!我只是想保護你!
她在心里大喊,可是這些話都只能放在心里,無法說出口。
自從看見余定閑又出現在他周圍,她就害怕得神經緊繃,那個人又會對白睿安做出什么事,她根本無法想像。
“我只是基于高中同學的立場,希望你能平安離開上海!彼龔娖茸约豪淠。
“高中同學?”他說著,大笑出聲:“哈!到頭來,我和你的關系只是高中同學……哈哈……”
她不想看他這樣笑,不想聽他這樣笑,這種笑,會逼出她的眼淚,會把她的心震碎。
咬著下唇,她嚴肅地道:“我幫你叫車,回飯店去,好好睡一覺,早點離開這里!
“閉嘴!煩死了!”
他倏地厲吼,這些年來束縛他的那些規矩、禮貌、自制全都崩散,這一瞬,他變回了那個十七歲的白睿安,充滿了恨意和猙獰。
“你這個可惡的女人,我真的厭煩再見到你這張臉,滾回余定閑那里去,滾!
你的存在對我來說只是個折磨,我求你消失吧!從我的生命和記憶里徹底消失!”
他對著她嘶聲咆哮。
她僵立著,臉色一片死白,有如被宣判死刑。
消失吧……徹底消失……
從他的生命和記憶里……永遠清除……
這樣,他才不會因為她而痛苦,不會因為她而折磨。
于是,她慢慢向后退開,退進陰影里,退出他的世界,退回她自己冰冷的地獄……
就在這時,一輛轎車沖向白睿安,急剎在他前方,車里跳出兩名男子,持槍抵住他的背心。
“上車。”他們脅迫道。
“白睿安!”尹正心駭然大驚,疾奔回來。
白睿安心頭凜然,很快聯想到余定閑的恫嚇,轉頭瞪向尹正心,冷哼,“結果,你不是來保護我,只是來替余定閑盯梢我?”
尹正心沒理會他的嘲諷,逕自朝那兩名男子喝道:“放開他!
但其中一個男子竟也舉槍指著她!坝嘞壬淮,你也得上車。”
她微愕,余定閑到底想做什么?
兩人就這樣被帶上車,沒多久,來到一個廢棄的工廠,里頭只有余定閑一個人坐在一張舊沙發上。
“你們來啦!”余定閑笑著向他們打招呼。
“余定閑,你就只能耍這種手段而已嗎?”白睿安嫌惡劣地冷哼。
“是!這就是我的風格,我還滿喜歡玩這種手段。”余定閑輕笑。
“定閑,你答應過我不再碰他!”尹正心卻異常地憤怒并大喝。
“我沒碰他。≌,我有對他做什么嗎?”余定閑走向她,拍拍她的臉頰。
他的動作令白睿安眉頭一擰,五指握緊。
“我說過,你離他遠一點!币囊荒槼晾。
“我也說過,你離他多遠,我就離他多遠,可是,這次是你先犯規的,正心,你甚至和他在飯店過了一夜。”余定閑撩起她的發絲,笑得陰森。
她臉色一變。
白睿安則隱隱覺得他們之間的對話很奇怪。
好像……有什么約定……
而這約定,似乎跟他有關。
“我對你很失望,正心,你的出軌,把一切都破壞了,既然你違約,我也只好拿這小子開刀羅!庇喽ㄩe瞄向白睿安。
余定閑的說法讓白睿安勃然大怒。
出軌?這混蛋說得好像尹正心和他的那一夜只是偷情。
但尹正心比他更生氣,她憤然打掉余定閑的手,眼瞳冒著火光。
“你敢動他一根寒毛試試!
余定閑愣住,這是自從他弟弟死后,她第一次回手。
“哇,你生氣了!彼秃簟
“現在馬上放他走!彼齾柭曇。
余定閑揚揚眉,“不,怎么能放呢?他碰了你,我得替我弟弟討回公道,斷他一手一足什么的……”
他話未說完,尹正心已一拳揮向他的臉。
他毫無心理準備,整個人打得向后仰跌。
“你干什么?”那兩名手下都一驚,舉槍怒斥。
余定閑向手下揮揮手,站起身,看著尹正心,邊擦著嘴角的血,邊笑道:“知道嗎?這是我們認識以來,你第一次打我!
尹正心盯著他,面無表情。
“第一次動手打我,卻是為了別個男人。”他的笑變得又深又冷。
白睿安驚愕不已,心一陣狂跳。
尹正心從來就沒有這樣對待余定閑,她總是對他聽從又容忍,但現在竟為了他……
是為了他嗎?
“你就這么愛他嗎?”余定閑問。
白睿安屏息地看著尹正心。
尹正心沒有回答。
“那小文呢?被你害死的小文怎么辦?”余定閑又問。
尹正心吸口氣,冷聲道:“只要你放了白睿安,我會繼續遵守約定!
“約定?那個約定已經無效了,原以為不能留住你的心,起碼能留住你的人,不過,現在似乎連人也留不住了!庇喽ㄩe冷諷。
她有些愧疚,卻從不后悔。
“既然你背叛了小文,那我也不能原諒你,今天,你們就一起待在這里接受我的處罰吧!”
說罷,他手指輕彈,從外頭走進八名精壯大漢,個個手拿棍棒。
“只要打贏他們,就放你們走!庇喽ㄩe笑道,叫那兩名拿槍的人出去,自己也向后退開。
白睿安和尹正心都知道,他絕不是在開玩笑,這家伙的陰狠程度,非同小可。
一場激斗于是展開,白睿安雖然身手不差,但一日的疲勞和酒精侵蝕,體力略降,撂倒三人之后,就顯得有些狼狽,一個閃神,肩膀挨了一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