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大小姐,將喜兒喚來有什么事嗎?”喜兒在夫人房門前輕聲問道。
“進來吧,喜兒!绷譂M喚道,接著揮手要一旁服侍她和上官柔媚的丫鬟退出房間。
在丫鬟相繼離去后,喜兒才走進林滿的房里;待她一進房,就見一直被囚鎖在后院廂房里的母親,居然坐在夫人房里時,喜兒大吃一驚,身子更是急急走上前。
“娘,您怎么會在這兒?!她們是不是又鞭打您了?娘!您有沒有事?!”喜兒著急的一面說、一面摸索著金月的身子,生怕母親受到這對母女的傷害。
金月猛搖首,紅著眼眶,看著女兒的眼神里盡是悲傷及痛苦。
“娘,您怎么不說話?您說話!”母親不吭聲,令喜兒更是驚慌了起來。
金月摸著自己的頸項,無助的看著著急的女兒,想開口說話,偏偏聲音就是發不出來。
“娘,您不能說話?!”喜兒弄懂了母親的意思,驚詫的睜大眼,緊接著面望向夫人林滿。
“你們對我娘做了什么?!”喜兒握緊拳、忿然問道。
“做了什么?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喜兒!鄙瞎偃崦暮呛侵毙Φ。
她就是喜歡看見喜兒失控的一面,見喜兒情緒受挫,她就越是開心。
打從小時候起,無論她如何欺凌喜兒,喜兒總是表現得十分平靜,彷若她的欺凌在喜兒眼里根本就是她在耍千金大小姐脾氣,絲毫影響不了她。
是以上官柔媚很早就立誓,總有一天定要聽到喜兒對她乞求,否則她絕不善罷甘休。
“你們弄啞了我娘的目的何在?你們為什么要這么做?”喜兒恨恨的說。
這些年來,她和母親還不夠忍氣吞聲嗎?她們母女二人退讓得還不夠嗎?
母親將原屬于自己的夫人身分讓給了林滿,而身為上官大小姐的她,不也委曲求全的退居為丫鬟身分?!為什么她們還不肯放過她和娘?!
當年上官老爺在娘一生下她這女兒不到兩年,就將當時懷有身孕的林滿光明正大的帶回家里來,還揚言要將母親和不足三歲的她趕出去。
是母親抱著她跪在地上,向林滿央求自己愿意退居第二,絕不會和林滿爭寵,最后還是上官老爺因心軟而讓她們母女留了下來。
但從此她和母親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夫人每天看母親不順眼,不是打即是罵,將母親囚在后院的廂房,還不準上官老爺去看她。
隨著時間的過去,上官老爺逐漸淡忘自己還有個妻子及兩歲大后就不曾再見面的女兒。
說來極為諷刺,但她相信若不是那一回大小姐將她打得遍體是傷,正好教上官老爺撞見,恐怕上官老爺永遠不會發現,被他忽視十多年的家中丫鬟居然是自己的女兒。
然而即便是發現喜兒竟是自己的女兒,上官老爺仍然沒有給予喜兒所企盼的親情,他僅僅是警告上官柔媚不準再對她動手,從此就又忘了喜兒的存在。
她不是沒想過,倘若當年母親不要留在上官府,今日她們母女的遭遇肯定會大大不同。
她能理解當年母親一個婦道人家帶著一個兩歲大的女兒流落街頭的心里,那種無助倉皇可以想見,足以為了一口飯,母親硬是留在上官府,承受了林滿對她的各種折磨。
這些年來,母親和她所受的欺凌,林林總總說也說不完;她也想過帶著母親離開上官府,但夫人為了顏面問題,這會兒已不打算家丑外揚,自然不肯放她和母親離開。
是以她以鐵煉鏈住母親,好限制她的行動;就算她再不甘心,也得被迫留在上官府,任勞任怨做著丫鬟的工作,還必須時時提防上官柔媚故意找麻煩。
這一切難道還不夠嗎?為什么現在還殘忍的弄啞了母親?
喜兒忿怒的表情令上官柔媚笑得更開心了,她就不信當喜兒得知自己母親成了啞巴后還能表現得若無其事,呵呵!
“你很難過吧?喜兒!鄙瞎偃崦氖值靡狻
“你究竟想做什么?大小姐!毕矁阂е烙惨约喝棠,母親還在她們手中,她不能惹火她們。
“你想要救你母親很簡單,喜兒,只要你聽從我們的話,我就會把解藥讓你母親服下!绷譂M坐在椅上,拿出手中小小的瓷瓶,在喜兒面前晃了晃。
“夫人,喜兒一直都很安分守己,不知夫人還要喜兒做什么!彼恢倍己苋棠,一再的忍氣吞聲,這些還不夠嗎?
“再過幾日,單老爺的花轎就會上門迎親,我要你頂替大小姐上花轎!绷譂M直截了當地說出她的打算。
聞言,喜兒杏眼圓睜,望著大小姐臉上那好不得意的笑容,心驀地一沉。
原來這就是夫人和大小姐弄啞母親的真正目的,她們想挾持母親,逼迫她同意頂替大小姐嫁給單老爺。
看來那傳言是真的了,上官老爺當真要把小大姐嫁給單老爺。
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欲娶大小姐為偏房,也難怪大小姐要極力反對了。這幾天上官府鬧得片刻不得安寧,果然是出自大小姐之手。
“你不說話是不同意了?喜兒!鄙瞎偃崦奶舾呙,冷嗤道。
“你可以不同意,喜兒;但想想你娘會有多痛苦!绷譂M說著,手一舉,作勢要將解藥扔下。
“不!夫人,請不要這么做!毕矁夯琶ι锨白柚。
“怎么?你不是不同意?”上官柔媚一副看好戲的斜睨著她。
“不,夫人、大小姐,我沒說不同意,我只是在想我要怎么頂替大小姐上花轎,我畢竟是個丫鬟,單老爺豈肯收我進房。”喜兒連忙解釋。
生怕屆時遭單老爺退婚,夫人又要將罪名推給她,她和娘同樣不好過。
“既然要你頂替大小姐出嫁,我自然會恢復你上官小姐的身分。倒是你可要想清楚,你娘還在我手里,不要以為嫁進單府,就可以背著我玩花樣!绷譂M像是早算出這一點的提醒她。
要喜兒頂替女兒出嫁只是權宜之計,她自然必須事先提防喜兒可能會在嫁進單府后,慫恿單老爺反過來對付她們。
畢竟是過來人,她太清楚男人在軟玉溫香抱滿懷的當下,是多么容易受到枕邊人的言語挑弄,她當然不得不提防這一點。
一旁的上官柔媚不禁為自己母親的老謀深算感到十分佩服。
娘果然有一套,難怪當年能將金月從上官夫人的位置擠下來,實在是太厲害了。
“我了解,夫人!毕矁貉酪灰,頷首道。
論心機,她自是比不上夫人,她心里十分明白。
“那么你是沒有意見了?”有金月在她手里,諒這丫頭不敢不聽話。
“夫人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毕矁簺]有選擇余地的看了母親一眼。
一旁的金月淚流滿面,拚命搖頭。她雖然發不出任何聲音,但從她悲痛的眼神中,可以清楚知道她并不同意女兒這么做。
喜兒當然了解娘絕不會同意她這么做,但為了娘,為了能有一天把娘救出上官府,她沒有其他路可走。
“喜兒的娘,你不用難過。你想,以喜兒丫鬟的身分能嫁給單老爺,即便是個姨太太,也是你女兒的福氣。還是你寧愿將她留在上官府當個丫鬟受人使喚?”上官柔媚說得彷若這福氣還是她好心給予喜兒,金月本該好好感謝她。
金月怔然,原先激動的搖首動作停了下來;大小姐的話猶如給她當頭棒暍,讓她醒悟這的確是喜兒擺脫上官府的唯一機會。
只要喜兒嫁給單老爺,就不必再因為她這個不中用又軟弱的母親而處處受到林滿母女的牽制,每天過得那么痛苦。
喜兒嫁給單老爺,雖是第三偏房,但當姨太太的日子,一定比在上官府當丫鬟要好過很多很多。
如此一來,喜兒就可以不必再受苦了;一想到這一點,金月心里反而感到十分欣慰。
“娘,您不必為我擔心,我不會有事!毕矁喊矒嶂赣H,見母親不再激動,這才轉向夫人,提出她的要求道:“夫人,既然我是上官小姐,那么我可以擁有一名自己的丫鬟跟著我陪嫁嗎?”
“喜兒,你當真以為自己是大小姐嗎?居然還想要個丫鬟陪嫁!”上官柔媚沉不住氣,馬上恥笑她的異想天開。
“媚兒,喜兒的話沒有錯。她若是頂替你這大小姐的身分出嫁,的確是要有個丫鬟在身邊伺候,才不會讓人懷疑她的身分!绷譂M瞇著眼打量喜兒一眼。
這丫頭的心思確實要比女兒沉穩且細膩多了。
“娘。”上官柔媚瞪著母親,心有不甘。
娘干嘛要順喜兒的意!她就是不想讓喜兒這么好過嘛。
“若是夫人不反對,我想向夫人要求讓小樂跟著我,她和我同榻而眠,對我的行為舉止較為清楚,跟去單府自是不會出紕漏!毕矁翰焕頃瞎偃崦牡牡梢,逕自提出她的想法,靜候夫人作決定。
此次嫁去單府,她自然希望有小樂陪在身邊,一方面是她需要有個可以信賴的伙伴,另一方面也可以藉此帶小樂離開上官府。
“好,就讓這名丫鬟跟著你。不過這一嫁出門,你就不能丟我們上官府的臉,萬一遭單老爺退回,就休怪我對你娘不客氣了!绷譂M事先警告。
“我了解。”為了娘,她絕不會遭人退回,喜兒暗暗立誓。
“既然如此,這幾天你就好好準備,待上花轎那一天,可不準你出任何差錯。”林滿說完,揮揮手表示她可以退下了。
喜兒即便瞧見了夫人的手勢,仍然沒有退出房間。她堅定地看著夫人,開口道:
“夫人,我已經答應照你的話做,你是否可以把解藥交給我了?”她就怕夫人會不守信用。
“解藥在你上花轎那一天我自然會讓你母親服下,現在你可以和你母親退下了。”林滿當然不可能在這時候就將解藥交給喜兒。
喜兒心里也十分明白,夫人不可能這么干脆就將解藥交給自己,為了避免夫人翻臉,她不再堅持,逕自扶著母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