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立在原地,周身環繞的怒火直飄九天,僅存的護衛沒一個人敢靠近他,直到制臺帶兵趕到。
“給朕發海捕文書,窮搜天下,朕要那群賊子滿門伏誅!”
“遵旨!”
就這么短短的幾句話,整個天下都被驚動了。
★★★
對于綁架皇帝,吳三桂一方可以說準備充分,捉了艾新和水云初離開水家后,立刻有快馬接應。
一行人趁著官府尚未反應過來,迅速離開江寧。
放馬急奔一個日夜,直到五更,東邊的天空微亮時,十八名僅存的入侵者和艾新、水云初闖入了山區。
半山腰,一間獵戶留下來的木屋里,蔣氏父女已經帶了大隊人馬在那里守候。
蔣老爺看到水云初的時候,微驚!澳銈冊趺窗阉沧絹砹耍俊
那頭兒揭下蒙面巾,是個滿臉胡須的猛漢子,艾新看他說話行走的樣子,就知是個常年帶兵的將軍,看來傳聞無誤,吳三桂是鐵了心要造反。他臉色很難看。
“你的消息是皇帝年約二十、面容清俊、喜穿白衣或藍衣,這兩個人都符合條件,我們也不知道誰是皇帝,只得一起捉了。”
“你們看不出她是個女人嗎?”蔣老爺低嘆,讓蔣欣蓉先把水云初押進房里關起來。
蔣欣蓉心里還想著要入水家門,今見水云初,臉上不免有些訕訕的!皩Σ黄鹆耍㈡!
水云初沒說話,見到蔣氏父女,她心里很多疑惑都解開了。是誰替水云錦牽線籌設地下拍賣會?是誰讓水云錦一心想著造反,并且以為這一局定會成功?又是誰公布皇帝的下落……所有的一切都是蔣氏父女做的。
她不再看蔣欣蓉一眼,只后悔沒早早斷了云錦與蔣家人的聯系。
蔣欣蓉拉著水云初進了木屋。
蔣老爺笑得很假,對艾新躬身一揖。“草民拜見皇上圣安。”
艾新卻笑得非常開懷,眼眸瞇得幾乎看不見瞳仁了!翱峙乱屇闶也皇腔噬。”
“愛新覺羅氏,盤龍佩主人,不是皇上,誰相信?”
“他真的不是皇上!眳s是水云錦趕到了!澳銈冏藉e人了,這是我姊夫!我姊姊呢?你們把她怎么了?”
蔣老爺疑惑地看看艾新,又望向水云錦。“水丫頭在屋里,有蓉兒陪著,不會有事的。你先把話說清楚,他明明姓愛新覺羅,那日我送賀禮上水家,還親耳聽見他自承盤龍佩之主,他不是皇帝,誰是皇帝?”
“他的哥哥!彼棋\指著那群入侵者道:“不信你問他們,昨日水府后園年約二十的青年有幾人?”
“四個——不,屋里那個是姑娘,所以是三個!鳖^兒想到的是艾新、水云初、水云錦和康熙!暗挥袃扇朔先織l件!
“那個紅衣人才是康熙,也是姊夫的哥哥!彼棋\解釋!斑@是我的疏忽,伯伯告訴我,皇上就在水家時,我才猛然醒覺,為什么他一到來,便有一堆官員投帖拜見,他們是在奉承皇上。伯伯讓我協助起義大事,我把皇上的特征告訴你們,卻沒想到他們兄弟突然換了衣裝,才有今天的錯誤。”
這種事別說水云錦料不著,蔣老爺也被蒙過去了。那日,艾新警告蔣欣蓉不該拿盤龍佩時,他真的當艾新是皇上。
頭兒刀削斧刻般的臉龐聚起殺氣。“是突然換了衣裝嗎?不是你故意引我們入彀,想壞王爺好事?”
水云錦氣極!按笄迮c我有毀家大仇,難道你以為我會棄家業于不顧,去諂媚皇上?”
“昨日清晨我們才聯系過,乍時整行動,皇上若有異樣,你應該提前通知我們,至不濟,捉人時,你也要提點一聲,為何你卻只字不語,現今才說搞錯了!
“這一點還是我來解釋吧!”艾新懶洋洋地開口!笆虑橐獜氖Y姑娘搶走盤龍佩開始說。那日,我去拿回玉佩時,偶然發覺諸位的大事,以及我這位小舅子的心結。吳三桂妄想圖謀龍廷,憑他也配?但放任他招兵買馬,難保哪日釀成大禍,最好的辦法就是先一步扼殺危機。但讓皇上親身冒險是不可行的,于是由我出馬引出各位,一網打盡,再下一步自然是削三藩、平三王了。至于云錦,只能說他對圣上戒心、厭惡太重,自從知道皇上身分后,他再不與皇上打照面,整整十日,已足夠我們布下天羅地網了!
蔣老爺反手,啪,一個巴掌甩過去。
一道血痕自艾新的嘴角滑下,而他懶洋洋的神色卻是絲毫未變!耙粋巴掌換上百條人命,也算值了!
蔣老爺氣得又要動手。
“夠了。”水云錦阻止他!艾F在該想的是怎么樣收拾善后,而不是胡亂發睥氣!
“若非你辦事不牢,焉有今日窘境?!”蔣老爺又舉起了手,他已經氣得失去了理智。
這回連那頭兒都受不了他的失控,喝道:“住手!先解決眼下的困難再談其他!
他讓人把艾新押進木屋關起來,一伙人開始商量怎么逃出艾新口中這個天羅地網,如何給吳三桂報信,讓王爺做足與朝廷對抗的準備,以免被打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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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屋周邊滿吳三桂的人馬,木屋里卻只有艾新和水云初二人。連蔣欣蓉都被叫出去議事了。
他們分開不到半個時辰,但再度見面,他與她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坐在那里,一派輕松,好像在家中那么悠閑,清亮的鳳眸盯著他,唇邊如風的笑意勾起他心湖波濤洶涌。
他呆呆地站著,一動都不敢動,視線里只剩她月白袍領上的一縷嫣紅。差一點點,他很可能失去她,想到那刀子再割深一寸……他整個人仿佛落入了萬丈深淵。
她眨眼,向他伸出了手!鞍隆!
兩個字,化成了天籟。她活著,她沒事……他似乎又被人從地獄推上了天堂。
“云初……”呼喊是如此地細微,他到現在還是渾身發抖,想要靠近她,雙腳卻軟得邁不出步子,幾回踉蹌,最終跌落地面。
“艾新!”卻是她站起來,沖向了他。
當那令他魂牽夢縈的身姿來到身前,她柔軟的手牽住他的,他眼眶熱得發痛。
大掌一個用力,他狠狠地將她摟入懷中,雙唇覆上她的,滿腹激情盡數化成纏綿熱吻。
他的唇是粗魯的,舌頭是蠻橫的,親吻激烈得如同一顆石頭擊上她的心窩,除了疼痛,還是疼痛。她心疼這個男人的深情,也痛惜他那為了別人可以犧牲自己的體貼。
一個人怎么可能背負得起如此多的事?他不累嗎?但她仍然喜歡他,不能替他背,她就陪他一起走。
小巧的了香回應著他的吻,她以著比他更狂野的熱情擁抱他,雙舌密密地糾纏,片刻都不想分離。
他的手撫過她脖頸,上頭已結了一道細細的血痂,不流血了,但痕跡依舊觸目驚心。
這簡直比劃他一刀還要痛,讓他的心糾結成團。
緊緊地抱住她不放,他無比痛恨自己。千算萬算,為什么沒有算到這個意外?一切全是他的錯。
她用熱吻回應他,以輕柔的拍撫安慰他受驚的身心,嬌軀在他懷里化成春水一般,暖暖的,既緊密又不拘束地圈住了他。就讓他在她的雙臂中休息吧!
他心臟狂跳,雙眼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任時光流逝,他只想擁著她直到地老天荒。
她很樂意陪伴他,上窮碧落下黃泉,她都不會放開他的手,只除了……
突然,那在他背上輕撫的小手用力扯住他垂于背后的發辮。
“唔!”他的頭被拉得往后一仰,雙唇離開了她的櫻桃小口。
“告訴過你多少遍了,親一會兒就要讓我呼吸一下,然后再繼續……”一個深呼吸過后,換她主動地回吻他。
長發成了累贅,落入她手中,他完全沒有反抗的余地,只能隨著她的親吻、呼吸、親吻、呼吸……反覆不停地起落。
呼……她終于累得乏力,放開他的發辮,嬌軀懶洋洋地倒在他懷中,而小手仍舊依依不舍地把玩他的袍袖,和那有力又結實的大掌。
他愛憐地望著她,再一次低下頭,雙唇如蝶掠粉蕊般地刷過她頸間那道紅色的傷口,引她一陣輕顫!盀槭裁醋鲞@種事?你差點嚇死我。”
“因為你太笨了,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只好陪著你。”她嬌嗔地低語,抓起他一根手指,輕咬一口。
“我笨?”那天下還有幾個聰明人?
“你早就發現云錦是反清份子了,但為了我,你一句話也沒說,反而處處替他周旋。你知道吳三桂心存反意,為了保護你哥哥,你和他交換衣裝,以身相代。你怕我和爹娘受牽累,于是在行動前,先將我們送到曹家安置,你幾乎考慮了所有人的想法和愿望,獨獨漏了一個。”
凝望那精光閃爍的鳳眸,他低嘆口氣。“是啊,我忘了你不是那么容易被哄住的!
“錯了。你遺漏的不是我,是你自己!彼桓w指點在他的胸膛上!澳憧傁胫腥诉^得好,卻忽略了自身安危。我既然發現了,難道還能置你于不顧?”
“所以你沒有去曹家,反而偷偷溜回來,但……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會做這身打扮,還與我穿得一樣?”
“那還不簡單,找個裁縫到你房里看一遍你常穿的衣飾,照葫蘆畫瓢做一份給我,我再看你的打扮裝飾自己不就得了!
說得好像很簡單,但他能肯定,她是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才能與他配合得天衣無縫。
“我明白你一番心意,但你這樣做沒有意義。”不過多拖一個人入險境,何苦呢?
“只要能為你多爭取一線生機,那便值得了!彼囊姓瘫闶鞘肿阒椋杆棋\能及時回頭,莫一錯再錯。
“你拿自己當賭注,萬一賠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我相信云錦!彼麄円话p生,弟弟真舍得害她?她不信。
“云錦說過,只要能重振水氏織造坊,他什么都可以犧牲!
“那至少我還有你。云錦跟著吳三桂造反是絕對不可能成功的,最后依然要落個滿門抄斬的下場。與其到那時,你、我黃泉路上一前一后行,我寧愿現在陪著你,上西天也好、下地獄也罷,只要我們在一起!
“我既然送你和伯父、伯母去曹家,就有辦法保全你們!
“我從未懷疑你的能力,但我不想過沒有你的日子!睌蛋賯日子的相處、恩愛,感情一日日累積,他倆的生命已交織一起,分不開了。
生死不離嗎?也好。他抱著她,環顧這簡陋的木屋,卻覺得此時是他今生最滿足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