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灑落大地,公平的散布在湖水邊一對交纏的年輕男女身上。
女孩笑聲泠泠,男孩愛憐的不住在她臉邊唇上烙下一個個的吻,戀愛的氣息彌漫,女孩不知說了什么,惹得男孩伸手去呵她的癢。
“呵,討厭,你就愛欺負我……”
“因為喜歡你才愛欺負你呀,看你笑、看你生氣的模樣,眼中只映著我!
女孩羞紅了臉,“那你也喜歡那條老黃狗嘍?我看你也老是愛把它逗得汪汪叫。”
男孩突地收起玩笑神色,正經的看著她,“真的不后悔離家出走跟著我吃苦?”
她微微一笑,主動吻上他!安缓蠡冢悴黄圬撐揖筒缓蠡!
但幸福的日子沒能過上多久,女孩的家人沒多久后就尋來,強行帶走了她,被痛打一頓的男孩在她家門口等了三整個日夜,不吃不睡,任憑風吹雨淋,然而還是見不到女孩,在情最深濃時大病一場而亡。
女孩得知男孩死后,郁郁寡歡,不出一年也死于一場急病。
我醒過來的時候有片刻的迷惘,分不清自己置身何處,我還在過去嗎?還是孤獨的現在?
我的眼前永遠是一片漆黑,從出生后便沒看過這世界一草一木,但我的腦子里卻儲存許多美好的風景,那不是這一世的我所擁有的。
她來了,來到我身邊,卻是為了另一個男人,這是我早預料到的事,為什么我還會覺得受傷、覺得那強大的酷意呢?我好不服氣,我好生氣,為什么這輩子能讓她愛上的不是我,明明我才是最愛她的那個,現在她來了,我該怎么辦?
啊,還是再睡一會吧,再讓我回到夢中,回到那些和她相愛的片段,只有我和她,再讓我溫存一會……
清晨,蕭塵一如以往的準時六點醒來。
床前陳克擺好梳洗用品,他緩慢的打理好自己以后,撐著上半身坐上輪椅。
才摸索著出了臥室,一股撲鼻的菜香迎面而來。他疑惑的皺起眉頭,正想出聲叫陳克時,很快的一道女性的柔細聲音從左前方傳來。
“大師,您醒了?我做了些早點,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
“陳克呢?”
“他在外面,要我叫他嗎?”
他搖搖頭,推動輪椅來到了桌前。
人常說,一個人一個性子,做出來的菜也都不一樣。陳克的手藝不差,可是這種細膩而醇香的味道,不是男人可以做得出來的。
昀珊添好飯菜,放置到他手邊,兩人無言的用餐。
“他很幸運!
蕭塵正在喝湯的時候忽然說了這么一句,讓她愣住。
“有你陪著他,也難怪他的命數可以逆天!
這個“他”說的是耿新白吧?她緊張的追問:“這么說,大師已經知道了他的情況,他的命數又是怎么逆天的?”
他淡然一笑,“原本被斷言數年前該死的人現在還不死,難道不算逆天?這就算不會算命的人也看得出來吧!
昀珊被潑了冷水,心情微快,忽然懷疑自己來這里到底是否有價值。
彷佛感受到她的猶豫,蕭塵把碗筷放下,臉色嚴正的說道:“一切事情都是天注定,想要什么也要付出代價,還是你連在這里待一個月的代價都不想付就要救人?”
昀珊怔怔看著突然顯得任性的男子。即使雙目緊閉,可是情緒依舊生動的出現在他的臉上,他的境遇很像耿新白,卻比耿新白幸運,至少他還能擁有感情,不過讓這樣一個感情豐富的人只能留在深山中,他好像又比耿新白更加悲哀。想到這里,她心中頓時柔軟起來。
“我明白,可是在少爺生命垂危的時候,我沒辦法悠閑度日,所以有冒犯的地方,還希望您能原諒。”
她的姿態放得很低,除了對他的敬畏,還有一種和對耿新白一樣的體諒。
蕭塵想說什么又忍住了,別過臉悶悶的惡聲要求,“收拾好以后陪我下棋!
“下棋?”
昀珊遲疑的重復問了句,他已經口氣更加惡劣的低吼起來。
“怎么,懷疑瞎子怎么下棋嗎?”
“不!只是我不會下!迸滤`會,她急忙解釋,終于看他的臉色好了一些。
“不會也無妨,我下得也不好,總輸給陳克。”
“哦!
昀珊發覺自己不觸怒他的方式只有沉默。
不幸的身體讓耿新白沒有人類的情感,可是卻讓蕭塵比一般人更加敏感多疑。
如果……他們兩個能中和一下就好了。她想著,然后忍不住笑自己的癡傻。
人怎么可能會中和,又不是酸堿。
他們下的是圍棋,昀珊不懂規則,蕭塵耐心的教她并示范下法。
棋子的質地比較奇特,加上是黑白色的,讓太陽照射之后會有溫差,所以蕭塵能分辨得出來也不奇怪了,只是他若想下好一定很不容易,因為所有的棋路只能在心中推演。不過昀珊畢竟還是新手,一個上午下來,十之八九都是輸給了他。
而蕭塵仿佛很享受這種勝利的樂趣。
晚上,用過餐之后,陳克伺候蕭塵梳洗,然后就是一片死寂。
昀珊上床的時候,時間是晚上八點四十分,她離開耿新白三十二個小時了。
沒有睡意,她靠著窗看著涼涼的月光滿滿的鋪了一地,想著千山萬水外的那片白玫瑰園,想著如月光般的鋼琴,想著看書的男子手上泛白的指節。
低低嘆口氣,“少爺,請一定要堅持。”
而她也會。
。
接下來的日子,昀珊每天都陪在蕭塵身邊。
她不再懷疑他的能力,每天都會有不少人來求他算命。雖然不知道他用什么辦法知道那些跟他毫不相關的事,可是每個人走的時候都是千恩萬謝,而他也更加蒼白易怒,每到這個時候她就必須推著他去散心。
屋子外有一大片山茶花,更遠處是茂密的毛竹林。
“為什么人那么喜歡算命?”偏著頭,她不解地看著小徑盡頭一個珠光寶氣的身影,那是個年老色衰的中年女子,雖然有錢生活不虞匱乏,但丈夫外遇的精神折磨,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老個幾歲。
仿佛看得到她目光焦點般,蕭塵不以為然的說:“人生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這些人,太貪心了!
“貪心?”
“是啊,貪心,好還想要更好。幫人算命那么久,我覺得命理有趣的地方,在于上天是公平的,你看像紫微斗數,那些吉星兇星每個人都有,老天爺不會厚此薄彼的多給或少給!
“喔?那難道不會有完美的命盤嗎?我覺得這世界上還是有很多天之驕子!
他搖搖頭,“無所謂完不完美,只有比較好跟危厄來時能不能平安化解。有時你看到許多人好像有享福的命,但同時也失去努力的動力,因為太安逸了,不需改變。”
“就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的意思嗎?”昀珊若有所思,“少爺看似一切都擁有了,但少了一顆心,卻是什么都不能擁有……”
“我給你測個字吧!笔拤m突然說。
“好啊!彼行┡d致勃勃,“長這么大我還沒算過命呢。”
說完,她抓起他的手,想了想,在他手心寫了個“王”字。
略帶搔癢的觸感,讓他的手掌忍不住顫了顫。
“你要測什么?”他將手掌握成拳,牢牢握著好像手中有什么珍寶。
“少爺的身體!
他臉色微變,“這問題我拒答,換一個!
昀珊嘟起嘴。她就只想知道這件事啊……好吧,其實也還是有另一件她掛意的事!澳菃栁业母星楹昧恕!
蕭塵聞言之后卻沉默了。
她催促著他,“喂,是不是解不出來?啕,小心我要砸你招牌喔!
他斟酌著開口,“我只能跟你說,這個字告訴我,一加一就是答案,就是你要等的王子!
“一加一是我要等的王子?”昀珊一頭霧水,“不是吧,大師,你數學很不好喔,一加一是等于二吧!
“有時候……”他喃喃自語,音量未傳進她的耳里。二加一不一定會等于二……”
“你說什么?”她沒聽清楚。
“沒什么。”他拾起頭來,手向遠方遙指,“推我到那邊去曬曬太陽吧!
這段時間來,昀珊也發現蕭塵不是甘愿平靜歸隱的人,因為他跟她之間最常聊起的話題,便是她的世界如何如何,他喜歡聽她說有關于自己的點點滴滴,表情總是無限向往。
“蕭塵,”這一兩個星期以來,他們已熟稔得可以互稱其名了!凹热荒氵@么喜歡聽我說城市中的事,你為何不自己去呢?”
他卻只是搖搖頭,留下一句讓她百思不解的話。“我不是喜歡城市!
但不管喜歡也好,不愛也罷,他會要求她說,而她幾乎已把自己從小到大的事都說了好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