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接連的敲門聲彷佛敲在楚棠心上,敲得她陣陣心慌。
她本已打算不再理他,能避就避,甚至連他上班時,她都躲在房間研讀醫書雜志,就怕他突然返家會撞上,礙了他的眼。
可現在他卻主動找上門,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難不成她在不知不覺中又做了什么讓他不悅的事情嗎?
楚棠掙扎在開門與不開之間,前一刻才打定主意不理會敲門聲,下一刻又告訴自己這樣太不懂禮,畢竟是借住別人家中,豈有反客為主,拿翹不理會的道理。
沒錯,她好歹也是堂堂郡主,留著皇家的血液,怎么能這么不懂禮?
楚棠為自己找了個堂而皇之的開門借口,正準備起身去應門時,敲門聲卻停了下來。
原本邁出的腳步一停,心情莫名的失落惆悵,不過才敲沒幾下就走了?看來應該沒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
她訕訕的收回腳步,正要坐回床沿繼續埋首書堆時,一道低沉的嗓音讓她剛碰上床墊的臀部像觸電般迅速跳了起來。
“你睡了嗎?”
他的聲音穿透門扉,撞上她的心,讓她的心跳瞬間漏了好幾拍,原本惆悵的心緒突然又輕快飛揚。
“回答我。”他微微加大了音量。
這人也真好笑,若她睡了還能應他嗎?分明就是不管她入睡與否都執意要叫醒她吧。
楚棠緩緩彎起唇角,不再耽擱,迅速走到門邊,手握上門把之前霍地察覺到自己的心急,又懊惱的咬咬下唇,斂去臉上的笑意,換上一張冷漠的神色,這才慢條斯理的將門打開。
乍見從門后露出的凈白臉龐,京波的黑眸微微加深,“還沒睡?”
“正準備要睡!彼龑W他一貫的冷淡口吻,卻在呼吸到自他身上飄散過來的潔凈氣息時,忍不住加快了心跳。
“是有點事,不過如果你累了,那就改天再說吧,晚安!本┎ㄎ⑽㈩h首示意,隨即轉身作勢離開。
楚棠愣了愣,看著他挺拔如松的背影,頓時恨得牙癢癢的,她輕咬唇瓣,扭頭也想轉身回房,但被勾起的好奇心好似一根羽毛在心口不斷搔弄,讓她原本堅決的步伐遲疑,終究還是服低,不甘愿的囁嚅出聲,“……我不累!
背對著她的俊唇勾起一抹得逞的賊笑,再轉過來時臉上已是一片平靜。
“你說什么?”他佯裝沒聽見。
楚棠雙唇動了動,懊惱的臉龐微紅,好半天才又開口,“你不是有事要說嗎?我不累!
看著她敢怒不敢言的嬌嗔神態,京波也不忍再逗弄她,聲線不由得放軟,緩緩道:“我替你約好了京恩,明天去醫院找他。”
醫院?那不就是替人治病之處?是了,京波曾向她提過,自己的病是京恩治好的,只要能夠找京恩問清楚藥方,那她來此處的任務就算完成一大半了。
“真的嗎?你真的要帶我去醫院?”這會楚棠哪還記得之前不理他的決心,臉蛋頓時一亮,興奮的拉著他的衣袖再次確認。
京波瞟了眼抓著自己的蔥白玉指,促狹道:“沒聽過有人要上醫院還這么開心的!
“當然開心,只要能問到藥方的制作方式,那大楚就有救,爹娘就有救了!”她烏黑的雙眸瑩亮似星,盈滿雀躍。
“你找到回大楚的方法了?”聽到她要回去,不知為何,他有點后悔幫她了。
聞言,楚棠眼中的燦光微黯,但隨即又換上堅毅的神色,“還沒,但是我一定能找到!
京波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煩躁了起來,粗聲道:“也好,你本來就不屬于這里,這樣我也不用再被迫照顧你!
楚棠的心因為他的話而狠狠一痛,她咬緊下唇,還想開口,京波已經轉身,毫不遲疑的離開。
“你等等!”他怎么可以每次都這樣讓人的心情忽高忽低,然后就像沒事般走人?
京波的步伐頓了頓,遲疑了幾秒,最后止住。
“為什么?”她小跑步擋在他面前,眸中帶著水氣,“為什么你要這么別扭?”她懊惱的指控。
京波皺起眉,臉色微沉,“你說什么?我別扭?”
“對,我就是說你,你一個大男人為什么這么不坦率?你明明想對我好,為什么又要故意出口傷人?難道對人好有這么丟臉嗎?非要搞得人家討厭你才高興?”她竟然有股沖動想揪住他的衣襟搖晃,看能不能晃掉他總是隔著一層冰似的神情。
“你懂什么?”京波神色陰沉,聲音自齒縫中迸出。
“我是不懂,不懂為什么姑姑這么溫柔的女人,會養出你這樣個性別扭的孩子!”楚棠一古腦兒的想反擊,但才說出這些話她就后悔的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心頭忐忑的等待他的盛怒。
可京波卻沒有任何動怒的跡象,只是扯起一抹自嘲的笑,“我也不懂!闭f完,頭也不回地離去。
“京——”楚棠朝著他的背影舉起了手,舉到半空中又頹然落下,只能由著他離開。
她沒忽略他轉過身時,眸底一閃而過的深沉悲哀,那讓她的心好酸好疼,萌生想要將他擁入懷中好好安慰一番的念頭。
嚇,她瘋了嗎?就算這個時空男女關系比大楚開放許多,可她好歹也是學習過女誡婦德之人,怎么能生起如此邪惡的想法?
楚棠舉起雙手摀住發熱的臉頰,倉皇退回房內,端坐回床緣想要繼續方才的研讀,卻發現腦中浮現的都是他受傷的神色,再也無法靜下心來。
整夜睡得極不安穩,天才微亮,楚棠已經睜著又圓又大的眼睛瞪了好久的天花板,直到躺得骨頭都酸了,才拖著蕩到谷底的情緒起床盥洗。
本來以為經過昨天的爭執,京波會氣得不想見她,連帶將今天的醫院之行作罷,沒想到她才洗漱完畢,敲門聲就響起。
她急忙上前應門,發現門口站的是端著早餐的溫嬸后,她有種黯然的失落感。
她多么希望,站在門外的是他……
不過這陣失落沒有持續多久,當聽到溫嬸說京波請她用完早餐就準備出門,他們會按行程活動時,她立刻活了過來,囫圇吞棗用完早餐,迫不及待的自衣柜中找了件相較于其他衣服而言,還算正常的粉色襯衫跟薄荷色長褲,隨意將烏黑的長發束在腦后,露出一截雪白的頸項與潔凈的耳珠,抱起最近研讀得最勤快的醫學入門書籍快步走出房間,在接近客廳時刻意放輕腳步,閃到展示柜旁,不想破壞眼前的畫面。
只見京波穿著一件格紋襯衫與深藍色長褲,慵懶的斜倚在沙發中,勻稱結實的雙腿隨意的交疊著,修長的手指正翻閱著手上的文件,神色沉穩專注,散發出一抹天生的尊貴氣質。
他真的很好看,雖然這樣說很對不起爹爹,但他應該是她這輩子看過長得最俊帥的男子了。
楚棠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很不符合婦德,但還是忍不住偷偷自展示柜后探出腦袋欣賞他,心頭莫名的小鹿亂撞起來。
“太太,你在看什么?”忽地,曹媽殷勤的聲音自后腦杓傳來,她整個人嚇了一大跳,腦袋硬生生撞上旁邊的櫥柜,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她頓時眼冒金星,痛得齜牙咧嘴。
“啊——太太——”曹媽彷佛比她還痛似的尖叫起來。
“別叫了,我沒事!彼X得自己的耳朵比頭還痛。
京波聽見聲響迅速自沙發躍起,三步并作兩步沖過來,“怎么了?”
曹媽一副做錯事的忐忑狀,囁嚅著道:“我看太太站在櫥柜后好像在找什么,所以喊了她一聲,沒想到就撞到頭了……對不起,都是我不好,請不要扣我薪水!
京波輕擰眉頭,狹長的鳳眸瞥向楚棠的額頭,正待開口,楚棠倒是先急著替曹媽求情。
“不干她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別怪她!逼婀,怎么傭人們這么怕被扣薪?他們以前常被苛待嗎?
京波凝視著她的黑眸微微深了深,曹媽的臉上依然有著不習慣的驚訝。
怎么了?她說錯了什么嗎?楚棠邊揉著腦袋邊納悶的回望他們。
“既然太太都這樣說了,你先去忙你的吧!本┎ǖ馈
“是,謝謝太太,謝謝先生,那我先去忙了!辈軏屓玑屩刎,邊走還不忘邊回頭偷看了楚棠好幾眼。
“她為什么那種表情?”她困惑的問。
京波淡淡一笑,“可能是因為你一點都不像太太!
楚棠愣了愣,隨即緊張的低下頭來檢視自己的穿著,“我有露出什么破綻嗎?”
應該不會啊,不是她自夸聰慧,這陣子她已經把現代人的說話口吻與穿著打扮學得八九分像,照理說應該不會有人懷疑才是。
面對她的緊張,京波卻好像不在意,目光定在她紅腫的額頭,突然轉身走開。
糟糕,他的表情很陰沉,該不會還在為昨晚的事情生氣吧?
楚棠黯然的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額上的疼痛轉移到心口,連心都痛起來了。
唉,她最近都變得不像自己了。
楚棠懊惱的拍了下額頭,但因為誤觸傷處,俏麗的小臉蛋痛得皺成了一團。
“你在干么?”
她連忙放下揉著額頭的手,佯裝沒事的擠出微笑,搖搖頭,“沒有!
京波的目光在觸到她額頭的青紫紅腫時又深了幾分,突然一把扯住她的手腕往客廳走去。
被拉到沙發前按入座,楚棠還搞不清楚狀況,隨即一陣清涼隨著他的手指觸上額頭再自腫痛之處散開,消弭了方才的疼痛感,臉龐卻因為他的動作熱燙燙的,自耳珠紅到了脖子。
“怎么這么不小心?你剛剛到底在看什么?”他眉間打了好幾個結,一手輕抬她的下巴,讓她無法避開的望入他那雙深似海的黑潭之中。
他帶著咖啡香的潔凈氣息隨著呼吸竄入鼻中,讓她腦子像漿糊般糊成一片,根本無法思考。
“好看……”老天爺,他的睫毛怎么可以這么濃密?鼻梁怎么能這么挺直?還有那唇,豐潤堅毅,真是太不公平了,好像全天下最好的都擺在他臉上了……
見她一臉嫣紅,雙眼出神地盯著自己,京波的唇畔忍不住貝起。“你剛剛是在看我?”
可惡,連聲音都這么好聽。
“是啊……看你……”她像著魔似的點頭,毫不掩飾自己偷窺的事實。
她的坦白讓京波的心像被什么重重的撞了下,一向冷靜自持的他臉頰也浮起一層紅暈,目光在觸及她不自覺而微微噘起的紅唇時,理智逐漸遠走。
不知何時,原本在她額上的手指輕輕滑過她白玉似的臉頰,停留在她紅潤的唇瓣上摩挲。
她可以感覺到他粗礪的手指刮過她細嫩的唇,讓她不由自主地顫抖。
一股從未有過的干渴躁動充斥了整個人,所有感官似乎都集中在被他撫過的地方,那樣的騷動讓她有想要尖叫的沖動。
“砰——”一陣物體撞擊地面的聲響打破他們之間糾纏的目光與旖旎的氛圍,他們各自從這曖昧的情緒中驚醒,僵直了身軀。
“以后小心點!本┎ㄏ然謴玩偠,收回手,語氣平靜無波,好似方才體內洶涌的反應全是假象,但依然悸動的心卻告訴他,自己方才的動情是千真萬確的。
楚棠呆立原地,內心小鹿亂撞。
如果剛剛拿在手中的醫書沒有掉落在地上,那他是不是會吻她?
她舉起手摀住了燙紅的臉頰,在發現自己竟然會喜歡,甚至期待他的碰觸之后,她心底的某處已經悄悄記下他,烙印上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