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母京宅。
庭園中的花草爭奇斗艷的綻放出斑斕的色彩,京波站在庭院中,胸中充斥著當年他跟母親重返京家時的忐忑。
雖然當時他年紀尚幼,但對母親面臨的困境卻印象深刻,也還記得母親是怎樣由一個老是自怨自艾、軟弱怯懦的女人轉(zhuǎn)變成爾后的堅強自主與尊貴優(yōu)雅。
在他小小的心靈里,一直覺得自己必須好好保護母親,但轉(zhuǎn)變后的母親卻給了他最大的庇護與安全感,讓他頭一次嘗到正常的關愛,甚至也扭轉(zhuǎn)了父親跟他之間尷尬的疏離。
這個家曾經(jīng)是他童年的惡夢,后來卻是最寬厚的羽翼,守護他至今。
但在內(nèi)心深處,自從他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之后,始終有種心虛的感覺,認為自己并沒資格接受這個家的庇護……
“波波,在想什么想得這么出神?”輕柔而充滿疼愛的聲音在京波身后響起,打斷了他的沉思。
“媽。”京波迎上走向自己的美麗婦人,剛硬的臉部線條瞬間柔軟了許多。
“你這孩子不進屋里,站在這邊發(fā)什么呆?”楚婧看著眼前雖然出自這副肉身,卻算不上是她親生子的兒子,眸底滿是毫不掩飾的關愛。
京波的唇畔微微揚起弧度,視線朝周遭望了一圈,“我只是想起當年你帶我重回京家時的情景!
“是嗎?那時啊……”楚婧彷佛也陷入回憶,目光迷蒙了起來,“我還記得,你當時還站在這園中問我為什么要回京家,然后人小表大的說一定會保護我呢。”想起往事,她忍不住失笑。
“結(jié)果證明,媽你根本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反而是大家都在依賴你!本┎▽⒁暰投回母親臉龐,很難想象這個熟悉容貌下的靈魂已不是原本的母親。
“那你就錯了,若沒有你跟你爸爸,我也無法在那些惡意中堅持下去!背毫晳T性地舉起手,掐了掐京波的臉頰,就跟以往一樣。
“媽,我不是小孩子了。”他啼笑皆非的接受母親的習慣動作,但還是忍不住抗議。
“誰說的?在我眼中,你永遠是那個貼心逞強的小孩子!彼p撫過京波的臉頰,放下手,笑彎了眼。
京波故作無奈地搖搖頭,卻很享受被母親呵護的感覺。
“對了,聽說盈慧回家了?”突然,楚婧話鋒一轉(zhuǎn),眼底閃過一抹擔憂。
聽到母親提起程盈慧,京波的笑容微微斂了斂,故作平常的道:“嗯,總算趕上爸爸的壽宴。”
“波波……”楚婧遲疑了半晌,最終只是長嘆一聲。
“媽,你不用替我操心,我的事情我自有主張。”京波懂母親的嘆息是因為他跟程盈慧的婚姻不睦。
楚婧看著眼前一臉恭順,實際頑固不已的兒子,唇瓣又逸出輕嘆,“你這壓抑的個性簡直就跟你爸當初一樣,果然是父子倆。”
聞言,京波的心揪了下,不置可否的扯扯唇,眸底有一絲黯然。
楚婧并沒有忽略兒子臉上異樣的神色,她黛眉微蹙,又舉起手掐了兒子的臉頰一下,等京波訝異的看向她才正色道:“我曾說過,不管別人怎樣講,自己怎么想最重要,你若無法打敗心魔,就永遠抵抗不了別人的惡意中傷。”這孩子,一直對自己不是京岷的親生兒子耿耿于懷,讓她放不下心。
京波沉默著沒有回答,那是他心頭難解的疙瘩,隨著年紀漸長越加沉重。
楚婧心疼的看著兒子俊美卻抑郁的神色,張開雙臂將他擁入懷中,“不管怎樣,記住我們永遠是一家人,你也永遠是我跟你爸最愛的兒子。”她只能不斷訴說他們對他的愛,希望可以消除他心中的陰影。
京波感激的輕輕點頭,若不是她,他想自己絕對無法正常的成長。
“厚,難怪我到處找不到大哥,原來是在這邊跟大伯母撒嬌啊!币坏浪实拇蛉ぢ暣蚱屏四缸娱g溫馨親昵的氛圍,讓京波古銅色的臉龐泛起尷尬的潮紅。
楚婧好笑的看著兒子瞬間站直身子,那害臊的模樣簡直跟小時候一模一樣,忍不住輕笑出聲,“這有什么好大驚小敝的,我多希望波波能每天找我撒嬌,那我就開心了!
“媽。”京波輕咳幾聲,俊容上布滿困窘。
“好好好,我不妨礙你們兄弟倆聊天,先進屋去了!背汉呛切χ,溫柔的再瞅兒子一眼,隨即轉(zhuǎn)身走開。
“大伯母真的好疼你,你有個好媽媽!本┒骺粗矶我琅f窈窕優(yōu)雅的楚婧背影,忍不住道。
“我無法否認這點!本┎ǖ目跉廨p柔,但隨即神色一整,沉聲問:“找我什么事?”
“昨晚涓涓有打電話叫我看電視!本┒髌鹆藗頭,京波馬上知道他要說的是什么。
“這丫頭,我早該想到她會到處嚷嚷。”也難怪母親剛剛欲言又止,一臉擔憂。
京恩心照不宣的瞥他一眼,一副你也太慢想到的揶揄表情。
“所以那個人真的是大嫂,帶她走的男人就是你?”他挑起眉,饒富興味的問。
“你怎么知道?”他到現(xiàn)場帶走程盈慧的事情并沒告訴任何人。
“當時有個男人跟你發(fā)生一些小爭執(zhí)對嗎?”
京波墨黑的俊眸睇著堂弟,沉默以對。
“那男的是我醫(yī)學院學長,現(xiàn)在是我們醫(yī)院的外科主治醫(yī)生!
“嗯!彼┝司┒饕谎郏瓚寺,那男人的確有醫(yī)生的傲氣。
“哥,他從醫(yī)學院就是風云人物,醫(yī)術精湛,很多學弟妹都很崇拜他!
京波微挑起眉梢,似笑非笑道:“這與我何干?”
“你別誤會,我最崇拜的絕對是大哥你喔。”京恩朝他調(diào)皮地眨眨眼。
京波沒轍的搖搖頭,大掌拍了下他的腦袋,佯啐道:“你這小子!
京恩笑開,雖然自己跟京波相差六歲,從小也沒一起長大,但自己對這個品學兼優(yōu),精明干練的哥哥真的很崇拜,而京波對他也有如親兄弟一樣,完全不因為他的父親是爺爺?shù)乃缴佣兴娴,相對于二伯父京峰的兒子京聿,他們兩人的感情親近緊密得多。
想當年他還想叫夏恩,直到父親和母親復合,他才認祖歸宗改姓京。
“說真的,大哥,大嫂曾經(jīng)學過中醫(yī)嗎?”京恩突然神色一整問。
“她的時間都花在跑趴跟購物,你認為呢?”程盈慧對課業(yè)最是漫不經(jīng)心,每回成績總是吊車尾,即使曾經(jīng)游學一段時間,迄今英文還是講得七零八落。
這樣的她怎么可能對艱澀的中醫(yī)有興趣,甚至還研習過?
京恩的眉頭隨著京波的話逐漸擰起,沉吟道:“但是據(jù)我學長說,大嫂在現(xiàn)場不但用針灸替?zhèn)贾寡雇矗把某種中藥粉敷在傷口上,而她用來針灸的針具是用青銅制成,完全不是現(xiàn)代常見的材質(zhì),讓他覺得很不可思議,希望我可以替他引見大嫂。”
“不可能,他應該是搞錯了!本┎ò氩[起瞳眸,腦中閃過那女人不斷否認自己是程盈慧的畫面,嘴上雖然肯定的回答,心中卻隱隱有抹疑云產(chǎn)生。
“是啊,我也是這么告訴他,可是他很堅持自己沒看錯,非要我介紹他們認識不可!本┒饕灿X得不可能,但方言燁指證歷歷,他才硬著頭皮來問京波。
京波臉上沒有過多情緒,只是淡淡的道:“找個借口回絕他就是了。”回去得好好問個清楚。
“嗯,我知道!本┒髦谰┎ú幌肜^續(xù)這個話題,隨即話鋒一轉(zhuǎn),問:“對了,大伯父的壽宴你想好要怎么辦了嗎?”
果然,提到父親的生日,京波抿緊的唇瓣微微松開,露出了淺淺的笑意,暫時拋開心底的疑慮,與京思細細討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