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福宮最近氣氛不好,皇上已經好些日子不來了,整個后宮的風向在轉變,以往其它嬪妃閑著沒事最喜歡往章思妍這兒跑,如今都去了和貴妃那兒,倒不是和貴妃有多受寵,和貴妃還是一如既往,一個月能伺候皇上兩次,據說這是太后的命令,但不管如何,至少皇上從不缺了和貴妃那兒。
其實,宮中人人皆知皇上最近很忙,除了上朝,幾乎都待在御書房,皇上的幾個親信輪流進進出出,其中當然也包括秦豫白。
這種情況下皇上當然沒有閑功夫來后宮,只是按例去了和貴妃那兒,這就顯得和貴妃在后宮的地位無人能及。
過去章思妍也不是沒有遇到這種情況,遇上云嫣然忌日的那一個月,皇上不會去任何嬪妃那兒,當然和貴妃也不例外。不過這一次她有種莫名的不安,也許是蒙鷹和章啟華近來鬧得不太愉快,蒙鷹甚至表明不想跟章家合作,她突然覺得情況正在失控……早在安平郡主回京,這種感覺就一直存在。
深怕塵封多年的秘密被抖出來,她行事轉為低調,不敢再讓奴才四處打探消息,自然無法掌握宮中情況,而章家又沒什么本事,除了朝堂上的事,根本不清楚皇上都在干什么。
她覺得自個兒不能再處于被動,一定要搞清楚皇上在忙什么,于是又讓永福宮的宮女、太監利用各種管道打探消息。
雖然最近她在后宮的地位有下跌的趨勢,但是她長期以來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誰也比不上,皇上身邊的人還是會給她一個面子,打探消息并不難。
果然不到一日,茗心就有消息了!澳锬铮瑩f秦副指揮使找到一位前朝太子妃身邊的宮女,她向秦副指探密報,當初隨太子妃跳崖身亡的并非真正的皇長孫,而長孫早已暗中被送至北齊。”茗心越說越急促。
“什么?!”章思妍慌亂的連手上的茶盞摔了都沒有察覺。
“娘娘,這是不可能的事,夫人絕不會留下把柄落在別人手上!避目谥械姆蛉司褪乔俺渝。
“當初夫人向那么多人求救,你能保證沒有人為了利益,藉此事向秦豫白獻媚巴結?”章思妍不曾見過母親,不過從小聽著奶娘說起母親的故事,她也知道母親聰明堅強,要不,哥哥和她如何能經歷滅國還活下來?
可是,凡走過必留下痕跡,母親為了躲過大梁追捕,走過許多地方,這當中有不少人清楚她的身分,而母親更為了將哥哥送到北齊給姑母,幾乎將身邊能動用的人全用上了,誰能保證這些人如今還忠貞沒有二心?
“可是,娘娘不覺得奇怪嗎?為何突然鬧出前朝的事?”
略一沉思,章思妍就想明白了,“秦豫白在幽州時必然發現難民有異,進而搜索與前朝太子妃有關系的人。”
茗心還是覺得很困惑,“難民有異應該是跟北齊有關,為何扯上前朝?”
“明華公主,如今是最受齊王寵愛的華妃!
這會兒茗心知道慌了,“秦副指揮使會不會發現……”
章思妍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若是明華公主連保護一個人的本事都沒有,能夠掌控北齊整個后宮嗎?”
聞言,茗心稍稍緩和下來,“是啊,秦副指揮使也只知道皇長孫去了北齊,不會知道他如今的下落!
這是當然,不過章思妍突然想起蒙鷹遞進來的話,章家可能為了自保出賣她。
這件事會不會是章家惹出來的?可是,章家并不知道哥哥還活著,更不知道齊其閻就是大魏的皇長孫,章家若要出賣她也只能沖著她來。
“茗心,你親自出宮去見蒙鷹,讓蒙鷹去一趟幽州警告哥哥最近當心一點!睙o論如何,她要確認哥哥平安無事。遲疑了一下,茗心不放心的道:“娘娘,要不要等風聲過去再行動?”
“不行,哥哥如今急著將他的人弄進大梁,我怕他不小心將自個兒暴露出來,還是讓蒙鷹親眼確認,本宮比較安心!彼斎恢来藭r貿然行動太危險了,但是無風不起浪,至少可以確定一事——皇上已經知道大魏的皇長孫還活著。
“是,娘娘!
“還有,你叫蒙鷹別亂來,萬萬不可招惹秦豫白,也別跟章家過不去,我們如今還在同一條船上,窩里反對我們一點好處都沒有!彪m然她更偏心蒙鷹,畢竟蒙鷹才是真正屬于她的人,可是章啟華派人遞進來的話也有道理,蒙鷹的身手再好也只能算是在市井打混的無賴,根本比不上在鐵衣衛磨練的秦豫白。
茗心點了點頭,卻又忍不住道:“章家真是可惡,他們能有今日全是娘娘的功勞,他們竟然想過河拆橋!
章思妍不以為然的冷冷一笑,“章啟華會生出那樣的心思乃人之常情。若二皇子能夠坐上那張椅子,本宮和章家就不是坐在同一條船上,結果不是本宮的勢力取代章家,就是章家的勢力凌駕在本宮之上,這當然不是章啟華樂意見到之事。若章啟華能得到我手上的勢力,將來二皇子能繼承大統,二皇子就不可能舍棄章家!
可惜他不知道,蒙鷹真正效忠的并非她,而是她哥哥。
“娘娘要不要給章家一點教訓?”
“這會兒鬧出皇長孫的事,章家遲早會得到消息、生出疑心,本宮只能安撫章家,免得章家為了自保出賣本宮。”
“章家不敢。”
“兩害相權取其輕!闭滤煎e起手阻止茗心,“好啦,趕緊出宮找蒙鷹,記住千萬別招惹秦豫白!
“是,娘娘。”茗心吩咐其它宮女收拾地上的破碎瓷片,便領命出宮。
雖然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看見主子傷到見骨了,常安哭得好像死了爹娘似的眼淚鼻涕糊了一臉,讓所有的人看了實在不忍又很想搖頭嘆氣。
常安這個人總是忘了自個兒是小廝,不是奶娘,將主子當成兒子照顧,這不是很可笑嗎?
“公子,我告訴您多少次遇到敵人來襲,第一步先跑,跑不了就躲,躲不了再戰,可是為何您老是沖第一個跟敵人對戰?”常安哀怨的控訴了簫河一眼,近衛好好的,主子卻傷成這副德性,這像話嗎?
簫河好無辜,公子為了讓蒙鷹自以為打遍天下無敵手,生出輕敵之心,堅持自個兒給對方砍幾刀,他們這些伺候的人只能配合,還能如何?
不能實話實說,簫河只能安撫道:“剛剛孫太醫不是說了,這是皮肉傷,沒事!
常安惡狠狠的瞪他一眼,用衣袖抹去眼淚和鼻涕,轉身往外沖,“我還是請嚴姑娘過來!
“回來,你會嚇到她!鼻卦グ讕缀跏怯煤鸬,嚇得眾人很自然往后退了一步,再小心翼翼看他,還是原來那一位,沒有變臉,紛紛松了一口氣。
常安差一點栽倒在地,她不是大夫嗎?不過,他還是乖乖退到床邊。
“簫河,秦烈和秦英送消息回來了嗎?”
簫河點了點頭,“他們的人跟上了!
“我們也應該部署了,只要確定目標,我們就行動!鼻卦グ椎穆曇魟倓偮湎,就聽見安國公扯著嗓門道。
“皇上,敏之應該歇了,明日他好一點,微臣讓他進宮見皇上。”
“你一個大男人像個姑娘一樣羅唆,不覺得害臊嗎?”梁玄睿真想拿一塊臭布塞住他的嘴巴。
“微臣是擔心皇上吵醒敏之,受了傷,這會兒需要的是休息!比舴侨思沂蔷,他是臣,秦少陽絕對請他吃閉門羹。
太醫院根本是三姑六婆聚集的地方,孫太醫一離開太醫院,皇上就得到消息,然后后腳跟過來,這事傳出去怎能不招來閑言閑語?皇上根本是存心玩他,教他成日擔心皇上會不會哪日不管不顧地搶走兒子。
“朕還沒見到他,你的嗓門已經先吵醒他了!绷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微臣情緒太激動了,請皇上見諒!
除了秦豫白,房內其它的人都為安國公捏了一把冷汗,即使親兄弟也不敢在皇上面前如此放肆,安國公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梁玄睿和秦少陽一前一后走進房間,眾人紛紛行禮下跪,連受傷的人也趕緊下床迎接圣駕,不過教梁玄睿給擋下來!澳銈兌汲鋈ァ!绷盒⑶卦グ装椿卮采希S興的在床沿坐下,卻發現秦少陽還杵在內室和側間之間的拱門邊,忍不住懊惱的一瞪,“你怎么不出去?”
“這兒總要有人伺候!
“朕只是跟敏之說幾句話,用不著人家伺候。”
“卑職是伺候兒子,又不是伺候皇上。”不過,秦少陽也不敢真的跟皇上對著干,退出房間,只是,依然緊貼著房門口。
只要不礙著他的眼睛就好了,梁玄睿也懶得跟秦少陽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