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縈柔知道自己在他面前說這些話,很有可能會引來更大的禍事,但是她因為馬皇后之死,心中一直堵著一口惡氣,今朝總算發泄出來。
沉寂很久之后,朱棣才緩緩說:「妳這個丫頭果然有些意思。朕不是說妳說的話都對,但是妳這個人,朕是絕對不留下的!
話中的殺機陡現,謝縈柔卻沒有恐懼,只是沉靜地說:「那么,我可不可以請萬歲留下蕭離的性命,還有和我們一起的那個小女孩兒?」
「妳倒是個多情的人,現在自身都難保了,還要為蕭離求情?」朱棣提起蕭離就恨得咬牙切齒,「朕哪里對不起蕭離?他居然敢為了妳背叛朕?」
生怕他將對自己的怨恨轉嫁到蕭離身上,她連忙說:「蕭離對你一直是忠心耿耿,你不要誤會他。他為了你那一道道命令,一次次殺了朝廷命宮,是我不忍見他再背負更多的罪孽才反復規勸,逼他和我離開的!
朱棣看著她,冷哼了聲,「蕭離對朕的忠誠,朕心里是明白的,用不著你來多話!
謝縈柔聞言,喜道:「那你的意思是不會殺他了?」
「你們人人都為他求情,朕一直以為他這個人平時冷淡處事,不與人交往,沒想到他人緣竟然這么好?」朱棣玩味的笑。
你們?謝縈柔不知他話中指的除了自己之外還有誰,但是只要蕭離不死,管他到底是被誰救下的呢?
又看她一眼,朱棣才大聲呼喚,「來人,把這丫頭給朕壓到后宮大牢!沒有朕的命令,不許任何人接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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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離是在小腹劇烈的疼痛中醒來的,醒來時隨意動了動身子,結果卻聽到嘩啷啷的鐵鏈聲音,他猛然睜開雙眼,才發現自己身處一間漆黑潮濕的房子中,雙手雙腳都已被人用鐵鏈鎖住。
他吐出一口鮮血,不禁自嘲,「多行不義必自斃,我審人關人無數,終于有一天自己也淪落到這步田地!
「蕭大人,請喝口水吧!惯@時,突地有個男人的聲音低聲響起。
他腿著眼,努力適應黑暗之色,依稀看到一個獄卒捧著一碗水在自己面前。
「你是……張化?」
「大人還記得小的啊?」那獄卒笑了,「大人快喝口水吧,您身上中的箭已經被取下來了,小的給您上了藥,雖然不至于好得快,但是多少能止點疼,還請大人多忍耐!
「多謝你了。」就著他手中的碗喝了一口水,他發現自己的嘴唇早已干裂。這張化是他以前管轄詔獄中的一個小小獄卒,素來和他沒有交情,沒想到他現在大禍臨頭,居然是這個小獄卒幫他。
張化低聲說:「蕭大人,自從您離開錦衣衛,燕王,哦不,新皇任命魏建南做錦衣衛指揮使,這家伙向來跋扈驕橫,手下人都很討厭他,還是盼著蕭大人回來主事呢!
「不可能了!故掚x的氣息虛弱,微微閉上眼,「魏建南準備什么時候提審我?」
「他把您帶到這里后,就急著跑到宮里去報喜,只怕晚間時候就會來。大人,唉……不知道他會用什么方法對付您。您也知道,他以前向來嫉妒您在圣駕面前得寵,嫉妒您的功勞比他大,這次肯定要公報私仇……」
正說話間,只聽外面有人說:「蕭離呢?」
張化忙道:「糟了,魏建南回來了,大人小心!顾s快跑上高高的石階,堆著笑說:「犯人還沒醒呢。」
「哼,沒醒?把他立刻弄醒,告訴他萬歲來了!」
蕭離一震,抬起頭,看著從石階上緩步走下來的朱棣,又低下身說:「參見陛下!
朱棣來到他面前,聲音低沉,「蕭離,你讓朕很痛心,朕怎么也沒有想到,再見到你時會是在這里!
「蕭離有負圣恩,任憑皇上懲處,只是在臨死之前,有一事相求!
「哼,你知道自己死到臨頭了,還憑什么和朕提條件?」
他像是沒聽見似的,又說:「請萬歲念在蕭離跟隨萬歲多年的情分上。聽屬下一言!
朱棣暴怒地一揮袖子,「念在情分上?哼!朕要不是念在你我君臣多年的情分上,早就讓魏建南他們就地格殺了,豈容你活著見到朕?!」
「是,所以屬下知道萬歲對屬下宅心仁厚,才大膽請求,請萬歲法外施恩,放過一人……」
「不必再說了!朕知道你說的是誰,謝縈柔對吧?!」他恨聲道:「她最該死!要不是她挑唆,我最器重的手下大將何至于落到和朕在囚牢相見的地步?朕一定要讓她死!」
「萬歲!她不過還是個孩子,不曾危害到您!」蕭離想也不想的跪下,叩頭,「背叛您的是屬下,與她無關!
怔怔地看著他,朱棣喃喃自語道:「你為她求情,她為你求情,你們兩個人若沒有背叛朕,朕可以贊許你們情深義重,只可惜……蕭離,你知道朕最恨的就是背叛!
抬起頭,蕭離心如死水。他知道朱棣已經動了殺機,就絕對不會再放過誰了,于是他望著朱棣說:「既然如此,屬下不敢再妄求萬歲什么了,只是最后懇請萬歲能將我二人合葬。生前我尚未娶她成妻,身后屬下希望能給她一個堂堂正正的名分!
朱棣一言不發地看了他好一會兒,轉身走了出去,當他走出牢獄的時候,忽然停下腳步,對跟著他出來的魏建南說:「蕭離的案子,沒有朕的旨意,不許任何人濫用私刑審問,你明白嗎?」
「……是,微臣明白!刮航瞎砘卮,心中卻又是驚訝又是嫉妒。事到如今,萬歲還是如此維護蕭離,只怕哪天心軟,重新起用蕭離為官可就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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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金城別館之中,金城燕來回踱步,已經走了半個時辰。
看出她有話要說,金城絕故意不問,只是等她自己開口。
終于,她還是忍不住了,一下子坐到他身邊,抱住他的胳膊小聲說:「哥,我……我可能做了一件錯事!你能不能幫我?」
他笑道:「妳做過幾件對的事情?哪次不是我為妳善后?」
「這件事情不一樣嘛,是我一時性急,在皇上面前說錯了話。」
金城絕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妳和皇上說錯什么了?不當他的兒媳婦?」
「哦!原來哥也知道皇上在我身上打的算盤?我才不要嫁朱高煦呢!」
「我的妹妹如果當個王妃也不算被辱沒,雖然日后稱帝的應該是太子……」金城絕摸了摸下巴,又笑,「就為這個?」
「不是!沟拖骂^,她緊緊捏著衣角,「我若是說出來,你可千萬別生氣。」
「這件事還和我有關?」金城絕的笑容陡僵,一把揪住妹妹的手,厲聲問:「妳是不是把縈柔的消息說給萬歲聽了?!」
金城燕從沒見過哥哥發這么大的脾氣,臉色都嚇得青白了,連聲說:「萬歲跟我保證不會殺蕭離,我才告訴他的!
金城絕重重一堆,將她推開,怨聲大罵,「妳只為蕭離求情,有沒有想過縈柔的死活?!」
「她、她是個紅顏禍水,死了倒干凈,這樣,你和蕭離就再也不會為了她打架了!」壯著膽子,她恨恨地說出自己對謝縈柔的厭惡。
金城絕已走到門外,大聲說:「來人!備馬!我要進宮!」
她嚇得急忙跟上,「天都黑了,你進宮干么?明天一早再去也來得及……」
他冷冷看她一眼,這一眼如高山寒雪,刺入她的心骨,「妳記住,倘若縈柔死了,我就當沒有妳這個妹妹!
說罷拂袖而去,只剩下金城燕呆呆地站在原地,許久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