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東西……他緊皺起眉頭。是夢嗎?這夢未免也太過真實了!下意識搗上右耳,夢里那女人說話時吐出的森寒氣體,讓他到現在都有些發冷。
左手手臂上枕著沉睡的女人,她沒有因為他的動作而驚醒,睡得相當甜,紊亂的短發黏在額上鬢邊,他帶著笑輕輕撥開,喜歡她亂發的模樣。
黑山的人是什么意思?她被詛咒又是什么?他記得白玠廷說過,管家是遠古的詛咒,不該是她個人,彭裔恩只是歷代的犧牲品之一。
輕柔的為她撥去亂發,背對著他的女人背部有道疤,她說是小時候跟白家少爺打架時的“戰利品”,想來莞爾,她真的很好強。
但現在望著她沉睡的側臉,他就會有滿足感。
為什么?他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為什么獨鐘于這個中性女人,為什么愿意為她做這么多事,愿意把時間花在她身上?
她絕對不是什么艷冠群芳的類型,跟可愛八竿子打不著,和嫵媚性感更是扯不上邊,但為什么他就是會對這女人念念不忘?
答案一樣不知道,他也不想去探討,一直以來他都是靠直覺在做事的,直覺讓他自行創業,直覺讓他走了這行,直覺讓他走到今天的境界。
對女人也是直覺,誰能跟他纏綿,誰會纏著不放,誰別有目的,他一直都能感覺得到。
所以他不思考太多,全憑著直覺走。他喜歡跟彭裔恩的那一夜,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是清醒的,看著渴求自由的女人生澀的回吻他,未經人事的嬌媚,還有那種急于將自己放飛的掙扎,每一樣都讓他覺得憐惜。
隔天的異象就更別說了,他知道自己的自以為是闖了大禍,黑山傳說是真的存在,是他害了她!但瞧見她面對現實的勇氣,還有那種狀似堅毅實則脆弱的表情,每一面都讓他覺得喜愛與心疼。
跟蹤她是放心不下,他并不是多有良心的男人,對于女人更是不在意,但就是沒辦法扔下她,這個又不美又不溫柔又不性感又不嬌媚、更沒有床上功夫的女人,怎么能讓他這么舍不得呢?
他親自挑選禮物、親自送上,還親自接送她上下班……這簡直是天落紅雨的事情,他扔下工作提早下班,就為了一個女人?要是讓其他兄弟知道了,包準個個驚訝到下巴脫臼!
而且他還忍了一個多月,每次她一坐上車,他就會有想吻她的沖動,從以前到現在,也只有紫庭有這種魅力可以勾起他的沖動。
不過紫庭是真的功夫了得,跟她在一起時沒有負擔、很舒服,那是不一樣的關系。
而彭裔恩在身邊呢?那可是責任重大,他一直擔心黑山會有什么詭異的現象發生,就怕她一個人落單會出事,也怕自己撞鬼撞妖被分食入腹,每天的接送,老實說,他也是心驚膽顫……但人就是這么賤,他居然還甘之如飴!
“嗯?”彭裔恩感覺到頭下的手臂在晃動,蹙眉睜眼,“什么?”
“沒事……你睡。”他輕聲細語的哄著,一邊溫柔拍著她的肩。
她慵懶的轉過身,面對著他,惺忪的眸子望著根本不該出現在這里的男人,她意識有些模糊,但是很快地接受了現實。
她接納這個男人上了她的床。
“手麻嗎?”她微起身,枕著太舒服,被圈著更幸福。
“沒感覺后就無所謂了。”他將她往胸膛里摟,也躺了下來,溫柔的抱著她,“對不起,吵醒你了。”
“沒有,我聽見有人在說話,窸窸窣窣的!彼龂肃榈恼f,“這里常有聲音,你別理它們,都是些精怪妖魅。”
梁家銘聞言,倒是睜圓了眼。原來剛剛不是夢?真的有東西在他耳邊說話?
彭裔恩偎進他懷中,合上雙眼沒幾秒后又進入夢鄉,反倒是他睡不著了。他現在背對著窗,誰知道窗外會有些什么正在偷窺他?
黑山的生活就是這樣嗎?與非人為伍,但是每個人看起來都怡然自得。
他思忖了會兒,露出淺笑,調整好最舒適的姿勢,抱著柔軟的身體安詳入眠。就算有又怎么樣?它們說的話要是能聽,就不叫黑山精怪了對吧?
還不如穩穩的抱著彭裔恩睡覺來得舒服,她的發香跟身上的淡淡香氣,還有光滑的肌膚,都是他喜歡她的原因。
不管那些家伙想做什么,都是癡心妄想了。
呼吸均勻,床上的一對男女進入甜美的夢鄉,而床尾的化妝鏡里卻站著一個人影,盯著熟睡中的男女輕蔑地笑著。
“太愚蠢了……啡啡……”
“被詛咒的人吃起來應該特別可口吧?要怎么樣才能吃得到呢?”
“會的會的,一定能吃到的!”女人驕傲自負的笑著,“人類的情感一向很脆弱,太容易了!”
“那就交給你了啊,花妖!”
“那頭得留給我喔!咯咯!”
喀喀喀喀……噠噠噠……彭裔恩的手機猛然在地板上響起,她還在周公那兒,緊接著刺耳的鈴聲跟著響起,兩支手機的響聲在房里回蕩,讓梁家銘整個人驚醒過來。
“手機……”他坐起身,試著把麻掉的左手從她身下抽出來,又怕會吵到她,動作顯得有些笨拙。
他放到哪里去了呢?聲音是在……房間另一個角落的地板上!
“嘖!好吵……”彭裔恩還是醒了,緊皺著眉。她正在作好夢呢!“你的手機響了嗎?怎么沒關……咦!”
下一秒,連她都坐起來了。她的手機?
彭裔恩向左翻身而去,手在地上摸索手機,梁家銘得以跳下床,從外套里翻出響個不停的手機。
“喂!”兩個人同時接起電話,半夜兩點半,打電話來的卻是自己的親信。
彭裔恩這邊是吳宇倫,她遮著話機,躲到門后的角落去說話;梁家銘也壓低聲音,蹲在斜對角的墻角悶悶說著。
“什么?”這句話又是異口同聲,下一秒他們同時回首,用不安的眼神看著對方,“好……好,我就來!”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切掉電話,緊蹙的眉毛未曾舒展,望著彼此,無力的朝中間的床鋪走去。
“果然起沖突了!迸硪岫鳠o力的說著,“聽說打得很慘!
“我這邊的人說是你的人先動手的!绷杭毅懸矅@口氣。千交代、萬交代,還是捅出這種簍子。
“別先指向我這邊,吳宇倫說是你們先挑釁的!”她挑了眉,護著自己人。
梁家銘做了個深呼吸,認真的望向她,“我不跟你爭,打起群架來對我們都不好……我更不希望因為公司的事跟你吵架!
“我……誰教我們是敵對的!”彭裔恩咬了咬唇,也露出為難的樣子,“我也不想這樣!
他突然劃上微笑,輕柔的勾過她的螓首,就往額上一吻!拔蚁矚g你剛剛說話的表情!彼檬持柑糁南掳,“很可愛!”
她頓時面紅耳赤,難為情的拍掉他的手,“都什么時候了,還在說瞎話!”她起了身,開始匆忙的穿衣服。
“我認真得很,我說的每句話都很認真!”梁家銘無辜的站起身,雙手一攤,“你剛剛的表情明明就是舍不得我嘛!”
“厚,閉嘴,快穿衣服啦!”她回首瞥了眼,又回過頭,“以后不要赤裸裸的在我面前走來走去!”
“不要告訴我你會害羞……”他帶著笑意,“我倒是不反對你赤裸裸的在我面前走來走去!”
伴隨著咯咯笑聲,他彎身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身后一記枕頭飛來,正中他的后腦勺……哎唷,呵呵呵!
兩個人飛快地穿好衣服,把該帶的東西都帶上,便趕緊準備前往警局。
“喂,我先問你,我的人說北二區有人在阻撓我們收款,是不是你干的?”彭裔恩臨出門前,想到最重要的問題。
真是怪,何秘書千交代、萬交代要問,她離開公司前也記得該問,怎么一看見他就昏了頭,什么都忘了?
“不是!绷杭毅懟氐弥苯樱拔沂窍敫銈兒献鞯娜,我再做這種事也太白癡了吧!”
“但是吳宇倫他們斬釘截鐵的說是你們……事實上你們有絕對充份的理由。”她嚴肅的望著他,“不要跟我打馬虎眼,你不是真的打算讓我們信譽受損吧?”
她突然心生不安,如果是這樣,她還跟他維持這種關系,那豈不是……
“不是。”他上前一步,雙手捧起她的臉,“我知道你現在在想什么,我是不是故意引誘你讓你失去判斷力?答案是否定的。裔恩,我是真心要跟你們談大事,所以我絕對不允許手下去妨礙你們!
“……”她心里已經脆弱的相信了他,“那會是誰?”
“我也想知道。”梁家銘眼里閃過一絲凌厲。打著他公司的名號找麻煩,這是非常非常不應該的事!拔視榍宄。”
彭裔恩背起包包,小心翼翼的打開門,由她打頭陣,確定樓上非常寧靜,才招了手叫梁家銘出來。
兩個人極度輕柔的踏出玄關,推開紗門,然后梁家銘一溜煙的上了車,發動引擎難免有聲音,但至少歐亭岑要下樓查看也來不及。
“等等……”彭裔恩一上車突然想到關鍵,“所以你們收款沒有被阻礙?”
他正在熱車,目視著前方,緊抿著唇,沒有立即回答。
“梁家銘?”他的沉默讓她擔憂。
“沒有。”他嘆了口氣,誠懇的望著她,“不但沒有,而且有人似乎在暗中幫我們,讓我們帳款回收得非常迅速!
彭裔恩瞪大了眼睛,用帶著憤怒與質疑的眼神看著他--他剛剛還敢說得這么大言不慚!
“那不是我指使的!”梁家銘飛快解釋,“你不能單就片面事實來下定論!
“我們公司現在被搞得收不到帳款,你們還飛快!”她氣得咆哮起來。
梁家銘倒了車,往漆黑的大路上駛去,“那不是我造成的,我不知道是誰……喂,你要冷靜分清楚……”
吵架聲越來越遠,車子逐漸隱沒在森密的大樹與黑暗中,再也看不見。
樓梯暗處緩緩站出一個身影,看不見人的白玠廷靜靜的佇立著,長指在扶把上點呀點的。他看不見人卻看得見鬼,至少知道剛剛有兩個人離開裔恩的房間。
而且他只是看不見,還沒有聾,剛剛的對話他都聽得見……說什么不清楚,但是至少知道--裔恩房里有男人過夜啊……喔呵呵!
真是傻子,真要隱瞞秘密,車窗應該要記得關上才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