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丹凝不知道端熙在想什么,也不知道這座像極南方園林的宅子是位在哪里,但她也不想問,她是個沒有未來的人,等待她的是殘酷極刑,身在何方已無差別。端熙也不向她說明,這個距離青海不遠的小城鎮,已遠離邊塞,在這里,無人識得他們,是她養傷的好地方。
只不過,為了不讓跟他一同前來北方斕搶蘇丹凝的索先及亞克等人擔心,他還是利用管道送消息回王府,免得他們四處尋他。
原本清幽寂靜的園林,在他跟蘇丹凝入住后,他雇了幾名小廝及丫鬟。
這幾個年輕奴仆都是當地人,對這對世間少有的俊男美女自然陌生,也不知道他們的姓氏、身世背景,所以,他們看到端熙就叫“少爺”,叫蘇丹凝為“少夫人”,顯然將他們視為一對夫妻。也難怪他們這么想。蘇丹凝手上的繃帶,都是由端熙天天替她更換的,在她因疼痛而呻吟時,他親手喂她喝下減輕疼痛的藥。
大半夜,在她因手指抽痛而難受的在床上翻滾時,也是他上床將她擁在懷中,試著安撫,再不成時,便點了她的睡穴,讓她遠離痛苦。
因為她手不方便,也是由他喂她喝藥、吃東西,她總是靜靜的喝著、吃著,就是不說話,至于洗澡更衣這種事,他讓丫鬟來伺候,個中原因,她也不想猜測,但他若代勞,她應該也是保持沉默。
也或許她從不開口說話,因此,她曾聽到小廝跟丫鬟小小聲的交談討論―
“沒想到那么美麗的少夫人竟然是啞巴耶!
“是啊,好可憐喔,難怪少爺的話也好少!
她成了啞巴嗎?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好累、好痛,難過得不想再說話。
端熙注意到她的不尋常,有幾回仍是忍不住的開口,“你的無聲是在向我抗議什么?”
響應他的仍是沉默,還有她那一雙不復過去靈活慧黠的眸子。端熙也阻止自己再去探究,反正留在這里全是因為她那一雙手,一旦復元,有
個“新身份”正在等著她。
于是,在經過近一個月的照料,一盅盅的湯藥下肚后,蘇丹凝的手指可以不扎繃帶,雖說仍有些傷口及瘀傷,不過,她依然不說話,且她也會試著自己吃、喝東西,但她的胄口跟小麻雀差不多,食量比他喂她時要少上更多。
他可以允許她不說話,卻無法見她吃這么少。
“再吃一些!
在她要起身離開餐桌時,他的手拉住她的手腕,略微施力的迫她不得不再坐回椅子,沒想到,近一個月沒開口的她竟然出聲道!
“何必浪費食物?”
兩人用餐時,他總是屏退奴仆,要不,此時應該有人會嚇得眼凸下巴掉吧!
“浪費?!”他臉色陡地一變。
“是,看是要把我五馬分尸還是凌遲至死,都隨你,何必要我再吃?!”她凄涼一笑,久未開口,她的嗓子有些啞,“我這個大麻煩,你該除之而后快,還是你早有打算讓我的心重燃起希望后,再狠狠的捅我一刀?若是如此,那我誠心建議你,不必那么麻煩!逼鋵,在他允許朱嫣向她行私刑時,她的心也就跟著死了。
她誰也不怨,只怨自己,愛得太深,忘了她娘交代她的話,她是死有余辜。
“一點也不麻煩,我打算帶你回福親王府!倍宋趺鏌o表情的說著,不意外的看到她蒼白的臉上浮現錯愕。
“回去?不行的,一旦我回到王府的消息傳到準!”
“嗤!”他冷笑的打斷她的話,“你以為我會愚蠢到再為了你與皇上為敵、與全國百姓反目?你錯了,你再也不是我心中那個女人了,當然只能‘偷偷摸摸’的回到王府!
意思是把她當成禁臠?一步也不能離開?“你帶我回去究竟要做什么?”她想到一個可能性,但希望不會是那個理由。
“我愚蠢的為了一個女人,將美人宮的美人全數遣走了,你姿色不凡,何必暴珍天物?就替我伺候一些貴客,絕對賓主盡歡!
她臉色刷地一白。他要糟蹋她來作為報復?“你―你是認真的?”寒意沁入骨骸,她只覺得冷。
“你以為呢?”他嚴峻反問。
明白了!一股心酸涌上心坎,蘇丹凝無言的拿起碗筷,有一口沒一口的吃了起來。
話既然都挑明了,蘇丹凝的手也好得差不多,端熙便遣散府中的奴仆,雇了一輛馬車、車夫,載著上下馬車都必須以黑紗遮面的蘇丹凝返回淮安。
經過數日的趕路,得到消息前來迎接的索先跟亞克,顯然也知道馬車里的人是誰!胺A主子,‘她’住的地方都打點好了!
她成了沒姓沒名的人了?蘇丹凝透過黑紗,苦澀的發現曾經誓死護她的兩名門神都是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很好,帶她進去。”端熙點點頭。
“這邊走!彼飨仁疽馑。不意外的,這里是王府的美人宮,而她的房間就在最偏僻的一角。
她將臉上的黑紗拿掉,房里該有的都有,的確也整理過了,但說白了,就是妓女的房間。
索先看著她,幾度欲言又止,但終究還是一語不發的轉身離開。
不一會兒后,端熙走進來了。
當亞克跟他報告,那一日他率人到準噶爾邊境搶人時,其中有一批黑衣人是鐸勛跟魏仁祥親自帶隊的,他簡直難以相信,為什么?
鐸勛的動機他能明白,但仁祥呢?還是仁祥也對她―
他眼內冒火的瞪著自他走進房間至今,眼神都未看向他的蘇丹凝。瞧瞧她,神情平靜,那雙沉潛得不見任何波動的眸子彷佛已看透世間一切,還有那張動人心弦的天仙美貌精致而纖細,她的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的惹人憐惜,但是,他卻比誰都清楚,她的內在與外表都會騙人。他繃著一張俊顏走到她身邊,挾著怒火道:“在我面前不必裝柔弱!”
她僅是平靜的看著他,沒有開口。
“說話啊,告訴我,那些助你逃走的黑衣人中有鐸勛,竟然還有仁祥,你很得意吧?只要是男人,就會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夠了!”她眼眶微微泛紅,心還是會痛啊,她以為,這幾天她沉淀好了,不怒不哭也不會笑了!拔也恢浪麄儠䜩砭任,這跟我們之前說的不一樣!”
“不一樣?你還在想計中計的事啊”他冷笑。
蘇丹凝苦澀搖頭,“算了,隨便你怎么想,反正真話你是聽不進去的!
“真話?”端熙咬牙,“像你這般虛偽可恨的人,哪來的真話?”
淚水終究決堤了,“我不想再說了,我很累了,你不介意讓我獨處吧?”
他黑眸半瞇,一手粗魯的執起她的下顎,逼她正視他冒火的眼,“不想說?也是,這段日子,我不能碰你是因為你那雙手,那會壞了我的性致,但現在!”
她臉色一變,他已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蘇丹凝奮力掙扎,“我不要!不要碰我!”
端熙臉色一沉,“你愿意讓鐸勛碰,卻不準我碰你?”他粗魯的將她抱到床上后,壓住她掙扎的身子,一手憤怒的撕裂她的衣裳。她淚如雨下,“我沒有!我沒有背叛你,你現在要我不是真的要我,你只是為了羞辱我!”
“沒錯,那又如何?你不該被羞辱嗎?!”他一手扣住她抗拒的雙手,拉到她的頭上。
“不對、不對,請你用你的心來看我,我不是那樣的人!”蘇丹凝大聲哭叫,一再用力推拒,但她被他鉗制得動彈不得,只能急遽的喘氣。
“心?!你敢跟我談‘心’?最毒婦人心,我在你身上領教到了!彼l狂似的攫住她的唇,可她緊閉雙唇不肯張開,他火冒三丈的咬了她的唇瓣。
“痛……”他咬痛了她的唇,讓她嘗到了咸咸的味道,感覺到濕濕的液體沿著嘴角流下她的脖頸。
“痛?!你知道什么叫做痛?賤女人!”沸騰的怒火吞噬了端熙的心智,他竟以極鄙夷的字句來辱罵她。賤女人?!當下,蘇丹凝就像是被他狠狠的摑了一記耳光,她淚流滿腮的瞠視著他。無所謂了,一切都無所謂了……接著,她就像死魚般,動也不動的,不管他粗魯的撕扯她的衣裙,愛撫她的身體,她都沒了感覺。
端熙沸騰的怒火因為她的僵硬而漸漸平息下來,他看到她的雙眸空洞而木然,明白這是她無言的抗議,他瞪著幾乎被他撕爛的衣服,還有她暴露在外那潔白無瑕的胴體。
一股令他快要無法呼吸的窒息感突然從四面八方席卷向他,他覺得好悶,過去他愛的那個凝兒早就不見了,她空有這個軀體,靈魂卻已消失……
他氣惱的喘息著,突地從她身上起來。
接著,蘇丹凝聽到“砰”的一道甩門聲。
結束了,還是,這只是一場惡夢的開始?空洞的眼靜靜的淌下淚水,熱淚沿著臉頰跌落在床上,一滴,又一滴。
一連幾天,端熙都沒有再去找蘇丹凝,倒是一個又一個美女被延攬入府,曾經凈空的美人宮又熱鬧起來,鶯鶯燕燕增加不少。這些新來的美人不識蘇丹凝,她也不跟她們說話,再加上端熙也從不找她,忙于爭奇斗艷的眾美人發現她毫無威脅性,索性不理她,落得清靜的她,整個人變得更為清瘦。
然而,忙于填補這么長日子的鹽務工作,端熙其實也沒有太多時間去臨幸那些美人兒。
不過,對蘇丹凝身邊服侍的人的安排,他的確用了些心思,甚至那些美人兒也都是從外地找來,整個王府上下都明白蘇丹凝回府是個說不得的秘密。
蘇丹凝的生活出乎他意外的低調而簡單,她大半時間都待在房間里,仍然愛看書,丫鬟替她做最多的事就是到藏書樓借還書。
偶爾,天氣好時,她會走出房間,但也僅是坐在亭子里,靜靜的看著晴朗的天空或眺望遠方。只是,她雖然沒跟那些鶯鶯燕燕交談,卻老是聽到她們聊著龍王。她們說,龍王雖然要她們陪他喝酒,卻沒人在他房中過夜,更甭提跟他翻云覆雨。
她們說,龍王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沒理由沒生理上的需求,那到底是誰滿足了他,獨得他的寵幸呢?
蘇丹凝不能說自己也很好奇,她很清楚那個男人在這方面的需求,他不可能禁欲的。
她又聽她們說到,和肅親王來到王府,小住三天后離去。
她希望和肅親王不是為了“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及“紅顏禍水”這些理由而來,而是本著他對侄子的關切,給予安慰及溫暖。
她們又說,一連幾天,鐸勛貝子跟魏仁祥也都過府,三個俊逸但氣質各異的天之驕子說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
聽到這個消息,蘇丹凝放心了,看來他們的友誼并未因她而有所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