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初陽,原來這個名字背后還有這么多頭銜。
桑寧面無表情地瀏覽著google網頁上的搜索結果,五分鐘后忍無可忍地合上了筆記型電腦。這個騙子!
整整一個晚上,桑寧都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生悶氣。她怎么會這么笨,居然一直都沒有發覺他在撒謊。不過仔細想想又覺得怎么可能發現得了,誰會無聊到上網搜索自己男朋友的名字啊,真是遇人不淑。
這是她第一次談戀愛,也是她第一次很認真地想要嫁給一個男人,結果卻遇到騙子。桑寧越想越生氣,嘔得連午飯都沒有吃,勉強撐到下午的時候,終于忍不住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翻了起來,重新打開筆記型電腦,螢幕上還顯示著寫有徐初陽創業經歷的頁面。
旭旭日餐飲管理公司嗎,好,很好,徐初陽,你給我等著!將公司的地址記下后,桑寧風風火火地沖出了家門。
三十分鐘后,她來到了旭日餐飲管理公司所在的裕陽大廈。
搭電梯來到第十五樓,結果卻被柜臺小姐告知他們總裁一分鐘前才搭電梯下去,于是桑寧只好又折回到一樓。
走出的電梯的瞬間,如炬的目光便瞬間捕捉到那抹即將走入旋轉門的高大身影,“徐初陽!”
驟然在大廳響起的清冽聲音引得周遭一靜。徐初陽腳步微頓,卻沒有回過頭來。在聽見那道聲音的時候,懸掛在唇邊的清淺笑容便倏然消失了……是她。急促的腳步聲越靠越近,整顆心都仿佛被揪緊。
“徐初陽。”這一回聲音在近側響起,聲音更低也更憤怒。
桑寧用力地瞪著徐初陽的背影,醞釀許久的憤怒在胸間奔涌,無數指責悉數堆在喉間,似乎只要一開口就會相繼沖出。然而當徐初陽轉過身來的時候,她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眼前的男人一如既往的高大而俊雅,他長身玉立、一手輕撩衣擺插在褲子口袋里,姿態傲慢而矜貴。四目相對,這是分手兩周后他們第一次見面。
面對她的啞然,徐初陽很禮貌地打破僵局,“好久不見!
沒有訝異、沒有慌張,更沒有一絲羞愧,雖然自己就站在他面前、雖然很明顯自己已經知道了一切,可他卻可以做到這樣平靜,平靜得好像什么事都沒發生。徐初陽迥然以往的冷漠表情令桑寧頓覺眼眶酸澀,喉間涌起莫名哽咽。桑寧狼狽地垂下眼睫,努力將哽咽吞下,不能哭,起碼現在不能。
“有事找我?”毫無起伏的聲調,平淡中攏著不耐。
已經不想和她多講話了嗎?桑寧緊咬下唇,片刻后才整理好表情抬起頭來,尚未散去的清淺水漬點亮了她的雙眸,“為什么騙我?”
徐初陽俯視著她,并沒有立刻回答,反而是先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助理,“先去把車開來!
等對方點頭離去之后,才重新看向桑寧,問得云淡風輕,“你指的是哪件事?”
哪件事,他到底還有多少件事瞞著她!桑寧勻了勻氣息,強壓怒火,“很明顯了不是嗎,我都已經站在這里了!鳖D了一頓,咬牙切齒地輕喚:“徐總裁!
她說得沒錯,很明顯,所以徐初陽一點也不訝異,更何況雖然一開始謊稱自己是店長,但他并沒打算一直瞞下去,本想在結婚前找個機會告訴她的,卻沒想到還沒來得及說,兩人就分手了,“所以你就是為這件事而來?”
“當然!鄙幈凰娜魺o其事激怒了,“你到底為什么要騙我?”
“現在再來討論這些似乎并沒有太大的意義。”
“怎么會沒……”
徐初陽冷淡又強硬地打斷,“我們已經分手了!
喉間仿佛被塞了一顆雞蛋般,噎回了她全部的反駁。沒有意義了嗎,對他而言,他們之間的一切都變得沒意義了嗎?桑寧瞬間蒼白下來的臉色,將那雙微瞠的水眸映得更加泛紅。她一言不發地看著徐初陽,那強忍著不掉淚的神情倔強得令人心疼。
兩周不見,她看起來憔悴了很多?梢幌氲絻芍芮吧帥Q意分手的情景,徐初陽又強逼自己硬下心腸,“既然對你而言分手是最好的選擇,那么就請好好珍惜離開我之后的時光,別再糾結過去的事情!彼穆曇羝椒、柔和,卻又冷靜到殘忍,“這樣對你、對我,都不是好事!
言畢不忍再多看她傷心的神色一眼,決然轉身。然而才剛邁出一步,那微顫而哽咽的聲音卻又牽絆住了他的步伐,“那你呢?”桑寧的聲音不由自主地顫抖著,“你已經完全放下過去的事情了嗎?”
“是的!毙斐蹶栆а莱姓J。
“我懂了!
徐初陽拉開車門,半轉側臉,“還有問題要問嗎?”
“我本想問你一下曾經到底有沒有愛過我!鄙師o力地苦笑,“不過現在覺得沒必要再問了!
徐初陽將臉又轉了過去。默然片刻之后,終究還是弓身上車,毫不留情地關上車門。
透過砰的一聲輕響,桑寧仿佛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傻傻凝望著深色轎車絕塵而去,隱忍許久的淚水終于漫出,將本就恍惚的視野氤氳得更加模糊。仿佛原本哽在喉間的石頭瞬間被拿出,哽咽奔涌而來,沖破喉嚨,化作一聲聲難過的泣聲。她再也壓抑不住心頭的難過,忍不住抱膝蹲下,將臉埋入臂間,盡情宣泄淚水。
透過后照鏡,徐初陽目光沉沉地鎖住桑寧蜷在一起的身影,即使相距甚遠、即使那抹倩影幾乎化作黑點,可他似乎還是可以聽到她傷心欲絕的哭聲。
桑寧哭了好一會之后才反應過來自己正蹲在人來人往的大廈門口,姍姍來遲的羞恥感令她偷偷地用衣袖抹干眼淚,然后從臂彎間抬頭,覺得還是回家躲進被子里偷偷掉眼淚比較不丟人?墒遣乓惶а,便有一雙黑色的皮鞋撞入視野。
桑寧茫然的視線順著黑亮的皮鞋、筆直的西裝褲、被皮帶圈裹的結實腰腹一路向上溜去,掃過男人微微撐鼓櫬衫的壯碩胸膛,然后落到他的臉上。
徐初陽居高臨下地望著她,不知道已經看了多久。他的眼神陰鷥,莫名的怒火在眼底暗暗涌動。在桑寧呆兮兮的目光下,他沉聲開口,“你不是想問我曾經有沒有愛過你?”
“嗯……”
徐初陽側讓開一步,“上車。”
車上的氣氛略顯詭異。
司機默不作聲地開車,桑寧和徐初陽并坐在后面,分別看著自己那一側的車窗,默然不語。
他們要去哪?桑寧淚水尚存的眼透過車窗不著痕跡地凝望著徐初陽冷硬的側顏。
桑寧本以為他是因為并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討論感情問題,所以才會叫她上車談,可是自己都坐上來半小時了,他卻連一句話都不說,所以現在是什么情況?她疑惑、好奇,卻并沒有不安,仿佛就算是在心中認定了徐初陽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人渣,可還是不認為他會傷害自己。
一路靜默無言。將近四十分鐘后,轎車拐入了一家孤兒院。
“你帶我來這里干什么?”車子停妥后,桑寧終于忍不住將盤旋在心頭許久的疑惑問了出來,孤兒院和他是不是愛過自己這個問題有什么聯系嗎?
“很快你就知道了!毙斐蹶栒f完先一步開門下車。
桑寧滿頭霧水地跟上。
一轉身才發現司機也提著兩個大袋子走在后面,“那是什么?”
“禮物。”徐初陽顯然是不想多聊的態度。
她悻悻閉嘴,不悅地瞪了眼對方的背影后,也沒再開口。兩人一前一后地走著,氣氛依舊沉默。
“你好,徐先生。”這里面的工作人員顯然已經對他很熟悉了。
“你好!毙斐蹶柡途徱恍。
從見面到現在,這是桑寧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原來這樣溫柔的笑容,已經不再屬于她。才剛被好奇與疑惑沖淡的郁結再度浮上心頭,她深吸了一口氣,忍不住垂眼。
“孩子們在上課?”靜悄悄的走廊里,響起徐初陽的輕聲詢問。
“是的,再十分鐘就下課了!惫ぷ魅藛T一面在前面帶路,一面笑,“孩子們都很想你。”
“我也是!毙斐蹶桙c點頭,表情又柔和了幾分。
“在孩子們下課之前,兩位先在活動室休息一下吧!
“好!
桑寧全程無言,只對著幫她倒了杯水的工作人員說了聲謝謝。
安頓好他們之后,司機將手上的大袋子放下,而后在徐初陽的指示下跟著工作人員離開。偌大的空間里只剩下他們兩人,桑寧握著紙杯,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玩具。
他帶她來這里干什么?他為什么會對這里這么熟悉?他到底又隱瞞了她什么事?不過與之前的感覺不同,雖然現在桑寧同樣滿腹疑問,可她卻一句話都問不出來,不知為什么,桑寧似乎不太想知道答案。她本能地覺得即將聽到的真相又會將自己所有的認知都顛覆。
不過這一次事情的走向卻沒有躲開八點檔的套路,桑寧明明不想聽,可徐初陽卻偏偏開了口,“我從小是在這里長大的!
在這里長大?正準備喝水的桑寧倏地抬起頭。
“沒錯!庇纤壑械挠牣悾斐蹶桙c點頭,“我是個孤兒,現在的爸媽只是我的養父母!
“你……”又一次撒謊了。心口頓時被揪緊,桑寧搞不清那種感覺是不是憤怒,“為什么現在才告訴我?”
“為什么。”徐初陽涼涼地笑了,“因為你曾說會通過一個人的成長環境和家庭狀況來作判斷,所以我不敢確定你是不是會介意我的身世!
所以她當時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才會不高興嗎,桑寧終于明白了。
徐初陽背對她而站,將自己所有的心情坦坦蕩蕩地告訴她。他的膽小、他的怯懦、他的不安……他一切的一切。這一次,桑寧終于全部都知道了,原來所有的隱瞞全是源于恐懼。
在交往之前,他看中的只是她的節儉?墒窃谡嬲龕凵现,徐初陽需要的就不僅僅是節儉了,他要她的愛。所以他想在桑寧面前一直維持著她愛的樣子,溫柔多金,家境卓越。她說錢能帶給她安全感,她說有足夠的錢,才不會失去所愛的人。
“我同樣這么覺得!毙斐蹶栟D過身,遠遠地望向桑寧,“因為想要留住你,所以我不想做孤兒!笨伤趾茇澬模幌胪耆缅X留住她,所以才會一直謊稱自己只是個店長。
原來所有隱瞞與欺騙的源頭都是因為他愛她,徐初陽沒有說一個愛字,可卻把他的意思表現得明明白白,即便是神經大條的桑寧也能清楚地感覺到他愛她。
至于那天在臥室里偷聽到的對話,徐初陽也言簡意賅地作了解釋,這讓桑寧越發無地自容。
可沒等她表明態度,孩子們就下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