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她換上常穿的套裝,化了淡妝,到今天,她已經(jīng)可以很自然地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微笑了。
“早,吳先生!碑斔簧砬迩逅瑴厝岬诺卣驹趨菚疵媲暗臅r候,吳書源的眼神里閃過一絲詫異,他還以為經(jīng)歷過這次打擊,她不會再來了。
可是她還是來了,僅僅用了三天時間來平復情緒,而且看上去還不錯,笑容自然、神態(tài)平靜,似乎那天失控落淚的她只是幻覺。
“早。”他扯扯嘴角,拉開辦公室的門,卻不能忽略心里的一絲不快。
這個女人的治愈能力不錯,也許他該為自己的能力感到自得,可是他的心里還是感到了不高興,這真是一種很糟糕的情緒。
“那么沈小姐,你是想通了嗎?”他將公事包放在辦公桌上,一邊拉開椅子,一邊打開電腦,眼睛沒有看向她,似乎只是隨意問問。
“是的,吳先生,謝謝你!彼龖B(tài)度真誠,看不出有一絲敷衍和不滿的情緒。
“那就好。”他快速地瞥了她一眼,態(tài)度淡淡的,“希望我們能合作愉快!
“吳先生,你一直是個好老師和好領導這點毋庸置疑,你幫了我很多,我會努力工作的。”將那些情感深藏在心中,就把他當成工作伙伴看待,她的心就不會難受了。
“沈小姐,你終于成為一個理性的人了。”他心中所愿的完美、勤勞、不摻雜個人情感的助理回來了,可是他卻越來越不高興。
“那是你教得好,吳先生!彼,將包包放在自己的辦公桌上,然后回頭很隨意地問他,“要咖啡嗎?”
“好的,謝謝!彼讼聛,開始收發(fā)郵件,卻有些心不在焉。
茶水間里飄來咖啡的濃醇香氣,聞一下都能讓人感覺精神振奮,他定定地盯著茶水間的入口,腦子里有些發(fā)愣,直到那一抹干練的套裝一角出現(xiàn)在他視線內(nèi)的時候,他才恍然回神,表情平靜地移回電腦上,心跳卻有些快。
“你的。”她將一杯咖啡放到他的辦公桌上。
“謝謝!彼_口道,一只手撫上胃部。
“你還沒吃早餐嗎?”沈燕如果然眼尖地注意到了。
“嗯!痹緝扇艘黄鹱〉臅r候,沈燕如都會做早餐,而他每次都能吃很多。
沈燕如猶豫了半晌卻不知道該怎么說,如果換成是以前,她可以很自然地去買早餐給他吃,可是經(jīng)歷過那些事,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會不會惹他生氣?
“哦,需要我為你叫外賣嗎?”她終究還是做不到完全的漠然。
“不用。”吳書源語氣冷冷的。
“哦!彼闹幸魂囀洌辉賵猿,強打起精神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吳書源見她就這樣走了,心中一陣氣惱,他氣自己太矜持也氣她沒有毅力,總之心里很不高興就對了,他不知道自己發(fā)的是什么無名火,這一切不都是他所樂見的嗎?可是為什么現(xiàn)在看到她變得冷淡了,他心里竟然這么的不高興。
不吃早餐就不吃早餐,有什么了不起的,反正他也不是沒過過那樣的生活,他以前還不是經(jīng)常熬夜加班或是熬夜看球賽,天亮了直接來上班,不吃早餐簡直就是是家常便飯,一杯黑咖啡就是一個上午的主要能量了。
此刻他只能將現(xiàn)在的情緒解釋為一時的不適應,畢竟吃了一個月的美味早餐,再回到只有一杯黑咖啡的日子,誰都習慣不了。
沈燕如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將包包里的吐司拿出來,猶豫著要不要拿給他,但看到他清俊又冷漠的側(cè)臉她又遲疑了。
還在想些什么呢,你的感情、你的真心人家不稀罕,不要再巴巴地捧上去讓別人嫌棄、了,她的腦海里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如此說著,她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將吐司放進抽屜里。
吳書源的余光看到她的動作,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氣來,真是可惡又小氣的女人,即使被自己拒絕過也不能小氣到這種地步吧,拿出來的吐司竟然又重新放回抽屜了,給他吃會死啊,真是可惡。
他一邊生氣一邊回想著沈燕如烤吐司的味道,松軟扎實,味道又剛剛好,吃一口有著濃郁的雞蛋香,而里面一定會放很多的葡萄干或者紅豆。
其實他不愛吃甜食,可是自從沈燕如來了之后,他開始試著吃甜食,沈燕如這個女人外表看上去清高又嬌氣,像花瓶一樣,但真正接觸下來卻發(fā)現(xiàn)她的自理能力很強,很多事情都會做,她的廚藝很好但最擅長的是烘焙,就連自己這樣不愛吃甜食的男人都愿意嘗試,可見她的手藝有多好。
沈燕如常常開玩笑,說自己哪天在臺北市混不下去了她就回南部開一家烘焙坊,做自己喜歡的甜點,那樣的生活也可以很美很甜,在說著這些的時候,她的笑容是那樣的恬靜單純。
想到這里,吳書源便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她,她側(cè)面對著他,烏黑的頭發(fā)扎成高高的馬尾辮,簡單得就像大學生,身上一套黑色的套裝,這樣的顏色和簡單的剪裁穿在她的身上,非但沒有顯得老氣反而有一種性感的誘惑之美,她的身材比例很好,皮膚白皙又嬌嬌嫩嫩的,堪比嬰兒的肌膚,讓人忍不住想捏一捏、揉一揉。
此刻她正在專心地處理文件,眼睛眨呀眨的,可是表情卻很淡漠,吳書源不由得想到一個月前,那個時候的沈燕如情緒外露,感性大于理性。
其實那個時候的她也不是不好,倒是現(xiàn)在的她似乎過于理性,懂得隱藏自己的心理了。
吳書源搖了搖頭,然后伸出手按按自己的眉心,他一定是這幾天熬夜熬得腦子都遲鈍了,怎么會想這些有的沒的,這樣的沈燕如不是他所樂見的嗎?
他竟然開始有些后悔起來,自己真是閑得發(fā)慌了,竟然去改造這個女人,這種后悔的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強迫自己收起了心神,吳書源開始認真地工作,但他依舊感覺到了時間的緩慢和工作的繁雜,本來很有興趣的一件事情,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卻是一種煎熬。
他無意識地偷覷了沈燕如N次,腦海里不斷地蹦出與她相處的日子,她在廚房里系著圍裙做菜的樣子、在花園里修剪花木的樣子、閉著眼睛冥想的姿態(tài),還有她告白時的臉紅羞澀、她柔軟甜美的吻、她傷心落淚的模樣,她……
真是見鬼了,自己在這里想了那么多,可是沈燕如卻一無所覺,認認真真地在工作。
他到底是怎么了?是他親手推開她的,親自撕破她的幻想,可是現(xiàn)在他卻如此煩躁,這場獨角戲和想說又不知從何說起的感覺終于讓吳書源煩躁地扔下了一堆的資料。
砰的一聲,嚇到了正埋首在文件里的沈燕如,她如他所愿地回過頭來,眼里是詫異和詢問。
他心里有些洋洋自得,又有些為這種洋洋自得感到不安,他將身體放倒在寬大的椅子里,閉上眼睛,手揉著眉心。
快過來吧,過來問我是不是身體難受或是心里不開心,然后為我沏一壺茶或者對我綻放一個甜美的微笑。
辦公室的時鐘滴答滴答走著,彷佛過了一世紀那么久,吳書源緩緩張開雙眼,沈燕如依舊紋絲不動地半低著頭對著文件,面容溫柔而認真,還是一如過去的那個沈燕如,似乎什么都沒有改變,但似乎又有什么在悄悄發(fā)生變化。
工作就在這樣煎熬和緩慢的時間里悄然而過,沈燕如收拾好文件,抿了一口茶,她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也不是那么難過,忙碌的時候她根本忘了傷心這回事,面對著他雖然還有悸動,但她已經(jīng)完全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了。
吳書源的確是一個好老師,幾年的單戀竟比不上他一個月的調(diào)教,沈燕如覺得自己的眼界正開始拓展,觀念正在發(fā)生轉(zhuǎn)變。
“叩叩叩!眳菚凑驹谒媲,一只手在她的辦公桌上規(guī)律地敲了幾下。
他的眼睛下有一層淡淡的青色,看起來有些疲倦,這讓他一直以來完美得一絲不茍的神色有了一點凡人的痕跡。
“看來你已經(jīng)走出來了。”仍是淡淡的口吻。
沈燕如思考了幾秒,揣測著他問話的用意,最終還是怕場面尷尬,違心道:“是的,你說的有道理!
“是嗎?”他的臉色一點也沒有改變,可她還是敏感地感到了他的不愉快,都已經(jīng)這樣回答了,他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嗯。”她關好電腦,然后將手機放進包包內(nèi),見吳書源還立在原地不動,以為他還有什么事情,“今天還要加班嗎?”
“嗯!彼裆。
沈燕如有點摸不著他的情緒。
“那、那我先走了!彼膽B(tài)度讓她有些不安,她有點擔心自己是否真的很討人厭?她回來是不是不受歡迎?如此揣測,心里還是嘗到了酸澀的味道。
“我餓了。”他突兀地開口道。
“?”她詫異,這個男人的思維也跳躍得太快了吧。
“我餓了。”他重復地說道。
沈燕如想起他早上只喝了一杯黑咖啡,中午叫的外賣只吃了三分之一就流露出厭惡的神態(tài),可是中午的外賣她覺得味道很不錯呢,平時他們也都是這樣吃,不知道今天吳書源是怎么回事,忽然挑剔了起來,吃了幾口就扔在旁邊,怎么也不肯吃。
她看在眼里卻不好問也不好去勸,如今他們只是單純的上司與下屬的關系,連朋友也談不上,她很怕在他的眼里看到厭惡或者嫌棄的眼神,到了下午,她全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完全忘了這回事。
“我給你叫外賣?”她試探地問。
吳書源看著她不回答。
她想了想又問:“中午那家不合你的口味,那我換一家?”
吳書源還是沒有出聲。
沈燕如有些無所適從,不過她盡量讓自己表面看上去平靜自如,因為吳書源并不喜歡看到她將心思放在臉上,對于他的要求,她已經(jīng)有點習慣成自然了。
“你不餓嗎?”他問。
沈燕如疑惑地望著他,“有一點!
“那就一起吃!彼麑⑹肿匀坏夭暹M西裝褲的口袋里,看上去隨意瀟灑。
沈燕如仔細分辨著他的神色,遲緩道:“可是我晚上已經(jīng)約了人了。”今天她的確約了人,她答應高凌美教她烘焙西點。
“是嗎?”吳書源挑了挑眉毛,口袋里的手不自覺地握成拳。
“嗯!彼床怀鏊降资鞘裁礃拥男那。
“那你走吧!彼f著,轉(zhuǎn)身折回自己的辦公桌。
他是生氣了嗎?沈燕如有些疑惑地望著他的背影,就因為她拒絕和他一起吃晚餐?怎么可能,他分明已經(jīng)拒絕她拒絕得那么徹底了,在他的心里也許只有李沫沫那樣的女人才是女神,才是他心所向往的,而她不過是自作多情,徒惹笑話罷了。
“嗯,那明天見!彼谒竺嬲f道,然后默默地出了辦公室。
直到辦公室的門被輕輕闔上,高跟鞋的聲音漸行漸遠,很快走道里又恢復了安靜,冷冷清清的安靜。
吳書源站了很久,然后狠狠將拳頭砸在辦公桌上,他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