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這個男人,沈燕如就明白他肯定不是高凌美的菜,果不其然,高凌美一來才說了不到五句話,就找了借口說要去洗手間,而相親男可能也看出高凌美的心意,兩個人就冷場了,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場面話。
沈燕如喝著茶,心里也有點疑惑,難道相親就是這樣的嗎?兩個從未見面的人透過旁人的介紹,先相看條件再相人,如此現(xiàn)實又便捷便利,但也如此缺乏感覺,如果今天換成是她,一看到這個男人,她不一定會做得比高凌美好。
高凌美很快地回到了包廂,可是臉色很差,連臉上的妝也掩蓋不住她的蒼白,匆匆結(jié)束了這場相親,高凌美買了單并禮貌地跟相親男說自己臨時有事,她謙和的態(tài)度稍稍撫平了有些生氣的相親男,待相親男走后,高凌美才拉著沈燕如匆匆從后門走出俱樂部。
可是后門出現(xiàn)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長得很英俊,五官輪廓很像外國人,一身打扮很是貴氣。
見到這個男人,高凌美抓著沈燕如的力道驀地加重,沈燕如忍著沒叫出聲,因為她看到高凌美的臉色已經(jīng)完全蒼白了。
“貝貝!庇⒖∧泻案吡杳馈
“對不起,你認錯人了!备吡杳赖哪樕豪,可是沈燕如卻能從她握著她的手感受到她的顫抖。
這個男人難道就是高凌美的前夫嗎?貝貝是高凌美的本名還是小名?
“貝貝,你什么時候能改掉一緊張就從后門逃走的習(xí)慣?”男人的笑寬容且無奈。
高凌美低著頭不出聲。
“貝貝,跟我回去好嗎?”男人向高凌美伸出一只手,他的手極為優(yōu)雅,貴族般的手連身為女人的沈燕如也有些舍不得移開視線。
可是高凌美卻退后了一步,表現(xiàn)得有些膽怯,這個總是蒼白沉默的女人,面對其他人的時候從來沒有表現(xiàn)得這樣膽怯和害怕。
“寧愿和一個四十歲離過婚、禿頭、有啤酒肚的老男人相親也不打算和我回去嗎?”
高凌美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驀地地抬頭看他,臉色越加蒼白,然后做出了一個讓人始料未及的事情,高凌美跑了而且跑得很快,才一下子就連影子也看不見了,讓疑似高凌美前夫的男人與目瞪口呆的沈燕如面面相覷。
“貝貝讀書的時候是女子田徑賽的常勝軍,很少人能追得上她!彼嘈Φ膿u搖頭,眼里滿是眷念的神情。
沈燕如沒有接話。
“沈小姐,我們能聊聊嗎?”他竟然知道她的名字。
沈燕如又瞪大了眼睛,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是有備而來的,高凌美肯定逃脫不了。
“我晚上還要加班!鄙蜓嗳绮幌牒瓦@個男人“聊聊”也不想摻和別人的感情。
“那我送你,我們可以在路上聊聊,我想這不會耽誤你多少時間!
男人的態(tài)度溫和卻又堅決,要求又很合理,沈燕如說不出拒絕的話。
這一路果然是“聊”過來的。
男人開車開得極慢,幾乎是最低時速了,沈燕如勉為其難地述說著高凌美平時的生活狀態(tài),其實也沒什么好說的,她的生活很簡單,除了打理花店,剩下來的就是發(fā)呆發(fā)呆再發(fā)呆了。
男人聽得認真,將沈燕如送到公司樓下的時候,很真誠地向她道謝,“沈小姐,這些日多謝你陪伴我的太太!
“不客氣,凌美是一個很好的人。”她禮貌地回應(yīng),實際上她也要感謝高凌美。
“那么,先再見了,似乎有人在等你。”男人望向她的背后說道,眼神有些意味深長。
沈燕如忙不迭地回頭,只見吳書源站在后面的位置,清雅俊秀,手上提著一包東西,因為公司外面的路燈有些暗,所以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男人開車走了,吳書源還站在原地望著她不動。
沈燕如突然有一種心虛,這場景好像一個晚歸的妻子被丈夫捉到與別人幽會,感覺有一點愧疚又有一點害怕。
搖搖頭,她這是怎么了,現(xiàn)在的吳書源對她來說只是她的上司而已,而他此刻不過是剛巧也出現(xiàn)在門口而已,她那些想法來得太奇怪也太可笑了,深呼吸了幾口氣,沈燕如朝吳書源走去。
“相親回來了?”他問,一半臉隱藏在黑暗里,烏黑的眸子藏在眼鏡后。
沈燕如從他臉上看不出什么來只得點點頭,見他手上提了袋子,上面印著餐廳的名字,“宵夜嗎?”
這寧愿只喝咖啡也懶得叫外賣的男人竟然也會主動去買宵夜,真是天要下紅雨了。
“嗯!眳菚吹瓚(yīng)了聲,轉(zhuǎn)身往樓里走去,邊走邊問她,“剛才那個男人是你相親的對象嗎?”
“啊?”沈燕如跟在他身后一步的距離,“不是,不是我相親,我是陪朋友相親!
“哦,是嗎?”吳書源的聲音有些漫不經(jīng)心。
沈燕如有些懊惱自己為什么要這么認真地跟他解釋,她急于解釋的樣子落在他的眼里會不會很白癡?
“嗯!边@樣想著,聲音便有些悶悶的。
“你朋友的相親對象這么好,不去送她來送你?”聲音里暗含譏誚,明顯是不信任她的說辭。
沈燕如想開口解釋,但嘴巴張了張,最終只應(yīng)了聲:“是!
吳書源重重的按下電梯按鍵,電梯門開了,兩人一前一后地走進去,電梯里只有他們兩個人,光可監(jiān)人的電梯壁倒映出他們兩人的身影,男人高挑清瘦,女人纖細玲瓏,高度只相差半個頭的距離,看上去是滿般配的一對。
吳書源冷哼,“看來今天加班真是耽誤了沈小姐的好事!币粽{(diào)陰陽怪氣。
沈燕如忍著沒反駁,結(jié)果吳書源更生氣,兩人一路升到征信社所在的樓層,吳書源也沒再說話,氣氛很是僵硬。
換成是往常的沈燕如可能還會溫言軟語地解釋,可是今晚她突然不想再這么壓抑自己,似乎誰都有自己愛的人或者被人愛著,可是唯獨她沈燕如沒有人愛她,而她愛的那個人又明目張膽地讓自己不要去愛。
她何其可憐,既然如此可憐,她為什么還要那么小心翼翼甚至是卑微地顧忌別人的想法?至少今晚她沒有力氣再掩飾自己。
兩個人之間首次出現(xiàn)冷戰(zhàn)的氣氛,即使是吳書源拒絕了沈燕如那個時候,他們之間都還沒有這樣冷硬的氣氛。
沈燕如坐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揉揉眉心,感覺胃有些痛,剛才陪高凌美相親的時候根本只喝茶沒吃飯,后來又碰到疑似是高凌美前夫的男人,更沒機會去買吃的,現(xiàn)在看看時間已經(jīng)將近十一點了,可是桌子上還有一堆資料……
嘆口氣,沈燕如開始認命的工作,她現(xiàn)在只希望快點將工作做完,然后回家睡一覺,一想到明天還要早起,疲累的感覺讓沈燕如首次有些倦怠起來。
吳書源將宵夜提了過來放在沈燕如的桌子上,“先吃了再工作,如果你需要的話!
“哦!鄙蜓嗳鐟(yīng)了聲但沒抬頭。
吳書源沒有走開,他看了一會兒沈燕如,然后用手指敲了敲辦公桌,“沈小姐,你這是在表達對我的不滿嗎?”
這個男人總是這樣,用詞斯文可是語氣卻咄咄逼人。
“不敢!鄙蜓嗳缃裢硪采狭似。
吳書源似輕笑了一聲,快得讓沈燕如以為自己產(chǎn)生了幻覺。
“不就是讓你加班一次嗎?不就是耽誤你相看男人嗎?沈小姐,你這是擺臉色給我看嗎?”
一股無名火躥了上來,這個男人非得這樣說話才行嗎?
是,她喜歡他,但他拒絕而且也不允許,所以她將自己的心思深藏了;他喜歡那個女人,希望那個女人幸福,所以她小心翼翼地不再去聯(lián)系項瑞冬,只為了杜絕那不可能的可能;他不喜歡她一副小白兔般天真感性傻乎乎的樣子,所以她已經(jīng)在努力學(xué)習(xí),讓自己變得更加理性、更加睿智,只為了能得到他的一聲贊許。
她已經(jīng)很努力在改變了,可為什么還是不夠?
其實是她自己在刻意回避一個關(guān)鍵的問題,一切都只因為他不喜歡她,所以他看不到她的努力和她所做的一切,自厭和心灰意冷占據(jù)了她的內(nèi)心,身體的饑餓和缺乏能量讓她感到疲累,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導(dǎo)致她只想任性一回,不想說話、不想費勁心機與他周旋,她真的覺得很累了。
“吳先生,你誤會了!彼嗳嗵栄,“宵夜我等一下再吃!
吳書源覺得這是他所聽過最為敷衍和無情的話,就好比這場戲里他已經(jīng)投入全部的情緒,而她卻還置身事外,還有什么比這個更糟糕的。
吳書源覺得自己此刻就如同一個小丑,對她的挑剔還不如說是對自己的厭惡,厭惡自己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像個狂吃醋的丈夫,如此想著,隱藏許久的怒意也隨即迸發(fā)出來。
“沈小姐,你這是在和我抗議嗎?”吳書源覺得自己真是瘋了,都幾歲的人了竟然還在做這些幼稚的事。
特意讓她加班、特意去買宵夜、特意守在樓下坐在車里苦苦等她,結(jié)果卻看到一個男人開著名車送她回來,當(dāng)時的他心都要氣炸了。
更令他無法忍受的是,他自己為什么會變成這樣?這樣的卑微還有這樣陰暗的心理。
“吳先生,我想你真的是想多了,我現(xiàn)在只想快點把工作做完,僅此而已。”她覺得自己真的沒有多余的力氣與他抗衡了。
一直以來她都是個心思簡單的人,向往的也不過是純粹平靜的生活,吳書源讓她跟自己的期望越來越遠了,她覺得自己跟不上他的步伐節(jié)奏也摸不透他的脾氣,這樣的生活,讓她越來越想逃避。
“沈小姐,難道你這么快就忘了那些事了嗎?”吳書源的一雙眼黝黑,摘了眼鏡的他看起來似乎無法掩飾所有的情緒,臉上的神色讓他看上去比較真實了。
“哪些事?”疲累讓她的腦子有些轉(zhuǎn)不過來,而她臉上無辜的神色落在吳書源的眼里,卻是那樣地刺眼。
吳書源幾乎是冷笑,“沈小姐,你口口聲聲的愛也不過如此,這么快就打算移情別戀,或者已經(jīng)移情別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