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對是種非人的折磨。
水又冷又凍,她的手又冰又痛,光是一直在盆子里泡著水,就夠她痛得嘴里嘶嘶叫了,更別提是泡在一盆肥皂水里。
痛,讓她身體發熱;冷,讓她手腳發凍。
當那刺痛不斷從裂開的傷口上傳來,藍旋夜覺得連太陽穴都隱隱作痛起來。
她告訴自己,四十分鐘很快就過去了,可十幾分鐘后,她就洗破了第一個盤子,其實她連它怎么破的都不清楚,好像是手痛滑了一下,為了抓住它所以使了點力,它便破了……
沒事,她接下去洗下一個,這個盤子更玄,她還在盆子里去它的油污呢,不知是不是刷得太用力,它直接在刷洗中就裂開——
“!”她吃痛的低叫出聲,眼見自己的手被那裂口處割出一道口子,鮮血瞬間冒出……
因為大家都站在旁邊看,盤子又是在水盆中破裂開的,要不是一直都在注意著她一舉一動的人,不會立即發現她的不對勁之處,但就在那短短的幾秒鐘內,一雙長腿已筆直朝她走去——
血,已染紅了水盆。
孔玉風見狀當真氣急攻心,說不上體內翻涌的氣血是因為這個女人的愚蠢,還是因為自己對這女人過多的在乎與心疼。
長手一伸,他抓住她受傷的手,先到水龍頭下沖掉她手上多余的泡沫,再來便是掏出自己身上的干凈帕子,替她纏住出血點,動作迅速流暢、一絲不茍,幾乎是眨眼間的事。
“藍旋夜棄權!你們繼續!”說著,孔玉風拉著她便進屋回她的房間,替她脫下圍裙又披上外套,再跟年管家取回她皮包里的證件,這才又拉著她往外走到車庫。
一路上,他繃著臉,沒人敢多問他一句。
見到少爺拉著旋夜小姐走來,司機連忙奔過來幫忙開車門,孔玉風先是把她塞進后座,自己又一腳跨入。
他很高大,一坐進來長腿就緊挨著她的腳,非常霸氣的存在感,根本讓人無法忽略。
“你干么?”
“帶你去醫院!”
“這點小傷!
“又是油又是肥皂又是盤子碎片,你能確定它都清干凈了?沒有感染的疑慮?
就算你再不喜歡也得打一針、吃個藥、照個X光,看有沒有碎片在里頭,并住在醫院觀察一晚!
這男人有必要這么夸張嗎?
“可是……”她不想。畢竟她好不容易撐到現在。
“沒有可是!”
“那個比賽……”
“你最好知道真的惹火我是什么下場,給我閉嘴!币撬麆倓倹]依她的話讓她做了蠢事,進行第二關的比試,就不會發生現在這種見鬼的鳥事!他氣她,更氣自己,氣到想找人揍個幾拳發泄滿滿的怒氣。
藍旋夜被他吼得很無辜,明明受傷的是她,痛的人是她,她都沒有吭一聲,這男人卻一直擺臉色給她看,還一直吼她……
眼眶熱熱的、鼻子酸酸的,她別開臉望向窗外,咬住唇,拚命咬緊,就怕自己忍不住哭出來。
她真的越來越愛哭了……都是拜這男人所賜!
還是掉了一滴淚,但怕他發現,她不敢伸手去抹,然后又掉下第二滴、第三滴,把領口的衣衫都沾濕了。
小伙子司機本就話少,聽見少爺說要去醫院,便把車子開往最近最常去的那間醫院,路途中,幾次透過后視鏡看著偷哭的藍旋夜,又看看一臉冰霜的孔玉風,最后還是只能無言。
車子終于停在急診室門口,孔玉風率先下車,繞到另一頭替她開車門,一開門便看見她臉上滿布淚痕,心一動,伸手把她拉出來,關上門,拉著她沒受傷的那只手便進了急診一連串的傷口處理就如他所言,除了在醫生再三保證沒事,而沒有住院觀察一夜外,其他一樣也沒落下,醫院像他家開的似的,醫生對他的要求根本是言聽計從。
從頭到尾,藍旋夜沒對他說一句話,只是偶爾皺皺眉、偶爾掉掉淚,搞得孔玉風的心也跟著一緊一縮的。
“很痛?”他終于忍不住問出口。
“那你哭什么?”
“我高興。”
孔玉風瞇眼,長手一伸,把她拉進懷里。
“藍旋夜,不要隨便在我面前哭!彼苷J真地瞅著她,表情嚴肅無比。
“我哭我的,關你什么事……”話還沒說完,她的唇已被一股溫熱的霸氣給攫奪,鼻腔和小嘴全密密的被這男人的氣味所籠罩。
她伸手推他,他把她的手給禁錮在他懷中。
直到她用腳踢他,他這才稍稍松開了他的手,雙眸定定地瞅著她!拔乙埠芟胫肋@究竟關我何事?可是在我弄清楚之前,它就已經在告訴我了!
“什么?誰?告訴你什么?”她被他吻得腦子不清了吧?怎么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么?
他把一張英俊臉龐湊近她的耳畔,抓住她的一只手貼上他的心窩!拔业男母嬖V我,它會因為你的眼淚而疼痛,雖然我一點都不喜歡它的反應,可是那好像不是我能控制的!
撲通撲通……藍旋夜的掌心感應著這男人強烈的心跳,猜測著、迷惑著、心動著……卻又在瞬間想起了什么。
“騙人!”她突然伸手把他的臉推開,身子也掙脫他的懷抱!拔椰F在才發現你這個人的冷傲根本是個障眼法,事實上你是個花花大公子,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壞男人!”
孔玉風提唇一笑,對她紅著臉卻指著他鼻子罵的反應感到有趣,竟不否認,還順口問了一句:“什么時候發現的?”
“就……就……”
“就是你在醫院病床上裝睡,實際上卻豎著耳朵很努力地聽我和藍冬說話的那個時候?”
噢,該死的,他竟然知道?
所以,他是故意的?根本不介意她知道?藍旋夜心虛地別開眼,孔玉風卻把她的臉轉回來面對他,一雙深不可測的黑眸瞬也不瞬地望著她。
“你就是為了那個跟我鬧脾氣?才非得干那么蠢的事?”他冷冷瞇起眼,彷佛方才的笑容根本是她的幻想。
她才不會承認!
“是你叫我全力以赴的,現在卻來怪我?我做錯了什么,惹你這么生氣?我不是很努力的達成我承諾過你的事嗎?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藍旋夜越說越生氣,越說越委屈。
“我已經很小心了,可那盤子還是一下就破了,我又不是故意把自己割傷的,我……”
“你還不明白嗎?母親想方設法都會讓你無法通過這一關的比試,不然我為什么要跟藍冬說那些話?只有她裸了,你才不會輸。”
“你……在利用她?”
孔玉風不否認也不承認!拔抑皇翘貏e提醒她目前的處境罷了,說不上欺騙或是利用!
“可是你卻讓她以為你希望她贏——”
“你又怎么知道我這句話不是真心的?”
藍旋夜瞪著他。是啊,她怎么知道這男人說的哪句話是真心?
孔玉風挑了挑眉,繼續說道:“至少在今天之前,我的確是這么想的,如果藍冬不是母親挑選的人,那么她的確比你更適合孔少夫人這個位置,你難道不認為如此嗎?她賢慧端莊又溫柔,是最好的妻子人選,你想否認?”
她的確否認不了!因為如果她是他,也會選藍冬,而不是選她這個驕傲又難搞的女人。
她自認不是什么好妻子的人選,只要男人沒有失去理智,應該都會贊同這句話。
藍旋夜點點頭,突然明白了!霸瓉砦艺娴氖莻幌子。”
孔玉風看見她嘴角邊自嘲的笑容,修長的指尖輕輕撫上她美麗的面容。
“說正確一點,你是我的棋子,一個不讓母親如愿以償的棋子,我不要母親暗自挑選好的女人,也是因為我不想哪一天也成了她的棋子。所以我找上你,我希望在繼承這場孔藍婚約的同時,不必時時防范枕邊人對我的算計,更不希望娶了一個表面上很關心我、愛我的妻子,卻要天天懷疑她的真心,更甚者,被這場婚約給綁死,再也掙脫不開!
所以他找上她,一個本來就無意于成為婚約繼承人的女人,一個根本被母親排除在外的女人,一個很安全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