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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途似錦下堂妻(上) 第三章 賺到第一桶金(1)
作者:陳毓華
  最重要的一點,真正的古畫真偽難辨,而且歷代淘洗,存世量少,不是人人都買得起的,這幅畫作不論畫工、構圖都很精細,就連攤販的衣角都能繪出陰陽向背,樹枝的老枝新芽表現細膩,這幅畫要是推出,不說小小平遙縣,天下人都會震驚的。

  他在思忖的片刻樂不染已經把畫紙收好,看著空無一物的長桌,他有些沒反應過來。“你這是做什么?”

  “買賣不成,趁著天色還早,我得趕緊去找下家!

  老板一下被噎住,接著板起了臉,“最多二百兩,放翁什么知名度都沒有,就要我花三百兩銀子收畫,雖然這畫的確不錯,這是賠本……”瞧著她已經往外走,估計再說什么都沒用,他痛心的喊道:“慢著,小娘子……價錢好談,只是我有個條件!

  “請說!

  “我在這位放翁什么名氣都沒有的時候收了你的畫,你不能在做了一錘子買賣之后就翻臉不認人,做人是得講誠信的是不是啊?”

  “那是當然!

  “住后小娘子再有放翁的畫作一定要先往如海居送!狈仕宦渫馊颂,他這要求不過分吧。

  “正因為我講誠信,才把丑話說在前頭,要了您三百兩銀子,您收了我的畫,為的是雙方得利,我也不是那等貪得無厭的人,只要我在平遙縣一天,放翁的畫作你可以賣獨家,給了你我不會再給別家鋪子,至于往后我如果有機會離開這里,那么我說的這些就不算數了!

  她并沒有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的打算,并且,人總是得給自己留后路,她并不打算一輩子都要待在這縣城里,她還想去別的地方看看,一輩子那么長,誰知道以后又是怎么回事呢?

  老板心道,這小丫頭,哪來這么多的花花腸子,還從來沒有人跟自己這么談生意呢,這樣的條件,他的心有些沒底。

  “你其實不用猶豫的,老板,這對你沒損失,起碼這幾年放翁都還會留在平遙縣,她的畫作除了如海居又能給誰?”

  這是兩廂情愿的買賣,他要是覺得她的畫值得,便給這個價,要是覺得不值,她也不勉強。

  “行,我答應你,三百兩就三百兩,但,往后的合作契約我們還是要簽的!彼嘈抛约旱难酃,也相信只要誠心合作,這位小娘子不是背信棄義的人。

  兩人都不是拖拉的人,把事情談妥,老板起了起草契約,很快把手續辦利索了。

  也許,他的鋪子能不能再進一步,就要從放翁的畫作開始了。

  一式兩份的契約,樂不染很慎重的看了一遍,“那就這樣,老板,就請您簽字吧!

  林如海并不擔心她看不懂契約,能懂繪畫價值的人怎么可能是文盲白丁,但是對于這樣一個小娘子能識多少字,他并沒有抱太大希望。

  只是他一聽樂不染讓他簽名,就知道契約上的條文是難不倒她,要是不識字的人,現在就該讓自己按手印了。

  毛筆字對樂不染來說沒有難度,只是為了區別畫作上放翁的簽名,她刻意用了左手,簽好名字,又按了手印,樂不染將契約遞回去一份。

  當然,林老板根本沒想過,樂不染的左右手都能寫字。

  接過慶祥錢莊銀票二百兩,余下的一百兩,五十兩兌成碎銀,五十兩換成一錠錠的銀錠,抱著銀子,覺得手里沉甸甸的,像是在作夢一樣。

  她知道財不可露白,借了書肆的暗房,把契約和匣子里的五十兩銀錠收進荷包,銀票和五十兩碎銀藏進胸口的暗袋,確定沒有問題了才離開書鋪。

  對樂不染來說,得了三百兩,她第一件事就是替自己買兩身衣裳、鞋襪、內衣,添置一些必備的生活用品,再來,也替勺娘買個兩身,畢竟這些天穿的都是人家的衣裳,總是要還的……這一來,柴子哥和奶娘也不能少。

  她美滋滋的想著有錢的感覺真好!

  她的腳步輕快,就連單薄苗條的背影也看得出愉悅感,人還沒走遠,有道人影卻在如海居門口站定,眼睛余光瞥了那離去的小姑娘一眼之后,再一眼,鬼使神差的又看了第三眼,黑暗的眼眸難得露出一絲的疑惑。

  那苗條的身影和腳步,給他一種說不上來的似曾相識。

  他看人從來看不進眼底,尤其女子,不論長相有多出眾,他總是一眼就忘,偏生,他就是覺得自己看過她。

  他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他野獸般的直覺挽救過他的性命多次,只是一個女子,有什么可在意的?

  “少君?”身后的長隨康泰順著主子的眼光看過去,樂不染的身影已經沒入人群,沒了蹤跡。

  “夜影!边B彼岸不回應他,喊了暗衛的名字。

  神出鬼沒的暗衛不見人影,讓人只感覺到一陣風。

  “查,不要驚動她!

  高處刮下來的風驟然消失。

  連彼岸舉步走進如海居,康泰跟著看了下書肆的匾額,就算不解,也沒敢多問,主子的心思從來都不是他們能妄加揣測的,猜一百次,一百零一次都是錯的,總之,跟著就是了。

  小伙計正要上前招呼,卻被連彼岸涼薄的一眼嚇退,只敢怯怯的往里頭喊了聲,“老華板……有貴客!

  老板頭也不抬,癡迷的杵在樂不染的《天上人間圖》前,敷衍的道:“你招呼就是了!

  連彼岸也不覺得自己被怠慢,他聽到里面有人聲,幾個大步來到書肆老板面前,他身材高大,跟著俯看桌案前鋪著的畫。

  那畫一眼看去恍若繁星,從繁盛的街市到小柳橋下來來去去的漁船畫舫,漁娘撐篙,水光粼粼,再到城門外越來越稀少的人煙,直到密林飛鳥遠山,喧囂躍出紙面,那么長的畫卷不是山水也不是人物,是天上人間眾生相。

  暗影籠罩過來,終于讓書肆老板抬起了頭,這一抬,人頓時機靈的清醒過來,趕緊走出桌案,哈腰頷首。

  他雖然只是平遙縣一個書肆的老板,但是生意做久了,人的等次階級他還是分得出來的。

  眼前這男人帶著天生高人一等的優越感,自從他站定,一股居高臨下的壓迫感便撲面而來,他那金堆玉砌的貴氣,若是自己膽子小一點,絕對會沒出息的腿軟。

  連彼岸對老板的招呼視而不見。

  “康泰!边B彼岸喊道!皢,那位姑娘!

  哎呦喂啊我的少君,原來剛剛不是他眼花錯覺,他們家少君剛剛真的是在盯著人家姑娘看,都派夜影去探察人家姑娘的底細了還不夠,這會子還追根究底起來,這是天要下雨了嗎?

  他心里打著小鼓,但表面什么都不顯,“店家,我們少君想知道方才從你家書肆出去的姑娘是為何而來?”

  別問他為什么知道他們家少君想問什么,要是你從小就和自家少君一起長大,他又一直是這副不陰不陽,隨便出去就得罪一票人的死德性,呃,是冷清性子,身為從小到大的長隨、親衛、發言人的他自然要肩負起重大的責任了。

  “樂姑娘賣了這幅畫與我!彪m然她的穿著打扮是個少婦,但通身看著卻更像個姑娘家。

  “買了。”孤冷的眼眸里從來就沒有溫度的男人,此刻眼里洋溢著他自己也不很理解的火花。

  “咦?”別說書肆老板,康泰也木了。

  連彼岸轉頭走了。

  樂不染當然無從知道書肆里發生的事,她難得當了一回凱子娘,買買買買買,下手沒節制的結果,最后只能雇伙計推著車把她買的東西推回柴家小院。

  屋子里安安靜靜的,她讓雜貨鋪的伙計把東西卸下來后,打發了賞錢,這才往屋里去,隨手拿了兩疋布料的腳才挪了挪……這是什么聲音?這時間點,奶娘和柴子哥都還沒回來,了不起家里就一個勺娘姊,怎么會有奇怪的聲音?

  哪知她一進堂屋,柴王氏和柴子、勺娘,一家三口居然都在,屋子里的氣氛并不好,勺娘杏眼紅腫,顯然哭了不少時候,柴王氏也是一邊的抹淚,唉聲嘆氣,本來就憔悴滄桑的臉色更加蠟黃了,柴子則是坐在最邊邊的長凳上,一聲不吭。

  可也因為他面向著外頭,所以他最早發現樂不染回來。

  他尷尬的起身搓手,他個性耿直老實,即使樂不染樂意讓他喊妹妹,但幾日過去了,他就是喊不出口,小姐總是會讓他不經意想起早夭的妹妹。

  不過,要不是小姐,母親又怎么能那么快的從喪女的悲痛中走出來,接受了小妹一出生就夭折的事實。

  也許,再過個幾日,那妹妹二字他就能喊出來了。

  “奶娘,這是怎么了?”樂不染也不介意這些,朝柴子點了點頭,沒問他這該上工時分怎么人卻在家里,倒是勺娘見她回來,捂著臉,頭也不回的跑回了房間。

  柴王氏連忙擺手,“能有什么呢?一把年紀了,就是不像話的鬧情緒,別理她!

  柴王氏閃避,家丑有什么可說的。

  不想說嗎?樂不染對別人家的私事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想法,等他們想說的時候自然她就會知道了。

  柴王氏用裙兜兩三下抹干了臉,打起精神,“我聽勺娘說你出門去了,這是去哪兒了?”

  雖然說她是小姐,自己是下人,管不著她,但是這兩天她也看出來了,這位四小姐是個不拘的,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看似一點都不用她操心,卻也讓人操心透了。

  鄰里街坊對陌生的臉孔總是好奇的,在這縣城,誰家的雞下蛋都能說上半個月,誰家養幾窩豬仔都能打聽得清清楚楚,何況她還是個大活人。

  這孩子倒好,見了人該打招呼的打招呼,該寒暄的寒暄,從沒當自己身分敏感,閉門不出啊什么的,沒這回事!

  三姑六嬸七姨婆的街坊,見她沒什么心眼,小嘴也甜,湊上前就問她小小年紀怎么就梳了婦人頭,可是成親了?夫君是干什么的?

  她說起謊來面不改色,告訴人家她是寡婦,丈夫死得早,就留下她一個人,夫家娘家都不要她,日子過不下去只能來依親,投靠柴王氏一家,語氣也不見怎么可憐,卻哄得那些人都信以為真,除了感嘆她的家人無情無義,也說柴王氏仁義,居然收留這隔了好幾房,什么丈夫的表舅的姨母的嬸嬸……的親戚,換成她們,可不見得肯當這冤大頭,畢竟多口人,就少份口糧,家家戶戶誰不這么緊逼著過啊,哪來的余糧?

  只是這寡婦啊,年紀輕輕的就成了破鞋,日子還長得很,沒人敢娶她,將來可怎么辦?

  真是可惜啊,一個白白凈凈,眉是眉,眼是眼的姑娘家,笑起來水潤帶閃,雖說瘦弱了點,要是能好好養著,應該也能有個好將來的,只是,現在說這些都無用了,都嫁過人了,還死了丈夫的女人能有什么盼頭?

  這年頭,不管什么原因被休棄,錯處都在女人身上,所以很多女人即便在夫家被逼得日子過不下去,寧可自殺,也不提休離。

  也因為這點同理心,柴王氏附近的鄰里們對樂不染倒是頗為善意。

  柴王氏感嘆之余,又見她手上兩疋絲綢布料,心里咯噔一下,她不會一個早上不見就把手上所剩無幾的銀兩都花光了吧?

  想想她昨天的作派,這也是有可能的事,頭不禁有些暈眩了。

  樂不染沒有回應柴王氏的話,轉頭輕笑著,“柴子哥,勞駕你把外面的東西都搬進來好嗎?”把布料往桌上一放,自己去倒水喝了。

  在外面跑了小半天,還真渴了,連續喝了兩杯的白水,柴子已經一臉驚訝的把外頭的東西或箱或木匣子、油、黃草紙包都提了進來,一樣樣堆在方桌上。

  柴王氏已經不會正常的說話了。

  “你這沒有節制的丫頭,是把幾家鋪子都搬空了?”敗家女三個字都在舌尖了,就是吐不出來。

  樂不染從大大小小的箱盒里搬出一大一小,“這兩個是我的,其他的,你們自己分了吧!

  柴王氏母子當場石化。

  米面糧油菜布疋糖鹽醬醋就不說了,還有夏被、蒲草蓆鋪,那些大大小小的盒子都是些什么?居然都是他們母子仨的?

  “對了,柴子哥,那套文房四寶是要給你的,我昨日不是向你借了筆硯?我用著還挺順手的,就不還你了,奶娘,這六月的天熱得人睡不著,勺娘姊女紅了得,那藕色和湖藍的絲綢聽說是杭綢,輕薄柔軟,您讓她自己做兩身衣裳,至于您,我給挑了杏黃色,一事不勞二主,也讓勺娘姊給您做個兩身,至于柴子哥的衣裳在盒子里,是淞江的飛花布,鋪子的老板說這布料精細潔白,我摸著料子也不錯,柴子哥你也知道我的女紅不能看,只能用買的,款式要是你不中意,趕明兒個我再拿去換!

  給他置辦衣裳、買文房四寶?柴子懵了,他長這么大也只有他娘得空時會給他裁縫兩身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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