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吉祥——”裴文這樣看著她,沉重的嘆了口氣。“我知道這樣沒名沒分的,你會不好做人,心里也不快活,不過你放心,再過幾個月,我就要成親了,到時我娘就會允許我納你為妾,我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
吉祥搖了搖頭,“大少爺,奴婢說過,奴婢甘愿終身為奴,請您日后與少奶奶永結同心,不要想太多!
“吉祥!”裴文急了!澳阍趺淳筒幻靼孜业囊黄哪?雖然我不得不與那何縣立的女兒成親,但我心里始終只有你一個……”
吉祥用澄澈的目光看著他,“大少爺,奴婢身為下人,身份卑賤,又豈可做無謂的多想?請大少爺日后也不要提起這些事了!
她一點也不想當大少爺的小妾,也一點都不想利用他來提升自己的身份,雖然很多丫環都私下羨慕著她的好運,可是他真的一點也不想跟遲鈍的大少爺過一輩子啊!
更何況,她還要去找妹妹們,若被大少爺收為小妾,他是一輩子也別想出裴府大門了。
當年,她和幾個丫環一起被買進裴府,幾個月過去,管事嬤嬤發現她手腳利落、處事沉靜,總能把交代的事辦好,又不嘴碎,便派她到難伺候的大夫人房里。
半年后,大夫人對她很滿意,便將她派給大少爺,貼身服侍大少爺,陪他讀書和學習接管錢莊的各項事物。
拜大少爺遲鈍所賜,教書先生得一再重復教學,什么四書五經,古往今來的圣賢智慧,她統統都背起來了,那些經營錢莊的方法,大少爺還在一知半解時,她也全學會了,不但如此,還相當的感興趣。
她深深的明白,錢是活的,以錢滾錢,賺取利息,這樣才會致富,難怪開錢莊的會越來越有錢,而那些像錢莊借錢的老百姓會愈來愈貧窮了。
只不過,學會了又如何?
裴家錢莊總不會交給她來管吧?她終究還是只能做個幫忙磨墨,拿算盤的丫環而已。
“不好了!不好了!”一名丫環沖進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稟告道:“大少爺,不好了,夫人正在房里大發脾氣,您快去看看!”
裴文頓時一陣驚慌!霸趺蠢?我娘為何事發脾氣?”
那丫環說道:“青少爺偷了夫人的首飾還死不承認,夫人氣得大發雷霆,鬧自盡呢!”
聞言,吉祥的心咚的一沉。
她不相信裴青會偷大夫人的東西,她絕對不相信。
“唉……”裴文懊惱的跺了下腳。“青弟怎會又闖禍了,唉唉……怎么辦才好?唉……唉……唉……”
。
裴夫人的房間里鬧哄哄的,聚集了許多人,裴政隆是一家之主,但是他顯然無法掌控眼前的情況,吉祥一踏進屋里就感覺到一陣風暴的氣息,她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隱隱感覺要出大事了。
“你還不快把我珠寶盒交出來!”
吉祥和裴文趕到的時,就見裴夫人盛氣凌人的瞪著裴青嘶喊,下人們自動分開一條路來讓他們兩走到前面。
吉祥看著一屋子的人,心里又驚訝又沉重。
看來大夫人是有意把事情鬧大啊,她開始替裴青擔心了。
“我更本就沒有進你房中,又怎么會偷你的爛東西?”裴青譏誚的冷笑著。
裴夫人惱怒極了,她怒聲斥喝道:“這么多雙眼睛都看到你進了我房間,你這小子還想狡辯?”
裴青的聲音冷冷的響了起來!澳敲炊嚯p眼睛,還不都是你房里人的眼睛,他們講的鬼話還不都是受你這瘋婦的指使,要趕我出府還不容易,扣著罪名做什么?橫豎就是要我離開,不是嗎?”
他知道會有這一天,這個女人怕他會跟裴文爭家產,處心積慮的要趕他走了。
以前他小,只能讓她欺負,現在他大了,能保護自己,她動不了他,就開始動歪腦筋想把他逼走。
“你不要胡說八道,我可沒有逼你走,這話傳出去可不能聽,你說話最好給我小心點!”裴夫人假意寬宏大量地說:“這樣吧,只要你向我下跪,磕三個響頭,說你錯了,然后把東西交出來,我就不追究此事了!”
裴青年紀愈大,她愈心驚,以前她還可以鎮得住他,現在他只要一個凌厲的眼神射過來,她甚至會打從心底里感到毛骨悚然。
過去她那樣派人私下虐待他,難保他日后對她做出什么天理不容事情來,還是早日把他趕出府邸,她才可以高枕無憂。
“向你下跪磕頭?哈!”裴青狂放的笑了起來,“你偉大,你了不起,可以含血噴人,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無所謂,我會離開這里,若沒有一番成就絕不會再踏進裴家半步,這樣你開心了吧?”
吉祥愈聽愈是心驚,卻只能在一旁干著急。
要命!他怎么可以中了大夫人的詭計,說要離開呢?
他不可以離開,一旦離開,就表示要將所有屬于他的那一份家業拱手讓給大少爺和三少爺了,這么一來,他將會一無所有,不不知道嗎?
而且,她相信他絕對不會偷大夫人的東西,這樣一走,非但不能沉冤得雪,還形同默認,這萬萬不行。
想到事情的嚴重性,她焦急地望向老爺,只盼他說句話,卻見他凝重這一張臉,不發一語。
老天!老爺怎么不替青少爺講幾句話呢?青少爺好歹也是他的兒子,他難道要讓自己的孩子流落街頭?
“呃——娘,那個……有話好說……不要把青弟逼走……”反倒是裴文開口了。
但聲音太小了,沒有人理他。
“呃,娘,那個——”
再度開口,還是沒人理他。
裴文是個對任何事物都容易放棄的人,他摸摸鼻子,算了,不說了。
“成就?”裴夫人嗤之以鼻,的嘲笑著,“憑你也想有番成就?我看老牛都可以入皇宮當皇帝了。”
“你敢跟我打賭嗎?”裴青逼進裴夫人,那突露兇光的雙眸和無情蠻橫的姿態令她倒抽了口氣,她心里一怯,不禁有些顫憟,不由得退后了一步。
為了不示弱,裴夫人清了清喉嚨,也努力睜大眼睛瞪回去。“賭偏賭,你這下賤之人所生的下賤之子會有什么成就,我才不信!
裴青邪門的笑了起來,那放肆的笑容教人寒毛直立,他朗聲問裴夫人,“那么,若我開了一間比裴家錢莊還要大的錢莊,你便脫光衣服,向我娘的墳磕三個響頭,你敢是不敢?”
所有人都為他這大膽又無禮之極的賭注瞪直了眼,居然挑釁裴家錢莊的當家主母,他真的……嘖,真的是不想活了,這下神仙也就不了他了。
“那好!”裴夫人直視著他,嚷開來,“現在所有人都聽到了,如果你沒有任何成就,到你老死都不得回裴加來!”
哈,這么一來他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身為裴文的親娘,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兒子沒半點本事可以駕馭得了裴青,裴青的存在對裴文是個巨大威脅,她必須斬草再除根,確保她的兒子地位不受到動搖。
“就依你這笨婦所言。”裴青唇邊浮起一抹嘲弄的微笑,“反正裴家對我而言,早已沒有任何意義了……”
“住口,青兒!”裴政隆總算開口了,他斥責的看著兒子!澳氵@個不懂事的孩子,快點向你大娘磕頭認錯,你大娘大人有大量,不會與你計較,現下世道不好,秋日過去,眼看嚴冬就要來了,難道你真想到外頭去喝西北風嗎?”
吉祥眼巴巴的看著裴青,暗自希望他趕快如老爺所言,快向大夫人認錯,這樣一來就不必出府去了。
老爺說出了她心里的話,冬天快到了,若他現在真的兩手空空的離開裴府,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又怎么闖得出一番大事業呢?
唉,他真的是太沖動了,他可以做好完全準備再跟大夫人撕破臉,現下,真的還不是時候!
“所以,爹,您也不相信孩兒沒有偷竊?是嗎?”
裴青臉上那份擰惡的神情消失了,他瞇起了眼睛,目光深悠悠的,那平日顯得吊兒郎當的臉龐,現在卻罩著一層淡淡的悲哀。
“不要再說了!迸嵴□烤o眉心,凌厲的說道:“那些并不重要,快點向你大娘認錯磕頭吧!這是我的命令!
吉祥在心中緊張的催促著,是啊,快向大夫人認錯吧,老爺說的沒有錯,什么都不重要,快快平息這場風波,得以繼續留在裴府才是重要,難道他就看不出來,老爺這么做是為他好嗎?他就不要再意氣用事了……
然而裴青卻讓令她失望了,他咬緊牙根,眼色擰惡,面色蒼白,死死的盯著父親。
“你真的是我的爹嗎?”他抬高了下巴,眼里有抹受傷的神色,自問自答道:“不,你不是我爹,我從來就沒有爹,出來就沒有!”
說完,他頭也不會的轉身走了出去,眾人退避三舍地讓一條路來讓他過,活像他有什么傳染病,怕被他傳染似的。
吉祥喉嚨就像卡著塊石頭,她看到裴老爺想說什么,終究還是什么都沒有說,只是頹然的看著兒子帶著恨意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