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繃緊神經怎么行?
她不像某人,每天只帶便當去學校,最后把便當空盒丟在學校兩手空空回家,逍遙自在得像個散仙,什么壓力也沒有。
身上負載的重量全部解除,還真輕松許多。
申烽火沒答腔,他知道巴菲的壓力都來自哪里,對于姑婆的嚴厲,他們四個兄弟也沒少吃過苦頭,但是那個老女人對巴菲的要求更多。
摸揉著她的頭,然后就很順手的把空著的手擱在她的小小肩膀上,也沒想到合不合宜、妥不妥當,起初是懷抱著想安慰她的純粹,摸著摸著,她的發絲柔軟滑順得讓人愛不釋手,就連小小的肩膀也像一捏就會碎,在他想來這就是個子高的好處。
他手底的溫暖讓巴菲想甩又甩不掉。
他們的交情有好到可以隨便在校園里勾肩搭背嗎?
不過,她越不讓他碰,他越喜歡突襲,兩人打來打去,在旁人看起來像極了情人間的打情罵俏,得手的他有種模糊的快樂,直到坐上校門口等候的私家轎車,他才放手。
女孩子都像巴菲這樣嗎?
不盡然,他知道。
真要說他對小小幼嫩的巴菲有什么別的想法,當許多年后長大成人的他回想起來,他幾乎可以篤定的說,就是從這一天開始種下種子的。
。
空蕩蕩的大宅子,會回家吃飯的人不多。
早些年申亢跟申衛然或多或少還會來轉上一圈吃頓飯什么的,自從申亢接到兵單服役去,另一個的外務多又雜,來無影去無蹤,永遠沒有人知道他人在國內還是國外,數來數去就那么幾個人的宅子就更空了。
巴菲有時候會想,要是她不住在這里,家里很多時候就剩下申烽火一個人,只有他一個人的房子會冷得跟冰窖沒兩樣,他待得下去嗎?
反過來講,要沒有她,聽說公司已經上了軌道的無敵大哥肯定會讓他的弟弟們全部搬回國外吧。
那么她算什么?多余的累贅嗎?
“小姐,你今天吃得很少,是廚子煮的料理不合你口味嗎?”管家看著讓傭人收拾下去的盤子里剩下許多食物,不安的問。
巴菲把刀叉輕輕放下,用餐巾抹抹嘴巴!拔页燥柫恕!
“那飯后水果小姐要在哪里用?”
“給我個蘋果,我帶上樓去吃!彼鹕恚岩巫油坪每繑n,良好的家教呈現在該有的用餐禮節中。
看著她纖細的身影消失在偌大的餐廳門口,管家只能無聲嘆息。
迷宮似的豪宅,華麗的餐廳,典雅的宴客廳,小少爺看也不看,使用的只有小小姐一個人。
一個小女生,年紀比他的孫女還要小,看她那孤單的身影,實在叫人不忍。
用過晚飯的她回到已經睡了三年的房間,扭亮書桌上的枱燈,還沒能把書包里的書本拿出來整理,門被打開了。
會這么沒禮貌就進她房間的人,開天辟地就申烽火那么一個。
她轉身,不意外的看見嘴邊撕裂、眼角淤紫的他。
晚飯時沒看到他的人,大概也知道他又“應召”出門,這不是第一回,也不會是最后一回,受傷也是。
她沒吭聲,熟練的爬上床,床頭的柜子上放著申烽火不知道從哪個時候拿進來放著就再也沒有帶出去的醫藥箱。
申烽火不客氣的坐在自己老位子上,看著巴菲整齊清潔的房間,說要自己照顧自己,她把這話貫徹得很徹底。
她一直很獨立,生活上的細節很少麻煩別人,換下來的衣服襪子會主動丟到分類的洗衣籃子里,不必傭人來收,也不在外面逗留,一下課準時回家,生活作息規矩得像個小老太婆,簡直不可取。
之前為她請來的保母待了沒幾個月就自動請辭了,像她這樣的小孩需要什么保母——那個保母留下這么一句話。我呸,還真是得了便宜又賣乖!
“那么喜歡打架為什么不考慮去打籃球還是踢足球?”同樣可以發泄精力卻遠比幫派械斗要好得太多。
又把她的話當耳邊風,她下手也不客氣。
從醫藥箱里熟練的拿出優碘、棉花片,巴菲先替他抹去臉上的臟污,再用另一片棉花沾了碘酒消毒,最后用紫藥水擦過傷口,算是處理完他帶回來的光榮戰績。
“喂,把東西拿出來!彼爸谑帐皷|西的她,一點也不在意剛剛她有多么粗手粗腳。
反正他皮厚肉粗,也不當一回事。
巴菲把醫藥箱擺回原來地方,慢吞吞的在書桌前坐下,拿出今天新發的本子還有透明書套。
兩人極有默契的一來一往,很快每本新書都黏上書套,二十幾分鐘后,巴菲不只擁有嶄新的書本,鉛筆盒里的七八枝鉛筆都讓申烽火用單刀刀片削得圓潤光滑。
申烽火抹掉手里的筆灰,真是夭壽,他對自己的課本都沒那么重視,剛才在外面干架干到一半,突然想起還有這么一件沒做的事,只好把剩下的人渣交給少爺跟小胖解決。
他半路落跑回來被干譙見色忘友,他以伸出中指,當作回應。
雖然有時候他也不免奇怪,又不是她老爸,干么念茲在茲,只要有關她的事情火燒屁股也要做到。
可是,轉眼看到她笑咪咪的眼,那副心滿意足的嬌怯怯模樣,申烽火可以確定一件事,那就是未來,他還是會把這丫頭的事情擺在第一,不論何時何地。
人家說一物克一物,這樣算嗎?
。
“申巴菲,上體育課了一起去換衣服!
整個教室的人都走光了,男女合班的班級一到體育課時間,各自帶開到男女體育教室去換運動服裝,已經跑到走廊的女同學不忘招呼巴菲。
她抬起略帶蒼白的小臉,“替我跟老師請假,我不舒服!
“要送你去保健室嗎?”同學踅回來不是很確定的問。
巴菲重新趴回桌面,搖頭。
同學的同學開始催促,“舒燦,快點啦,鈴要響了!
“那我走嘍?”這叫舒燦的女生又看了眼巴菲,這才小跑步追上同學遠去。
人都走光了,空空的教室剩下巴菲一人。
肚子還是悶,怎么辦才好?
昏沉沉的不知道過去多久,沒聽到有誰進了教室,一只手卻很自然的直接摸上她的額頭。
“喂,你怎么了?”變聲期的男聲又刻意壓低了嗓子,沒有難聽得像鴨子,比較像石頭磨過砂紙,不過也好聽不到哪里去。
沒反應,是睡著了嗎?
這小老太婆怎么想都不可能蹺課,卻在操場看不到她,申烽火可沒看過她這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心里有些忐忑。
他從操場找到這里來可不是為了看她這副德行。
被當成米糠袋搖來晃去,巴菲真的很想直接賞個鍋貼給他,這行徑囂張的人又蹺課了,他到底有沒有把老師放在眼里?
要不是自顧不暇,她肯定跳起來罵上一頓。
“啊喂,我在問你話,不會回答喔。”
她朝申烽火勾指。
他什么防備都沒有的湊上耳朵,一下抬起頭,臉色詭異。
“你說什么?我聽不懂!焙孟褙埥新暎f什么要這么神秘?
“我說……我那個來了。”巴菲紅了臉。
“那個是什么?”
“大姨媽啦!”
“你哪來的大姨媽,我沒聽過有這門親戚!
厚!“生理期啦!”
申烽火搔頭好一下才想通,可疑的紅打他臉上一閃而過!澳顷P我什么事?”
她沒了聲音。
好一下子,他開始搔著胳臂,左手搔完換右手。
“你能走嗎?我……先送你去保健室!
“你去幫我買衛生棉啦!彼^不敢抬,拳頭握得很緊,肚子悶痛翻攪,最慘的是她什么準備也沒有,連廁所都不敢去。
靠,那女生的東西,他一個大男人……可是看她那不舒服的樣子。“你去保健室,我買了給你拿去就是!
“我不敢去。”蚊子的聲音,帶著哭聲,她臉色比墻壁還要白。
上輩子他到底欠了她什么,這輩子要做牛做馬,連衛生棉也要替她買?
申烽火想來想去,臉色翻了幾番,終于想透,脫下他的外套丟給她!澳闶秦i啊,用我的外套圍著,快去啦!
“你的外套很臭!
她居然還敢嫌棄,找死!
“申巴菲你有種就再說一次!”
她承認她沒種。
后來,申烽火不只買了巴菲要的,還多帶回來一樣東西。
他惡聲惡氣的叮嚀,“等我走開才可以打開,聽到了沒有?你要是敢現在打開我一定讓你好看!”
她點頭。
申烽火逃得后面像有鬼在追。
她把小紙包打開,看到里面是一條免洗棉布小褲褲。
她的臉孔爆紅。
難怪他要逃~~
她好想去死。
過了幾天,申烽火端來一碗黑呼呼的東西到她房間去,一副施舍嘴臉。
“喝掉它!
“這是什么,毒藥嗎?”八百年沒好心過,無事獻殷勤,有鬼。
“叫你吃就吃,哪那么多問題。”他居然沒發飆。
巴菲仔細看那瓷碗,里頭的內容物雖然焦得厲害,賣相也差,卻是貨真價實的紅豆湯。
她舀一湯匙送進口中~~
“怎樣?”
他可是好不容易從小胖嘴里問到女生那個來得吃點什么補的,小胖上頭有個老姊,這方面懂得比他多。
朋友教學相長,這小胖總算還有用處。
小胖附贈的金玉良言里還說了,這期間的女生脾氣陰晴不定,跟一顆定時炸彈沒兩樣,男人宰相肚子能撐船,絕對不要跟她們計較。
“很甜!背藷惯甜得膩人,他想打死賣糖的嗎?
“很難吃?”
他難得的好脾氣比天降六月雪還稀奇,也因為稀少,轉瞬就無蹤影,巴菲看著申烽火擰起來的眉頭,趕緊搖頭。
吃會沒命,不吃也會沒命,好為難喔。
幾經掙扎,在人家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還是把他難得善心大發送來的“甜”紅豆湯給吃完,然后把碗完璧歸趙。
申烽火拿著碗下了樓,直接鉆進廚房。
不到一秒鐘發出地震般的怒吼,“我呸!我呸!巴菲你是腦震蕩的豬。
那已經不是難吃兩個字可以搪塞過去的甜,樓上那個笨蛋居然悶聲不吭的吃下肚去,這不是獻殷勤,是……謀財害命啦。
不過他是不是還有點天份,沒把糖粉跟鹽巴弄混欸……
房子隔間遠,隔音設備好得很,巴菲當然聽不到他的咆哮。
她摸摸有點漲的肚子,想了想覺得不妥當,去什么都有的醫藥箱摸出幾顆若元錠吞進肚子,確保小命安全。
以后不管申烽火哪條神經不對送東西來給她吃,能拒絕就拒絕,不能拒絕……這可能性看起來比較大,她只能用力鍛煉自己的鐵胃,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