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依儂知道,雷馭風是個強硬派,從來不會輕易認錯,可是現在,他就在做這件事。
他不讓她走,她就把自己關在臥室里,而他一直守在門外:她不想看見他,他就派官夜騏送食物過來,順便還扮演一下說客。
可惜,官夜騏并不稱職,只是不停地替自己辯解道:“依儂,我真的不是同謀,我們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像這種卑鄙無恥的事情,只有你老公想得出來,我怎么可能幫腔呢?你說是不是?”
房間里的阮依儂一陣啼笑皆非。
而駱繹似乎離開了一陣,天快黑的時候,他帶來了一個人。
“雷太太?你好,我是蘇合歡!币粋女人嬌嫩的聲音在努力地隔門喊話:“你有沒有覺得我的名字很耳熟?我就是那個對雷總裁行兇的模特兒,我剛簽了伊迪的合約,我也認識羅杰……”
“說重點。”一個淡漠的聲音打斷她,那是駱繹的聲音。
“知道啦,就快說到了……雷太太,告訴你,我跟雷總裁完全沒有一點關系,就手都沒拉過,吃飯也是各吃各的,除了被記者拍照的時候,偶爾站得近了一些而已,報紙上說什么吃一頓飯幾百萬,哪有那么好賺!就連他受傷也是他很有誠意地拜托我,懇求我拿花瓶把他砸暈的,為此我還被警察帶走了!我可以對天發誓,一點兒也不喜歡你先生,他那么兇,既不細心也不體貼,還從來不把女人當女人看,真是太傷人自尊了,你對他生氣,也是應該的……”
“好了好了,可以了。”駱繹的聲音又再次響起,還帶著一絲無奈。
接著,安靜了不到十分鐘,又換了一票人繼續在門外喊話:“依儂?我是墨凱璇,還記得我嗎?”一道清脆又甜美的聲音響起:“好久不見了,你現在怎么樣?還好嗎?如果不是靳律師,我還不知道你在這里……”
“什么靳律師?叫我的名字。”抗議聲傳來。
“走開啦!別碰我!”墨小姐似乎用力甩掉某種物體后,才又繼續說。
“我沒去參加你的婚禮很抱歉,可是那是因為不想看到我討厭的家伙……嗯,就是靳律師啦,加上后來你老公把你藏得太好,一直聯絡不上,害我只好低聲下氣去找靳律師打聽,才知道你老公做的那些壞事,實在是太過份了!我絕對支持你離開他……唔……唔!”墨小姐的聲音消失。
接著響起靳亟的聲音,好像手中一邊正花力氣做著某種動作,一邊還一心二用地勸解:“依儂,你沒發現,我一直在逼著你面對雷嗎?你們寧愿逃避也不愿意把話挑開,這樣根本就是于事無補……”靳亟突然悶哼一聲,三秒鐘后,語帶威脅地道:“凱璇,不準咬我!”
“放開……唔!”仿佛墨小姐好不容易才透了口氣,又被人果斷地捂住了口鼻。
靳亟則繼續道:“依儂,還記得你們結婚那天,你老公跟我說,誰敢窺伺他的妻子,他會跟對方決斗的,我當時想,如果非要鬧到那種場面,多半是因為面子,他是名人,絕對受不得這種恣意的挑釁,可是后來我才看明白,他不是因為面子上掛不住,是因為愛情,他愛你,依儂,他愛你愛得很深,又不會表達,所以他自己很辛苦。”
屋里的人,依舊保持沉默;屋外的人,全被雷馭風轟走。
第二天,緊閉的房門外又換來一批新到的人馬,“夫人,您還好嗎?”是老管家的聲音。
“阿姨?是我們啦!”愷臣在叫:“官叔叔說你和姨丈在這里制造小寶寶,要我們來給你們加油……”
“阿姨?快開門啦!”愷睿在喊:“我的腿能走路了,你要不要看一下……”乍聽到雙胞胎的聲音,阮依儂就站起來,走到門口,伸手正要拉開門,門突然從外面打開了。
雷馭風就站在門口,身后站著一整排人?上麤]給男女老少們露臉的機會,以高大的身軀擋住阮依儂的視線,進屋后馬上關上門。
兩人目光相對,阮依儂很快移開目光,她聽他說:“對不起!
“我要跟你離婚!彼滩蛔∵煅势饋,背對著他坐在床沿邊,仰著頭,眼睛看著那串貝殼風鈴,不讓淚水掉下來。
他沉默。
她又重復一遍,他還是不語,她只好轉過身,瞪著眼前高大的男人,他居然緊抿著嘴,一副頗委屈的樣子。
阮依儂一下子就火了。
這個可惡又霸道的家伙,明明是他做錯了事,設計她,現在還用這種表情妄想來搏取同情?
“你、你干嘛不說話?”一雙美眸沁著令人心疼的淚水,瞅著他、指責著他,“還是你早就想……”
“我不離婚!”他突然大聲道,嚇了阮依儂一跳,接著她看到他大步朝自己走過來,一把將她用力抱進懷里,再也不放。
僅僅是這樣一個舉動,就讓阮依儂忍了半開的眼淚掉了下來,她嗚咽著,小手握成拳,用力地捶打那硬實的胸膛。
“你好壞、好可惡,總是讓我傷心……嗚……”
“對不起,是我不好,我很抱歉!崩遵S風最怕看到親親老婆的淚水,那比在自己身上劃兩刀,還讓他受不了。
“干嘛不離婚?你不是喜歡那些女明星嗎?”親親老婆開始對他清算總帳。
“我跟她們一點關系也沒有,我可以發誓。”他趕緊澄清。
“沒關系你還……”阮依儂傻眼,沒關系還搞得人盡皆知?
難不成是為了娛樂大眾?
“我很氣你不吃醋!摈詈诘目☆伾暇尤怀霈F窘態,“而且你離我家那么遠,我怕……你會忘了我。”
阮依儂猛然記起他當時問她吃不吃醋,她口硬說不,又想到自從她來到美國,每天都會有臺灣當日的報紙,以及本周最新一期的雜志空運過來,像是被挑選好了似的,上面全是關于他的緋聞。
這個笨男人,居然會用這樣的方法來荼毒她,逼她吃醋,不讓她好過。
阮依儂好氣又好笑的槌了他一記,“那個上華國際的朱小姐,是你的情人嗎?”
“怎么可能,我對那種驕橫又花癡的女人沒興趣!崩遵S風無奈地搖頭,再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我沒有情人,我只有你,你記住,嗯?”
與他十指牢牢相扣,她忐忑不安地小聲問,“那……你相信我嗎?我的過去……會讓你丟臉嗎?”
“干嘛不信,你是我老婆,我不信你難道信外邊的人胡說八道?”他無比心疼的說,“再說你自食其力,有什么好丟臉的?你乖得像只小貓咪一樣,總是不言不語的,有委屈也只是悄悄往肚子里吞,我心疼還來不及!
“馭風……”她感動地喚他的名字。
他垂首親親她的額,嘆息道:“在感情上,我是個不及格的男人,小時候沒人愛,現在愛上又不敢表達,靳說我差勁,官說我找罪受,就連駱繹也說我不該。可是,如果一切重來,我也只能努力把這門課修得高一些,讓你別傷心就行,其他的,包括費盡心思逼你嫁給我這一點照樣不會變。”
他的霸道,他的用情至深,讓阮依儂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緊緊的抱著他。
“以前你很怕我,對不對?”
“你好霸道,而且總是……”她紅了臉,說不下去。
“總是什么?”他笑了笑,“做愛?”
“嗯!
“現在也一樣,我對你的渴望從來沒有減少過一分!边@個男人,現在居然學會用甜言蜜語哄人了,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是他們來到島上生活后嗎?
“你為什么裝失億來騙我?害我好擔心!”她想起還沒跟他算完帳,不能這么輕易受感動,馬上氣呼呼地指責。
“失去孩子,我很自責,是我太粗心了,加上那天雷家的人跑到醫院去,把我的老底全揭了,后來又看到羅杰去看你,你們在一起很開心,我想可能再也留不住你了。”雷馭風苦澀地說:“我很自卑,自卑到不敢再你面前出現,又不想就這樣放掉你,就只好避而不見,直到我再也忍受不下去沒有你的日子,才想出這一招的!
對著這樣一個愛自己如此深的男人,阮依儂還能說什么?
如果他沒有裝失憶,她想他們倆還是遠遠地觀望著彼此,誰也沒有勇氣朝前踏出一步,因為他們都怕失去,都深愛著對方,所以變得小心翼翼。
“我和羅杰沒什么,他快結婚了,新娘是個紐西蘭姑娘!彼嬖V他。羅杰專程寄來邀請卡,不像自己的老公,結婚時小氣到不僅不請人家來觀禮,還搞小動作設計人家。
“對不起!彼诡仯忠淮蔚狼。
“你還忘了一句!彼粷M地啷起小嘴。
“什么?”他一愣。
“你忘了說……”她拉下他的頸脖,在他耳邊小聲道:“我愛你!被蛟S就像靳亟說的,該面對的,就不要回避,如果他愛她,那就得大聲告訴她!
“是的,”他凝視她的眸,深情地說:“依儂,我愛你!逼鋵嵣校有一些事情,不需要說出來。
多年前,他從雷家那個牢籠逃出來,卷入一場路邊幫派械斗中,結果帶著滿身的傷蜷縮在一條小巷子里。
那條小巷里開著好多潔白的丁香花,淡淡的香,在蒙蒙細雨中暗香浮動。
穿著國中生制服的小女生,一手打著小傘,一手提著書包,青絲披肩,精致的五官,漂亮得像是擺在商店櫥窗里的芭比娃娃。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