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丁樂樂每天都來到東寧郡王府,依治療楊苓珊的方式,一日三次把脈并調(diào)整藥膳。
因為何貞儀臉上的紅色硬皮是積毒太久所引起,她還花了不少時間調(diào)配涂抹的藥品,不過十日,那紅色硬皮便稍有軟化,如此的小改變,已讓東寧郡王府上下開心不已。
“你的臉一旦好了,是否會跟南宮將軍成親?”這日把脈后,丁樂樂笑咪咪的問。
何貞儀面紗下的臉一紅,回想起兩日前南宮昱返回邊疆時的依依不舍,小臉更紅了。
一旁的春兒重重點頭,“那當(dāng)然,南宮將軍等我家小姐都兩年多了,小姐對他原本無心,見他癡情——”
“春兒。”何貞儀急忙打斷她的話。
“小姐害羞了!對了,丁大夫你呢?外傳你跟晉王也是一對兒呢!贝簝旱膫性活潑,與直率的丁樂樂主仆很快便熟稔了起來。
“傳聞而已,不足采信。不瞞你們說,那其實只是藥方之一,用以刺激楊姑娘,好讓她有動力康復(fù)!钡珡哪谴嗡粨锫渌,朱晉棠便不再讓她插手楊苓珊的病,關(guān)于這一點,她其實是存有疑問的,她強(qiáng)烈懷疑朱晉棠查出什么了,但他不說,她也不好逼問。
將這思緒先丟到腦后,她娓娓述說自己開此藥方的來龍去脈,何貞儀主仆聽得入神。
接著,四人用了晚膳,丁樂樂主仆這才搭馬車離去。
馬車內(nèi)搖搖晃晃,丁樂樂感到有點疲累,且有點沮喪。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總覺得朱晉棠近日對她的態(tài)度似乎有些不一樣。前陣子他還會偷香或是抱她,下的,現(xiàn)在不但沒有,還讓她連宵夜都別準(zhǔn)備了,雖然理由很貼心,讓她專注在何貞儀的病情上,可她就是沒辦法不多想。
還是因為楊苓珊的病與她無關(guān)了,所以那藥方也沒執(zhí)行的必要了?
難道她現(xiàn)在存在的價值,只剩去東寧郡王府治?
那朱晉棠承諾的三個愿望呢?算一算,明日就是三個月整,楊苓珊的馀毒早該解了——如果她很配合梁老太醫(yī)師徒的話。
不管,有病歷證實,她的功勞最大,相信朱晉棠不會言而無信。
曉研忐忑的看了主子一眼,其實這幾天她一直有些話想跟主子說,但就是開不了口,何況晉王還特地讓聿寬來向她傳話,要她不管聽到府里的什么流言,都不許她將話傳到主子耳里,讓主子專注于何貞儀的病情即可。
她可以猜想得到,晉王肯定交代過所有人,所以主子才會被瞞得這么嚴(yán)實,不知道晉王最近跟楊苓珊變得有多親近。
馬車抵達(dá)王府大門,主仆一路往燕云軒走,來到荷花池時,竟見孟均一臉氣呼呼的往另一個院子走,不經(jīng)意看到兩人時,他的表情瞬間變得很怪,看著曉研欲言又止的停下了腳步。
“你過去吧,我看他好像有話要跟你說呢。”丁樂樂說。
“小姐,我跟他有什么話說?”曉研一臉困惑。
“但他停下來,不就在等著跟你說話嗎?”
丁樂樂朝她賊兮兮一笑,同時輕推著她往孟均那個方向去,自己再轉(zhuǎn)往燕云軒。甫走到曲橋,就見魏漁向垂頭喪氣的從另一邊走來,算算她跟他至少也有十多日未見,她嫣然一笑,“鯛魚兄!
魏漁向一愣,看著月光下清麗可人的丁樂樂,眼中竟有著同情,“同是天涯倫落人,但你還是比我看得開,竟然笑得出來!
“鯛魚兄是生病了嗎?”她皺著柳眉問。
“算了,你是在逞強(qiáng)吧,你的心情我懂!彼嘈Φ膿u搖頭,步履沉重的轉(zhuǎn)往自己的院落。
丁樂樂望著他失落的背影滿頭霧水。他這是怎么回事?
她繼續(xù)往燕云軒方向前進(jìn),正要進(jìn)院子時——
“小姐,小姐!”曉研急急的追過來,一手拉著她匆匆跑進(jìn)院子,再一路跑到小廳后,火速將門給關(guān)上,像是在躲避什么猛獸一般,搞得丁樂樂一臉莫名其妙。
“你干么?”
曉研一連喘幾口氣兒,才像是鼓足了勇氣道:“小姐,其實王爺移情別戀了!彼齽倓偮犆暇f了楊苓珊這幾日的囂張行徑,實在不忍主子至今還被蒙在鼓里。
她卻噗赤笑了出來,“你胡說什么?”
曉燕研眼眶紅紅的,上前抱住了她,“小姐真的太可憐了,王府上下全瞞著你,就連曉研也被迫瞞著你——”
外頭突然傳來敲門聲,竟是杜嬤嬤的聲音,“丁大夫,王爺請你去一趟碧水閣!
曉研臉色一變,急著大叫,“不去不去!我家小姐沒空……不是,她也生病了,正躺在床——”
丁樂樂伸手搗住她的嘴,對外喊著,“我這就出去!
曉研急急拉下她的手,眼眶全是淚水,“小姐,你不知道……”
“不管什么事,去了就知道了!
她隱隱猜出什么,可是,沒理由啊,朱晉棠若真的喜歡楊苓珊,早八百年前就該愛上了,怎么可能會在她頻繁進(jìn)出東寧郡王府的時日才愛上,莫非他是被下了情蠱不成?!
燈火通明的內(nèi)室里,床榻上的楊苓珊嬌弱的依偶在朱晉棠懷中,由他親手喂著湯藥,這是丁樂樂進(jìn)來時,映入她眼簾的一幕。
朱晉棠的表情是一貫的淡漠,僅是看她一眼,就再喂楊苓珊喝湯藥,至于楊苓珊的表情……嗯,就像偷吃了魚的貓兒那樣滿足。
不正常!朱晉棠這舉止太不尋常了,丁樂樂很自然的側(cè)過臉看向窗外的天空——星空點點,幾片云朵在飄,沒下紅雨啊。
朱晉棠一直注意著丁樂樂,見她這動作,猜到她腦袋瓜里的異想,可惜此刻的他笑不出來。
此時,丁樂樂身后又傳來腳步聲,她甫回頭,就見梁侑聰、魏漁向、孟均及聿寬都來了。
朱晉棠已喂完湯藥,一旁的小喜連忙上前接過空的湯碗,再退到一旁;百合則將帕子遞給朱晉棠,他接過手輕柔的替楊苓珊拭去唇瓣的藥漬,再將帕子交還給百合。
室內(nèi)幾人全安靜的看著他這溫柔的舉止,表情各異,然后,大多數(shù)的目光落在丁樂樂身上,本以為會看到她一臉震驚、難過或氣憤,但她竟然只是一副無聊透頂?shù)臉幼樱醋尡娙舜蟾幸馔狻?br />
“丁大夫,還有各位,我身子虛弱,只得依著王爺,實在有違禮教,還請各位見諌,我——”楊苓珊柔弱的說著。
“聽不下去了!我說楊姑娘,既知有違禮教,不會別靠或靠在你的丫鬟身上,做人需要這么虛偽嗎?”丁樂樂不耐的打斷她的話,“我們都在這里罰站,看著你軟趴趴的讓王爺侍候很久也很累了,你就言歸正傳吧!
孟均崇拜的看著丁樂樂,再看向面無表情的主子,不禁替主子叫屈,丁樂樂多好,率直可人,為什么老天爺偏讓兩人的情路如此坎坷?
楊苓珊臉色極為難看,但她忍下了,她把這些人都喊來,就是為了要狠狠羞辱丁樂樂這女人的。
她緩緩心緒,伸手握住朱晉棠厚實的大手,再直視丁樂樂,“好,因為我跟王爺說了些丁大夫過去曾跟我說的話,這些話造成我的心魔,讓我不愿意配合丁大夫治病,但王爺不信,還因此對我產(chǎn)生諸多誤解。”她回頭深情的看著朱晉棠,“雖然王爺說那都過去了,最重要的是我們的未來,但我不要王爺對我有任何誤解,也請梁老太醫(yī)跟魏太醫(yī)替我作證,換成兩位太醫(yī)看診后,我是多么配合他們!
說來說去,全是她的錯?丁樂樂突然覺得沒趣,她直勾勾的看著朱晉棠,“王爺吃了啞巴藥嗎?”
朱晉棠抿緊薄唇。他有很多話想說,但什么也不能說,因為懷中的女人以預(yù)知夢威脅他即將有大災(zāi)難到來。
他原是不信的,但才不過幾日,她又作了兩個預(yù)知夢,一個是宮內(nèi)的頤妃小產(chǎn),一個是十二皇弟騎馬摔斷右腿,這兩件事都在兩、三日后成真,讓他不得不壓下一肚子的不情愿,以大事為重先留在她身邊。
楊苓珊滿意的看著自己與朱晉棠交握的大小手,微笑的再看向丁樂樂,“丁大夫不必刺激王爺,只要承認(rèn)你曾私下跟我說,一旦替我解了毒,王爺給的三個愿望,你要一次用完用滿。丁大夫可敢當(dāng)眾再說一次是哪三個愿望?”
“我跟你不一樣,一向敢做敢當(dāng)。”丁樂樂已看出來了,她故意把每個人都找來,就是要當(dāng)眾羞辱她,好報過去她曾讓她面子全失的仇!
她看著朱晉棠,燦爛一笑,還很大方的先舉一根手指頭,“我呢,第一個愿望就是要王爺娶我當(dāng)正妃;第二個愿望,一定要讓我生娃娃。,第三個,就是在生滿十個娃兒以前不淮有側(cè)妃、妾室、通房丫頭!彼f完了,也舉起三根手指頭。眾人聽得瞠目結(jié)舌,惟獨朱晉棠凝睇著她,黑眸變得更深幽。
“王爺聽到?jīng)]?她承認(rèn)了,王爺可曾見過如此寡廉鮮恥的女子?”楊苓珊裝模作樣的搖搖頭,“王爺都不知道,先前薈珊身體漸佳,卻是郁郁寡歡,曾認(rèn)真思索,寧愿自己死了也不讓她得逞,誤了王爺一生的幸福!”
“啪啪啪!”
“樂樂突然笑著拍手,“好,演得很好,繼續(xù)、繼續(xù)。”
楊苓珊心里冒火了,這女人的反應(yīng)怎會如此反常?但她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說:“好在老天有眼,丁大夫突然遭難落水,身體欠安,王爺體貼的改由梁老太醫(yī)及魏太醫(yī)接手,苓珊覺得他們的藥方更適合我!
“既如此……三個月時限已到,按王爺定的規(guī)矩,丁大夫不能繼續(xù)留在府上了,不是嗎?”她不懷好意的下了結(jié)論。
朱晉棠黑眸迅速閃過一道冷光。
孟均可急了。誰不知道三個月到了?但王爺跟丁大夫有了感情,誰還去管什么三個月期限,這分明是想逼走丁大夫!
丁樂樂直視著神情中隱隱帶著得意的楊苓珊,不得不承認(rèn)這女人夠可怕,雖然她不明白對方是做了什么讓朱晉棠改變對她的態(tài)度,但這一盤棋下得極好,咄咄逼人,讓她連退路都沒有。
她轉(zhuǎn)而看向朱晉棠,那雙黑陣深幽的看不出任何情緒,但既然他沒出聲,她也不是厚臉皮的人!昂,明日我就打包走人。”說完,她轉(zhuǎn)身就走。
朱晉棠發(fā)話了,“丁大夫就住到東寧郡王府吧,何姑娘還得仰賴你醫(yī)治!
哈!這么快她就由“樂樂”變成“丁大夫”了?怎么不干脆當(dāng)個啞巴到底就好?
丁樂樂咬咬牙,猝然轉(zhuǎn)頭,冷冷看著他:“我治不治干你屁事!”
粗話一出,整個屋子都靜了。
朱晉棠黑眸倏地一瞇,但丁樂樂懶得理他,快步走了出去。
沒理由啊,她怎么忽然感覺喉頭酸澀到一個不行,還忍不住想落淚?
不許哭!不值得!
她緊緊咬著下唇,努力將淚水壓回眼底,腳下卻是胡亂的走,走到曲廊旁,一個身影突然飛掠而來,定眼一看,竟然是孟均,頓時火了,“你家王爺還有什么話要你轉(zhuǎn)述的?!”
孟均體諒她的心情,沒生氣,只是朝四周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確定沒人,這才壓低聲音道:“丁大夫別惱我家王爺,其實王爺是有苦衷的,這段時日請丁大夫到郡王府小住一段日子,王爺一定會接你回來的!
“王爺有什么苦衷?”
孟均苦惱,他不能說,可是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帶著誤會離開,何況她這一走,就連曉研也一并帶走了,那聿寬那個大冰塊該怎么辦,連他都注意到聿寬最近特別關(guān)注曉研了。
丁樂樂見他還在思考,又火了,“你不說就算了,何姑娘是王爺?shù)呐笥,又不是我的,我離家至今也超過四個月了,明日我就跟曉研離府,不對,離京!”
離京?!這話讓孟均急得都像個女人一樣跺腳了,“不行,何姑娘的病情還沒治好!”
“那你告訴我王爺?shù)目嘀,我就勉?qiáng)留下來,沒治好她前絕不離京!彼\兮兮的看著他。
孟均還能怎么選?只能硬著頭皮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接著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嚀道:“丁大夫可一個字都不能泄露出去,不然會出大事的。”
孟均離開后,換丁樂樂苦惱了。
什么鬼預(yù)知夢,楊苓珊那種心機(jī)女子絕不可能會是神仙,定是千年妖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