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币宦曊泻,章曉陽駭住,轉身,嚇得魂飛魄散。
“你怎么在這里?”
程少華坐在白色轎車內,帥氣地笑著!霸诹氖裁矗磕愫孟窈芗余。”
章曉陽夸張地哈哈大笑。“我們在說游民被潑糞的新聞,令人發指。”
真關心時事喔,徐靜遠翻白眼,不理他們,撫弄腿上貓兒。
章曉陽跑到他車子旁,跟他說話!澳阍趺磿䜩?你知道瀞遠在這兒上班?”
“我過來停車,真巧,遇到你們!闭f著,望向徐瀞遠!霸瓉砟阍谶@兒上班?”
“一小時一百!毙鞛s遠說完,指著停車空地!癆3跟A6是月租的,不能停,其他可以!
“OK!背躺偃A忽定睛注視章曉陽,認真眼神,教曉陽局促緊張。
“我發現……你穿藍色很好看!
“真的嗎?”章曉陽臉紅,她今天穿藍洋裝。
“要不要吃午餐?我知道附近有家餐廳不錯!
“好啊!”章曉陽答應得好不矜持,眉開眼笑。
這女人剛剛說什么?還真有骨氣。徐瀞遠冷哼。
章曉陽問徐瀞遠:“要不要幫你帶午餐?”
“你穿藍色最難看。”徐瀞遠說。
“呵呵呵。”章曉陽笑得尷尬,走向程少華!白甙,吃飯去!卑,徐瀞遠口出惡言肯定是嫉妒她,唉呀呀,章曉陽好爽喔。想不到,她現在比師父還受男人歡迎呢。
程少華請章曉陽吃飯。
在咖啡廳的露天座位享用簡餐。
陽光浴著庭院,蝴蝶翩翩飛舞,茄苳樹葉在日光中閃燦。
章曉陽戳著牛排,使著刀叉,盯著他看!拔抑滥闶亲骷,講那個‘小狗成交法’的家伙。你把我們女人看得很扁喔,甩女人跟換衣服一樣,對我們女人好狠!
“我承認我對另一半要求很高,一般女人我沒興趣。”
“所以你要找的是完美的女人,但這世上有嗎?”
“有的,我會找到她。”程少華腦中閃過某人身影,他失神道:“說不定已經出現了!彼S口一句,章曉陽誤以為指的是自己,憨笑地低下臉,切牛排的手勢瞬間溫柔起來。
程少華回過神,問她:“章小姐……有男朋友嗎?”
啊咧,章曉陽心中小鹿爆沖,他這樣問是什么意思?想確認她是不是單身嗎?章曉陽支支吾吾,一方面虛榮地想說沒有,看看他接著會做什么,一面又覺得這樣對王仕英不公平,正琢磨著,程少華已經跳到下一個話題——
“你以前怎么有辦法跟徐瀞遠做事?她這個人難相處!
“就是啊,她以前驕傲狂妄,現在卻是封閉孤僻!
“她狂妄?”
“何止狂妄,簡直傲慢,在業界甚至有女暴君的稱號,我那時真不知怎么撐過來的!
章曉陽隨便列舉幾樣徐瀞遠的經典事跡,和木工和油漆工吵架,那些著名的驗收過程,教程少華聽得津津有味,笑開懷。唉呀,真難想像徐瀞遠當時的模樣。
“你給她貓真是對了!闭聲躁栒f!坝胸埡猛,不然她一個人住在孤伶伶的停車場多可憐,她只剩我這個朋友關心她。”
“她住停車場?”
“對啊,停車場違建的水泥房,她住那里,停車場老板免費提供的。”
“一個人住,安全嗎?”
“我也覺得她膽子大,可是她堅持我有什么辦法?她過得沒有生活品質,錢都省下來繳房貸,就你現在住的房子,那間變成兇宅后,租都租不掉,后來房租調降,終于被你租去。房子當初是買給她妹妹,哪知會發生那種事——那時瀞遠有未婚夫,本來都要結婚了!
“未婚夫?那現在呢?”
“意外發生后,她取消婚事,那個人也很受傷。不過,取消婚事也許是對的。程少華,換作你,你有辦法跟個成天愁眉苦臉、憂郁沮喪的女人結婚嗎?你不可能吧?你要找的是完美的女人啊,不要說你了,一般男人也辦不到啦!”
程少華只是笑,掩飾心中驚訝。她有過未婚夫?那家伙會戀愛喔,好難想像。章曉陽笑問:“不如你說說看,什么樣的女人,才算完美的女人?你形容看看。
“完美女人……唔……她必須溫柔體貼,感情專一。擅于料理家事,不過度依賴男人,喜歡小孩,喜歡貓,要很顧家。腦筋清楚,思慮敏捷,如此才有話聊。思想正面積極,個性開朗獨立,沒有債務,家庭背景單純。身體健康——”
章曉陽聽著,直搖頭!澳愕囊筇吡。”
“所以我還單身!
午餐結束,章曉陽去公司上班,程少華回停車場取車。
今日風大,兩排茄苳樹,落葉紛紛。
她有未婚夫?不知道那是什么樣的男人?
程少華想像徐瀞遠的過去,她編織過結婚的美夢,而今在那張冷然的臉面,卻看不到曾有過的幸福。聽聞她意氣風發的過去,難相信如今她的低調消極。
一樁意外,改變這女人的個性。
她變得復雜,深沉,難以靠近。她獨自住在停車場,浪費她的生命在小小的收費亭。對作家而言,這是個有趣的寫稿素材。但是,對一個男人來說,這絕不是個好的感情對象。
她的不幸,恨結成硬痂,要愛她,需要多大的耐心去融化傷痂?他沒有那樣偉大的情操,更無意當可歌可泣的情圣。
到今天為止,馬上給我停止!
程少華停步,仰望天空,從搖曳不止的樹枒間,凝視破碎的藍天空。他雙手插在口袋里,他命令自己停止,停止這陣子恍惚的心情,停止去注意徐瀞遠這女人。她,不會是個好對象。
程少華走進停車場,收費亭,只見小貓臥在桌上,卻沒見到徐瀞遠。
他發現她在停車場一隅,站在一輛紅色跑車前,那輛車子震個不停。她臉色不耐,雙手抱胸,瞪著汽車。
程少華愣住,隨即大笑。天啊,有人在車震?就在冷冰冰的徐瀞遠面前上演?!徐瀞遠瞪著車子,車窗貼著暗色隔熱紙看不到里面的狀況,但是從不停震動的汽車,以及隱約傳來的呻吟聲,可以猜測到,里面的人兒正翻云覆雨,春色無邊。
這個車號她記得,徐瀞遠已經忍這車主好幾回了。他總是載著衣著暴露的女朋友,趁午休時間,把車停這里,胡作非為,大玩性愛游戲,有時還伴隨夸張呻吟。
“啊——”果然,傳來女人興奮難耐的激情呻吟,似乎終于到了天堂。
徐瀞遠站著,等到車子不震了,她敲車窗。
車主緩緩搖下車窗!案陕铮俊
染著黃發、阿飛打扮的年輕人問,懷里,躺著軟綿綿、衣著暴露的女友。
“已經很多次了,要不要我干脆給你對面飯店的電話?”徐瀞遠說。
男人臉一沉,朝車窗外吐口水,差點吐到瀞遠身上。
男人推開車門,走出來,他逼近徐瀞遠,抖著腳,嚼著檳榔罵:“X!我沒繳費嗎?欠你停車費嗎?你管我停車要干嘛?臭女人,不就是收費員,管太多了吧!”
“沒辦法不管,為了我的胃!
“你的胃怎么了?”
“看你們車震,惡心想吐!
“我們惡心?哈哈哈——”男人問車內的女人。“寶貝,這個老處女嫉妒你,你看,你多幸福啊,看我們親熱她難過啊!
“好了啦。”女人點煙抽,嬌嗔地說:“別跟她計較,沒人要的女人就是小心眼,她是嫉妒我們!
“下流!毙鞛s遠冷哼。
“X,你說什么?”男人一手揪住瀞遠衣領,一手揚起,眼看要打她的臉。
“有膽你再說,你說?!”
徐瀞遠冷冷道:“聽不懂嗎?那我說得更仔細點。下流,英文Dirty,法文Saloperie,德文Luder,查國語辭典就知道‘下流’指的是‘品格污下’。這樣說,你還不懂,就不只下流,還明顯弱智。”
“我X你媽的XXXX——”男人朝徐瀞遠揍下去,半空中,又即時收手。剎那間,橫眉豎目變得親切可人,笑咪咪還朝她敬禮。
“大哥好!”
徐瀞遠莫名,轉身,看見警察站她身后。
警察大哥,右手按在槍套上,指著男人。“干什么干什么?很囂張喔,打女人是不是?”
“唉呦,誤會啦,大哥,就溝通一下,沒歹志啦!
“我們接到鄰居檢舉,說你妨害風化喔,駕照給我看一下!
“什么妨害風化?我哪有啊,大哥,來,抽根煙?”
“身分證順便拿出來——”
男人被警察纏住了。
活該!徐瀞遠交給警察處理,走回收費站。
看見程少華靠在窗口,正逗弄桌上的小華。
“是你叫警察的?”徐瀞遠問。
他微笑,撫弄貓耳朵!靶鞛s遠啊,我聽說思想悲慘,會吸引悲慘的事,不幸會吸引不幸,負面的人會吸引更多負面的。這個叫宇宙法則,你聽說過嗎?”
“跟我說這個干嘛?”
他朝小華擠眉弄眼,撫弄它。她看他那雙大手,很懂得愛撫小貓,貓兒被摸得很興奮,尾巴豎起,肚子呼嚕呼嚕響。徐瀞遠不知何故,小腹也酸軟酸軟地。竟有一瞬,羨慕貓兒?!
程少華忽轉過臉,以那張極英俊的臉,笑看她!跋仁擒嚨湥賮硎遣铧c被揍。”他目光炯亮。
“徐瀞遠,在你把自己弄得更悲慘之前,要不要跟我交往?”徐瀞遠怔住,然后,她退后一步。
她的反應,教程少華驚訝。
“你現在,是在對我用‘小狗成交法’嗎?”她微笑,目光冰冷!叭绻,我OK。”剛剛他去吃飯,她已透過手機網路,拜讀過他的名作。
程少華眼神驟亮!澳阋仓馈」烦山环ā俊彼α!霸瓉砟阒牢沂钦l,這篇文讓我成了女性公敵!
“我覺得這方法好,隨時可以退貨!
“哦?第一次有女人認同!
豈止認同。
徐瀞遠微仰下顎,打量他。他低著頭,與她對望。
這刻,日光晴美,面包樹的影子在他們腳下搖蕩。中午的風,暖洋洋,他們體溫都高了些;蛟S因為彼此專注的眼神,皮膚都熱燙。
在徐瀞遠蒼白沉靜的臉上,那雙麗眸,清澈如水。
她是這樣纖纖麗麗柔弱樣,但這眼神,卻像賭徒,即將展開豪賭,有種豁出去的敢。
他有些驚訝,第一次在她淡漠的臉,看見狠利眼神。他不禁懷疑,或許在過去,徐瀞遠的目光,就是這么強悍。
是啊,她是這樣的。
原本,在命運打擊下,霸氣收攝,狠勁封斂。她不再挑戰任何人事物,她不再在乎別人的反應。她死氣沉沉如枯木,任自己干枯干寂。
但這刻她像一頭被喚醒的猛獅。
他看見她目中的野性了。
她恍然變了模樣,眸中有野性,異常艷美。
他被她看得有些喘不過氣,感覺胸腔像被揍了一拳,不疼,但悶重,且心跳很快。
“好啊,來交往啊!彼f。
語氣隨便,又無所謂地。并且,奉贈一枚挑釁的笑。
程少華駭住。
不,更準確地說,他震驚。
他發現,當這女人往前跨一大步,無懼地下了戰帖。她眼神一瞬不瞬地鎖定他,瞄準他,他竟無欣喜感,他內在竟慌得六神無主?
他真切地感覺到,力量,瞬間被她奪去。
他輸了這一役,她內在有某種強大,令他害怕。
她啊,是這些年,唯一嚇到他的女人。
她啊,更是這些年,唯一教他感覺很失控的女人。
這刻,在她目中,他感覺自己消失,世界彷佛只剩她。而她巨大,包圍他。很可怕……這感覺。
很可怕……他背脊汗涔涔。這種……無力感啊。
真討厭,他弱掉了?蓯喊,她不可以這么強大。
程少華凜住目光。鎮定,鎮定啊。
他不要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