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甫嗥月懾人的注視下,兩姊妹半口氣也不敢喘上一聲,連忙拿起扁梳,迅速替印歡打理起那一頭柔亮的長發。
兩人依著她清雅的氣質,替她梳了一個簡單的發型,可正當兩人想在上頭裝飾些什么時,卻發現,妝臺上竟然只有一根樸素的木簪。
看著銅鏡中美麗無瑕的印歡,兩人這才想起,平日她似乎只抓了些長發用木簪固定著,就在兩姊妹苦著一張臉,不知該如何是好時,一旁的皇甫皡月卻忽然將一只不到兩個巴掌大的黑檀木匣,擱到了手邊的茶幾上。
開啟木匣,里頭赫然躺著一對精美絕倫的銀釵。
銀釵以盤絲構出一只靈美精巧的蝶身,蝶羽下以銀絲牽線,綴上了幾顆晶瑩剔透的水玉,簪在發問,就像是一對絢麗的蝶兒在飛舞似的。
只消一眼,團圓兩姊妹便立刻看出這對銀釵的價值,肯定遠比那一箱的衣裳總合還要貴上十倍!「替小姐戴上!够矢︵圃鲁谅曋甘。
兩姊妹一聽這對銀釵正是為印歡準備的,立刻露出驚喜的表情。捧著木匣,兩人小心翼翼的將銀釵拿到了印歡的頭上比對。
就在兩姊妹認真研究的同時,皇甫嗥月的目光也始終注視著銅鏡里那美麗的倩影。他噙著笑,捉緊了她每一個表情變化。
他看著她,忽略銀釵的美麗,滿臉困惑地望著銅鏡里的他。
看著她,極力維持鎮定,卻偏偏為了他的注視而羞怯的紅了雙頰。
看著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臉色從嫣紅,漸漸的轉為蒼白,連眼神都失去光彩。
黑眸一瞬,待兩姊妹終于將銀釵固定好位置,他也立刻將兩人遣退。
「怎么了?」他快步來到她身后。
「其實,你并不需要特地讓人為我打扮的!顾囍美涞恼Z氣,掩蓋酸澀不已的心情。
「為什么不?」他望著目光黯然的她。
「因為我不重要,我只是一名客人!箾]錯,她只是一名短暫的過客,一名今日之后,或許便要與他各分東西的過客,他又何必多此一舉呢?皇甫韜為他挑選的千金小姐、屬國佳麗,才是今日的主角,他該關心的不是她,不是她啊……撫著胸口,印歡不禁有些難受的低下頭,可皇甫皡月卻不允許。
他伸出手,端起她的下巴,霸道的不準她退縮。
「不,你說錯了!顾荒樐獪y高深的鎖緊銅鏡里的她。
「哪里錯了?」她依舊是冷淡的口吻,就連看著他的眼神,也同樣冷淡。
「在我心中,你很重要,比任何人都重要!拐f話的同時,他也溫柔的撫上她如畫的眉目,然后一字一句、堅定而慎重地說:「記住這一點,永遠都別忘記。」
☆
這一天終于來到了。
雖是為了選妻,總也不好大刺刺地端著這個名目來辦宴,因此自一開始,皇甫韜便是利用皇甫皡月典客的身分,投帖給各屬國,邀請各國小王「攜家帶眷」到府參與賞花宴,除此之外,也邀請了朝中幾位重臣及其家眷,一起共襄盛舉。話說得含蓄,不過被欽點上的重臣、屬國小王,還是明白了這場宴席所代表的意思,因此早在一個月前,便卯足了勁替自家的閨女打扮。
如今好不容易總算盼到這一日,所有人不敢怠慢,卯時才過,一輛輛華麗精致的馬車,便井然有序的停在王府門口。
見客來到,早在門口待命的下人們,立刻恭敬地上前招呼,并訓練有素的將人領到王府南方的濯春園。
濯春園乃是王府占地最廣的庭園,以邀月湖為中心,四周建有亭臺樓閣,岸邊遍植桃林垂柳。如今嫣然桃花未凋,水邊嬌媚牡丹亦含苞待放,伴隨著輕風綠柳拂清水,花枝搖曳,風景如詩如畫。
定在臨水長廊間,所有貴客無不被周遭風景引去所有心神,連連驚嘆,不知不覺問,已被領到濯春園的大廳。
放眼四周,大廳內外皆有下人等侯吩咐的身影,邀月湖四周的小亭、小堂,也被布置得美輪美奐,樸實的圓桌鋪上了美麗的繡花錦布,冰冷的石椅也體貼的擺上了精致暖墊,舒適又溫暖,在總管的指揮下,所有貴客都受到了最好的禮遇。「皇上駕到!」
此刻,以皇甫韜為中心,一名老太監、六名護衛、十二位宮女正浩浩蕩蕩的朝大廳而來,一路上,所有下人皆恭敬下跪,所有賓客見狀,也迅速來到大廳外!肝嵬跞f歲萬歲萬萬歲!」就在皇甫韜來到大廳外頭的同時,所有人也朝他行跪拜大禮,態度又敬又畏。
「各位小王、眾卿快請平身!够矢w笑著擺手!附袢针抟曰适迕x,邀請各位到此一聚,乃是為了賞花同樂,來者是客,諸位無須如此多禮。」
「謝吾王恩典!闺m然皇甫韜態度客氣,但所有人還是恭敬的鞠了個躬,才敢自地上起身。
此刻,美景在前,氣候又是涼爽舒適,理應是愜意賞花詠春的好時機,可在皇甫韜的注視下,所有人皆不敢多話,只能屏氣凝神的等指示,而跟在后頭的眾家千金、屬國佳麗,更是連眼兒都不敢多眨一下。
雖然這場賞花宴,是為了睿王爺選妻而設,可誰都明白皇上的權力更大,因此為了讓他留下好印象,所有環肥燕瘦努力壓抑著緊張的情緒,全都紅著臉,靜靜的垂頭佇立,溫婉嫻靜得就像是一株株美麗的花。
「皇上,時間也差不多了,是否準時開宴呢?」一旁的太監忽然輕聲問。
皇甫韜沒急著回答,只往人群里看了一圈。
「睿王爺呢?」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他這個皇帝人都杵在這兒了,那做東家的正主兒卻是連個影兒都沒瞧見,實在太失禮了。
一旁的總管趕忙向前。
「稟報皇上,王爺因為有要事耽擱,所以……」他誠惶誠恐的壓低聲音,不敢把話說得大聲。
皇甫韜忍不住皺眉。「究竟什么事,能比這場宴會重要?」
「呃……」
「皇上莫怒,微臣這不就來了!咕驮诳偣懿恢撊绾位卮饡r,姍姍來遲的皇甫嗥月這才自長廊的另一端現身。
他的體態精壯頎長,眼神炯然內斂,一舉手一投足皆是優雅,乍見來人,皇甫韜不禁露出欣喜的表情,可下一瞬間,那欣喜的笑臉卻被濃濃的驚艷給取代。薄亮晶瑩的晨曦中,印歡就跟在皇甫嗥月身旁。
一襲粉珍珠色的典雅衣裳,將她膚色襯托得更加晶瑩白皙,即使胭脂未施,那清艷絕俗的小臉,卻遠比頭上那對銀釵水玉還要光彩奪目,然而最讓人移不開目光的,還是她那冷中帶艷、艷中帶柔的姿態風采。
不若一般女子總是羞怯的低著頭,無論何時,她總是筆直的凝望一切,那澄澈的目光,仿佛有種魔力,容易讓人失去神魂——「讓皇上久等,微臣失禮了。」很快的,皇甫嗥月便來到皇甫韜的面前!肝⒊紴榱颂幚硪恍┦拢缘R了一些時間,還請皇上寬恕!顾χ忉,同時將正打算離去的印歡,又拉回到了身邊。
他的動作是那樣的霸道,印歡瞬間露出不自在的神情,但礙于場面,卻無法開口抗議,只好乖乖的待在他身邊。
不只一旁的皇甫韜,所有賓客也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一個就要選妻的男子,卻在宴席上帶著一名女子在身邊,這豈不擺明給人難堪嗎?更別說這場宴會,聽說還是由皇上主辦的……
所有賓客皆不著痕跡地看向皇甫韜,小心翼翼的觀察著他的反應。
「怎么會!够矢w臉色鐵青,可礙于場合,他只能皮笑肉不笑,勉強按下滿肚子的怒氣,沒當場發作!富适鍋淼谜菚r候。 顾а狼旋X道。
「多謝皇上不怪之恩!够矢︵圃逻是笑,那溫和的笑容,永遠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皇上,既然王爺已到,那……」一旁的老太監,幾乎是抖著聲插話。
「開宴!」噙著假笑,皇甫韜長袖一甩,總算宣布宴會開始。
剎那間,所有人都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