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的一聲,皇甫韜竟無預警地哭趴到地上,見狀,皇甫嗥月這才放下手中書卷,輕輕抬眸。
「哭吧,您就一次哭個夠,待會兒保證您哭不出來!顾捴杏性挼母锌上橙藚s沒聽出來,反倒哭得更傷心了。
「皇叔,連你也聽煩我的抱怨了嗎?不要啊……嗚,我也是很可憐的,為了治理王朝,我每天睡不到兩個時辰,還得天天應付那群老賊,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他們說什么就什么,我這個當皇帝的要是反對,就得被他們罵得豬狗不如,我卻只能一笑置之,為什么我非得這么委曲求全不可啊,嗚……」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將來您總會習慣的!拐Z畢,皇甫嗥月忽然轉首看向印歡隱身的大石。
在亭中燈火的照映下,玄幽黑眸精銳如刀,竟透過濃濃夜色,精準對上一雙水眸。
剎那,印歡只覺心弦重重一顫,連忙下意識地屏住氣息,欲轉身離去,卻不慎踩到一截枯枝。
喀喳!清脆的柴裂聲,在寂靜的夜里顯得特別響亮。
「是誰?」亭里,皇甫韜不禁驚慌大叫了起來。
附近的侍衛聽見他的呼喊,立刻從四面八方飛奔而來,其中有人眼尖,很快就發現印歡,連忙提刀砍去,其他人也紛紛加入戰局。
刀光劍影中,即使以一擋十,手無寸鐵的印歡卻不見任何驚慌,反倒氣定神閑的施展出一套巧詭的步伐,從容躲過那一道道鋒冷刀光,并在一盞茶的時間內,突破所有攻圍。
一個提氣,眼看就能順利離去,可黑夜中,一塊小石卻忽然破空而來,正中她的穴道,瞬間競震得她全身癱麻,登時跌落在地,動彈不得。
八方侍衛見機不可失,迅速拿著武器揮向她的頸子——「王爺?」沒察覺到皇甫嗥月已來到身邊,所有人全都怔愣了下,但想起印身手不弱,又連忙戒備。「王爺,此人身手不弱,您千萬別靠——」
他舉起手,阻斷所有聲音。
「這個婢女沒有傷人之意,全都退到一旁!顾甘,所有人雖然都為他擔心,卻沒有人敢質疑他的威嚴,因此全咚咚咚的退到了一旁。
不過即使如此,一行人卻沒卸下武器,反倒屏氣凝神的嚴陣以待,就怕印歡會來個絕地反撲。
可就在此時,一陣夜風卻忽然拂過,淡薄云層輕輕退去,月兒再度露臉。柔亮的月光將大地映上一層光輝,連帶的,也將印歡那張清艷無雙的小臉照耀得更加絕美出塵了。
原本殺氣騰騰的侍衛,一見到那張精致嬌容,不禁全丟了神魂,只有皇甫嗥月一人不受影響,眼神依舊不變。
「果然是你!顾椭^,直視那雙無垢水眸。
「你認得我?」印歡訝異揚眉,不以為彼此見過面。
他不答反問:「你以丫鬟的身分混入我的府邸,究竟意欲為何?」
「奉家師之命,前來執行任務!顾敛贿t疑,說出實話。
本來,她的計劃是暗中保護他,不過這會兒既然被發現了,她也索性將天窗打開,把話說明,不過,皇甫皡月卻無法輕信她的片面之詞。
稍早,當他發現她身分可疑后,便調來總管詢問她的來歷。
根據總管說法,她是一名七旬老翁所托,該名老翁在幾年之前有恩于他,他銘感五內,因此破例收了她當丫環,才入府三天。
不過就是多了個丫環,自然不是件大事,可她身懷武功,入府時間恰巧又與皇上造訪時間相疊,讓人不得不戒備小心。
他謹慎又問:「令師是?」
「印峰!顾卮,直視著他的目光,澄澈如水!杆屛襾肀Wo你!埂肝遥俊够矢︵圃乱汇。
他出身貴胄,自小在宮廷長大,雖然十八歲搬出宮外,但往來之人多是皇親貴族、工商文人,從未與江湖有任何牽扯,更不曾聽過印峰此人。
一個素昧平生的人,竟派徒兒保護他,豈不怪哉?「家師算出你流年不利,今歲有劫,必有死禍!顾龑⑹虑檎f得更加詳細,卻瞧見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什么?!」就連姍姍來遲的皇甫韜也變了臉色,可他不敢露臉,只敢站在皇甫皡月的身后,露出一截圈著玉戒的食指,氣呼呼的叫罵:「大膽婢女,我皇叔什么身分,我又是什么身分,你竟敢在這胡言亂語,咒他早死?!你不想活了嗎?」「我并非胡言亂語!褂g看著那截指頭,語氣堅定!讣規熅坟、通玄黃,他卜出來的卦,從未出錯!
「你還敢說謊!」
「我說的都是事實,信不信由你!顾酒鹈碱^,不想爭辯太多。「倒是堂堂一國之君,只敢躲在他人背后叫囂,難道是不敢見人?」望著那躲藏在寬闊臂膀后頭的身影,她不像他人一般恭敬,更不謙卑,而是直接用你、我相稱。
不少人皆為她不敬的態度倒抽一口氣,不敢相信她的膽子會大到這種程度,卻堅信,她絕對活不過今晚。
又是詛咒王爺早死,又是對皇上不敬,根本是死罪!皇上一定會叫人砍了她的頭,更甚者,還會誅了她九族!所有人不禁望向皇上,就等著看他會怎么處置印歡,誰知后者,卻是半晌不吭一聲,而且還一寸一寸的將食指收了回去。
眾人不禁眼露困惑,就只有皇甫嗥月噙著淡淡笑意,出聲打破沉默。
「皇上,您還是先回去沐浴歇息吧!
「這……」
皇甫韜實在氣不過,可一想起自己適才丑態百出,而且極有可能——其實應該是根本已經被這美人兒瞧去,他就好想一頭撞死!要是她將此事傳了出去,往后他還有什么臉活在世上。俊敢股盍,明日一早您還得回宮早朝!顾^續提醒,同時示意貼身侍衛站到皇甫韜身邊,用高大的身影將他完全遮掩!高@事交給微臣處理就好!埂敢埠茫瓦@么辦。」皇甫韜也認為自己不適合留下,卻忍不住再三強調!覆贿^你可得好好看住這丫環,千萬別讓她逃走了,待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后,定要向朕好好稟告!
「那是當然!够矢︵圃潞c頭。
得到保證,皇甫韜這才甘愿藉由侍衛身影的遮掩,迅速離開。
看著他們的身影隱沒在長廊的另一頭,皇甫嗥月才緩緩轉過頭,誰知卻對上一雙晶瑩水眸。
她盯著他,眼神無比認真,卻帶著些許深究。
他不動聲色地問:「你還想說些什么?」
她點頭,果然直接說出心底的疑惑——「你有相好的女人嗎?」
喝!沒料到印歡再開口,還是那般膽大包天、語出驚人,一旁侍衛下禁紛紛倒抽了口氣,滿臉怒容。手里的刀槍劍戟、斧鈑鈎叉,鏗鏗鏘鏘地響,就像是等著皇甫嗥月一聲令下,就要抹上她的頸子。
「在下尚未娶妻,自然是沒有。」皇甫皡月卻絲毫不受影響,表情似笑非笑!甘菃幔俊褂g失望斂眉,卻不死心!改怯邢嗪玫哪凶訂幔俊顾謫,眼神充滿期盼,像是巴不得他能用力點頭。
這一次,所有人連下巴都掉下來了。
他們不敢置信地瞪著印歡,就像是她頭上忽然生出了一對尖角,手里的武器抖動得更厲害,臉色也更鐵青了。
「為何如此問?」皇甫嗥月還是不動怒,可藏在眼底的笑意,卻是愈堆愈濃。雙手負后,他朝她靠近了一些,卻聞到一股柔馥雅郁的淡香。
「因為我想知道,我該防的,究竟是女人,還是男子!顾是一臉認真。「根據家師的說法,男子的對象并不是非女子不可,因此桃花劫自然也不限于女人,我總得弄清楚對象才行!
「桃花劫?」他挑眉,同時辨別出她的體香,竟是醉人的桃花香。
她點頭,幾繒絲緞般柔軟的黑發垂落胸前,將她娟秀的小臉勾勒得更加楚楚動人。
天際間,云層飄栘,夜風又起,灼艷桃花紛紛灑落,竟乘著風,飛落到她的發間、裙邊,以及——他的胸口上。
拈起那正巧貼躺在心窩處、過分灼艷的桃花瓣,他聽見她用極為圓潤清脆的聲音,道:「沒錯,今年你犯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