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陽關先是去了一趟陸家,這一回,已經不若上回登門時那般,急著把事情解釋清楚,到了這地步,解不解釋已經無所謂。
迎上陸想容眼底滿滿的不諒解,他受了下來,即便她此刻恨他入骨,那也是應該的。
「我們——就這樣了吧。」
她一愣,震驚地瞪住他,「你說什么?」
「這些天,你應當也聽得不少了!龟P于那些暗渡陳倉、月下幽會諸如此類的傳聞,她要將他看得多下流不堪,他都不意外。
「你不解釋?」
「一開始,我想,不過現在——」既然已經作下決定,就沒什么好說了。
他取出那方她親手所繡的帕子,物歸原主。
「穆陽關,你這渾蛋!」她傷心氣極,帕子用力扔向他,「我沒懷疑你!我知道你的為人,他們說的我一個字都不信,只要你解釋、只要你說,我一定會信你的,你為什么連哄哄我都不愿意?!」
她知道這件事一定有內情,可是哪個女人遇上這種事會不生氣的?她是鬧著別扭,要他來哄哄她,測測他有多在意她,并且保證下回會小心,不再對不起她……
她心里頭也惶然啊!是她主動靠近他、是她先示好的,他的喜愛一直都溫溫淡淡,淺薄得像是一陣風吹來便會消散,她從來不曾踏實過。
可她沒想到,自己在他心里如此不重要,他連一絲努力也不曾,便輕易將她給舍了。
「問題是,我的確做了,背后原由說得再多也改變不了事實,女人貞節何其重要,你會不懂嗎?」
「她是寡婦——」
「寡婦就該任人輕慢?」有過一個男人,不代表她的身子就可以不被尊重,她是受他連累,連自己也給賠上了,他能當沒這回事嗎?
「我必須要對她負責,容兒,也許是我們緣份不夠深,結不成夫妻,你——再看看別人吧,或許將來會有更適合你的良緣!
「穆陽關,你真的好可惡!」說得冠冕堂皇,不過就是為了掩飾他的私心!
他的心早就偏了,如今也不過是順水推舟,否則為何被犧牲的是她而不是那個女人?這一切根本就是借口!
穆陽關不語,受下了她的指責。
他知道她會氣、會怨,但時間終會沖淡一切,也許一年半載、或許更短,三、五個月后,她又會是那個愛笑、活潑的陸想容。
真的,他衷心地如此期望,自己帶給她的傷害不會太深。
說完該說的,作了清楚的了結,他找了一日,帶著莫雁回一同回去見兄長,告知成親的決定。
「慕容夫人?」兄弟倆在偏廳內私下談時,穆邑塵一臉怪異地瞥他,「你都這么喊她?」
「不對嗎?」大哥的神情耐人尋味,「她說她夫家姓慕容!
不過,未來要成穆夫人了,如今這么喊,確實是不妥。
「她……呃……她的閨名?」
穆邑塵又挑眉了,「都要娶人家了,至今連閨名也不曉得?」
他這弟弟,究竟還能多耍寶?
「一開始沒問,現在——再問也怪!雇耆珕柌怀隹诹,只好私下求助兄長。
「雁回,她名喚莫雁回,家中排行第十,有時她『夫婿』會喚她一聲小拾兒。」說到最后一句,有意無意地瞥了他一眼。
「拾作……雁回……」他繞在舌法細細玩味,總覺熟悉又親密。
穆邑塵專注地審視著他神態,問道:「你是真心想娶她嗎?」
「是。」察覺對方語帶保留,回問:「大哥不同意嗎?」
「我若不同意,你會如何?」
「我——」他一窒,答不上來。
單單如此,就夠了。
他沒能在當下毫不遲疑地說:「大哥不允,我不娶」。
他為難了,舍不去。
因為在意,才會為難,一直以來,都只有雁回才是他心中無可取代的獨特之人,無論有無記憶,皆同。
他笑道:「雁回是個好女人,你要好好待她。」
兄弟倆談完,拍拍他的肩,要他喚雁回進來。
莫雁回也知,這已違背最初與家主的約定,步入內堂后,便一直僵立不語,等著他開口。
他看了她好一會兒,忽而笑出聲來,「你現在的模樣,好像初跟在我身邊學做生意,下錯了第一個決定時,直挺挺地在我面前,等著挨罵的小嫩娃。」
那件事,她記得。
一個錯誤的決定,損失的銀兩得以萬計,他卻只是問她——「學聰明了沒有?」
學聰明了,可代價好大。
問他為何不予訓責?
他回她:「你受的教訓還不夠大嗎?不必誰來罵,自己都過不去了,要再罵下去還得了?」
他說,他也犯過錯,沒人是生來什么都會,犯錯也是一種學習,懂得從錯誤中爬起來,記取教訓,那便值了。
他一直都是個仁厚的主子,如今——
她斂眉,低道:「他若要娶陸想容,我絕無二話;可是他今天開了口,要我嫁他,家主,您知道我說什么也不會拒絕他。」她已經拒過他一回了,這一次,無論如何她都要允他。
即便家主不茍同,即便成為眾矢之的,即便他明日想起了什么,扔來休書一封,不欲與她再有瓜葛,她也不悔今日下嫁。
「我也沒要棒打鴛鴦!乖且黄o弟心切,若是在不傷害弟弟的前提下,阿陽想娶,他也沒理由非拆散他們不可。
如此甚是圓滿,繞來繞去,他們終究還是回到對方身邊,他也不必背負著虧欠,成日憂心她與兩個流落在外的小侄兒。
「我還是那句老話,記取教訓了?」
「是!惯@沒能及時識清心意的代價極痛,她一生都會記得。
「家主曾說,有朝一日,我若尋得鐘意男子,您會以兄長的身分將我嫁出,雁回斗膽,請您為我主婚。」她雙膝一彎,鄭重行了大禮。
他正要伸手去扶,穆陽關就在這微妙的時刻點進入,看了看跪在堂前的她,眉心微蹙。
這是——穆邑塵有些啼笑皆非。
「再不起來,人家要以為我蓄意欺壓了。」
她回身一望,連忙起身。
雖已明確得到大哥的首肯,回程路上,穆陽關仍不免憂心一問:「大哥可有對你說些什么?」
她不解,回問:「他應該要說什么?」
「……」雖知大哥為人,不會刻意為難她,可她終究是寡婦再嫁,難免擔心大哥那頭有意見,又不便對他明說。
「……沒,你若有事,可以對我直說,別擱在心里!
她偏首,淡淡瞅了他一眼。
「這便夠了!
「什么?」他有允她什么嗎?怎她一副「足了」的神情。
他不會曉得,允上他千百個條件,只要他這一句,便足以抵過。
他心里頭是有她的,惦著她的情緒、有意護她,這還不足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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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親事辦得極低調簡樸。
村里的人對他們多有微詞,一是怒責他當了負心郎,二是輕視她狐媚手段,奪人所愛,無人愿意來喝這杯喜酒。
穆邑塵請了店里的伙計、以及幾位與兩兄弟往來熟識的朋友,也無其余近親,加加減減不過請了一桌水酒宴客。
不過,至少還備了蟒袍嫁服,在兄長友人的見證下,簡單地拜堂成了親。
如此寒磣,他想了都覺心虛。
連新房也只是貼了幾張紅嚞字充數,新枕鴛鴦被還是大哥置辦的,不欲讓人再多費心神,其余全數婉謝辭,卻是委屈了她。
入了夜,她坐在新房內,姿態沉靜,看似并無怨責之意。
「你——」開了口,卻無以為繼。
畢竟,兩人相識時日尚短,感情基礎淺薄,偏又一同做過那極致親密之事,那樣的生疏卻又曖昧,矛盾之下,一時間也不知如何以夫妻形式與她共處。
「忙了一日,你也累了,早點歇著!顾阅竟裰腥〕雠f枕被,移步就要退離新房。
「你去哪兒?」
「呃……我去廳里睡,你安心……」
「要去也是我去!狗块g是他的,床被是他的,要真有誰該出這道房門,那也是她。
穆陽關連忙抓住她要取枕被的手,「我不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