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睕鱿恼嬷绷。
若是以前,她自然也覺得姑爺那種人不能托付終身,新婚之夜就跟小姐拍桌,兩年娶三房姨娘,可這次受傷她卻覺得姑爺好像換了一個人,三餐都跟小姐吃,兩人總是有說有笑,有商有量。
她跟暖春想,大概是因為有機會接近,終于發現小姐的好處,真心喜歡上小姐了。
雖然蘇姨娘已經有個兒子,但也不要緊,小姐生出來的才是嫡子,身分可不是庶子可以比的,甚至可以把蘇姨娘的兒子抱過來自己養,就不用擔心蘇姨娘慫恿長子跟嫡子爭了。
女人終歸要有個依靠,大將軍府還有一代可襲,那可是大富貴,何況夫人也不是太難相處,至于公主府那邊,據說嘉圓公主剽焊,自從老將軍跟老夫人相繼過世后,雖然是兄弟,但也幾乎不往來,以大門大戶來說,人口算是很單純,小姐若能在這里落地生根,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小姐,您就沒想過,趁這機會跟姑爺當上真夫妻?”
“你傻啦,成婚才兩年,院子里就有三個姨娘,陸姨娘跟蘇姨娘兩人聯手跟江姨娘明爭,可是,陸姨娘又跟蘇姨娘暗斗,一個院子有三個女人,加上我就有四個,明天你在我的補品里放藥,后天我在你的熏香里加料,懷個孩子都會膽戰心驚怕人陷害,這日子怎么平靜,當朋友還行,當夫妻是不行的。”
“就算是這樣,小姐也是主母,怕什么!
“我不是怕,我是懶,我干么跟三個女人搶破頭,只為了一個不把我當回事的男人呢?何況成婚兩年就三個姨娘,你有沒有想過,若是十年后,桑落院會有多少女人?男人只要有錢有權,就不缺女人,何況你家姑爺還長得帥,帥到江姨娘不過在桃花樹下見了一眼就非君不嫁,真要成為掌院正妻,以后每天我的工作就是打理妾室,打理小孩,然后打理新的妾室,打理新的小孩,我覺得那樣太辛苦了,不想過那種日子!
“那夫人想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一個聲音突然加入她們。
華定月就站在后面,不知道聽了多久。
涼夏的反應很大,“六、六爺……”
“下去吧,我有話跟你們小姐說。”
涼夏看看主子,又看看他,沒退下,反而往前一步,臉上寫著“我不會讓你欺負小姐的”。
杜雨勝笑了笑,“下去吧,沒關系!
又說了一次,涼夏這才退下。
水榭里,只剩下兩人。
杜雨勝放下筆,親自給他斟了茶。
華定月也不客氣的坐下,瞥見她的畫,道,“夫人好興致!
“不過打發時間而已!
看到華定月走路的樣子,杜雨勝內心忍不住贊嘆,不愧是將門之后,身體真好,大夫明明說要養傷一個月,他才十天就開始趴趴走,這水榭是臨著碧玉湖而建,離他們居住的院落有段路呢。
“高家少爺已經走了,想過來找夫人說說話,丫頭說夫人在水榭乘涼,這才尋了過來!
杜雨勝知道他在解釋自己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是夫君大人有大量,不惱怒我說話無禮!
“那夫人可否告訴我,想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
“夫君真要聽?”
華定月點頭,“真要聽!
“只想簡單而已!
“簡單?夫人可否說明白些?”
“我是一個心眼很小的女人,要我替丈夫打理侍妾,打理其他女人幫他生的孩子,我做不到,分享同一個丈夫,那些女人永遠不會是我的姊妹,而是我的仇人,我不想跟仇人同住一個屋檐下,太傷身了!边@些話說出來有違女子三從四德的大道理,但她知道,現在的華定月不會生氣。
“可是夫人不是替我納了姨娘嗎?”
“夫君難道是忘了,大婚之日你便說不會讓我生下孩子,這就代表三年之后你必定會以無子為由休了我,既然注定要被休,我自然是不會去在乎夫君有多少姨娘了,何況,我還住在裴翠齋呢,眼不見為凈。”
“雖然如此,可我現在卻是有點喜歡夫人了呢!比A定月微微一笑,“夫人以為如何?”
杜雨勝內心已經開始圏叉,但表面上還是神色自若,“那是因為夫君在這里日夜都只看到我,才產生錯覺,待我讓江姨娘過來,夫君見到江姨娘的容貌,自然是不會再想起我了。”
“別,趁著這別院清靜,我想跟夫人培養培養感情!
“夫君說笑了!倍家x婚了還培養什么感情啊。
“我像是愛開玩笑的人嗎?”
杜雨勝微笑,內心卻想著,我哪知道啊,又跟你不熟,突然跑來說要培養感情是哪招?真希望有哪位神婆來告訴她,華定月是吃錯藥還是被下了降頭,怎么這樣古怪,要是她再年輕幾歲,恐怕要招架不住。
“若我回去之后,讓三位姨娘搬到第三進里,從此不去姨娘房中,這樣的話,夫人可愿回到桑落院?”
女人默默想,這條件好詭異……
論美貌,江姨娘第一,論溫柔,那就是蘇姨娘了,論善解人意,自然是打小伺候他的陸姨娘,更別說她的出身已經讓他的婚姻成為京城的笑話之一,娶她,是為了維護家族名譽,休她,也是為了維護家族名譽,她實在不懂在兩人婚姻快到盡頭的時候,他為什么會丟出這個提議。
“看樣子還是不愿意啊!
看華定月似乎有點苦惱,杜雨勝忍不住問他,“夫君何以一定要我回桑落院?”
“夫人要不要猜上一猜?”
“我豬腦,猜不到!
華定月看她明顯只是懶病發作,也不生氣,伸手揉揉她的頭,笑著嘆了一口氣。
那次談話便到那為止,兩人都沒再提起,也都假裝沒那回事。
照常一起用三餐,說說閑話,中間發船去了一次碧玉湖。
一日,杜雨勝與華定月正在下棋,彩娘急匆匆的送了信,說是大將軍府過來的,指名給六奶奶。
杜雨勝便打開信,看完后笑了出來,順手把信給了華定月。
信是華定齊的妻子江氏寫來的,說最近天氣太熱,實在受不了,要過來碧玉別院住幾天,寫信告知一下。
江氏是南方人,沒那樣怕熱,怕是杜雨勝要小劉氏送來侍奉丫頭的消息已經傳開,桑落院的江姨娘想過來固寵,纏著姑母想辦法,江氏沒辦法,只好出這招。
華定月看完信,“夫人以為如何?”
“我可沒權力阻止二嫂要做什么,只是夫君若不喜歡江姨娘過來,我便打發她回去!
她不能命令二嫂,但她可以命令江姨娘——這幾日,經過華定月的明示暗示,她已經懂了,他現在不想見到三位姨娘,雖然不明白原因,但姨娘歸她管,所以她得管上一管。
江氏做事也是挺風風火火的,信件上午才到,下午人就來了。
論地位,江氏跟她一樣,都是華家的庶子正妻,等于別院一次來兩個主子,彩娘很緊張,所幸江氏出門,奴仆帶了不少,一時之間倒也不算太亂。
到晚飯的時候,果然有丫頭來傳,說江氏想過來跟她說說話。
杜雨勝跟華定月正預備開飯,吃飯皇帝大,自然是想推辭,可沒想到江氏真的很猛,丫頭才剛剛稟告完,門外便傳來一陣喧嚷,杜雨勝跟華定月對看一眼,同時在對方眼中讀到無奈的感覺。
“六弟妹,六弟妹,在嗎?在嗎?”
這不是廢話嗎?杜雨勝還沒來得及迎出去,江氏已經帶著丫頭婆子跨門進來,“我瞧六弟妹也是忙,便自己過來了,弟妹不會見怪吧?”
呵呵,“自然不會,二嫂請坐!
“六叔也在?”江氏這下是真的驚訝了。
彩娘跟她說,六奶奶住西廂,所以她才直接進入西廂,可沒想到六叔也在屋里,不是說不得寵嘛,啊,不管了,人在這里正好——鵲兒已經跟她吵了半個月,中間哥哥又寫信來罵了她一回,這些她都挺住了,可前兩天聽大嫂說,碧玉別院要了幾個俏麗的招呼丫頭去,鵲兒更是哭得眼腫,只說自己還沒孩子,萬一六爺又看上誰,那她以后的曰子怎么辦,想想這侄女兒也實在可憐,只好跟夫君說了原委,又跟公公婆婆稟告,這才推托怕熱的把她捎帶來。
她原本是想跟杜雨勝打個招呼,便把鵲兒留下,杜雨勝這人雖怪,但對姨娘卻都很不錯,把鵲兒留下她肯定會照顧,只是沒想到六叔竟然也在。
“原本是想找弟妹說說話,既然六叔在,那就改天吧。”雖然是差了十幾歲,但該避的嫌還是要避一下。
杜雨勝道,“明日我再去找二嫂!
“那當然好!苯闲溥洌班,對了。”
杜雨勝心想,喔,來了!
“我怕來這寂寞,便讓人去桑落院把鵲兒找來陪我,既然六叔跟弟妹都在,我便把她留下伺候!
鵲兒便是往前一步,行了個禮,“六爺,六奶奶!
杜雨勝笑盈盈等著看戲——以為自己說不見姨娘就沒事嗎?你以為姨娘這么簡單嗎?看吧,人都在碧玉別院了,人家還是能出招啊,鵲兒的爹可是七品文官,每天上朝都要跟你爹你哥見面打招呼的,看你怎么應付。
卻沒想到華定月說,“二嫂,鵲兒既然是你帶來的,還是住你那吧。”
鵲兒一聽,便是要哭了,“六爺……”
美人淚眼,連杜雨勝都不得不承認,真的是楚楚可憐,內心又默默想,不用三分鐘,華定月就會敗下陣來。
“六爺莫不是喜歡上哪個侍奉丫頭了?”一定是她來得太晚,聽大奶奶房中的嬤嬤說,因為六奶奶特意交代是六爺要的,所以把最標致的幾個都送過來了,“六爺,您當初跟我爹爹求娶時說過會對他女兒好了,永遠不會煩她,也永遠不會嫌她,她就是最后一個侍妾,院子里不會再有新的姨娘……”
華定月臉一陣紅一陣白,“我為什么說那些,你應該明白!
“我不明白,我只知道,六爺上門求娶江鵲兒時,說過永遠對她好!
杜雨勝忍得肚皮痛。
誰讓他當初賞花,賞著賞著就把人賞進院子,甜言蜜語哪里又會少了,不然人家一個官家嫡女,怎肯委屈作妾。
人家來這里,不過就是想他了,要把人打發回二嫂的院子,哪這么容易。
華定月看來還是想讓她走,但大概又想起自己當初是怎么哄她點頭的,難免心中有愧,于是表情十分精彩。
江氏更是錯愕,她一直以為鵲兒很受寵,鵲兒也說自己很受寵,可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這么一回事啊——父兄因為鵲兒之事,一直對她很不滿,覺得是她為了鞏固在華家的地位,設計自己侄女與人為妾。真是天地良心,她當初推的是覽兒,怎知道鵲兒也喜歡上六叔,她哪有什么辦法。
要是她有本事設計誰跟誰看對眼,她早就先讓丈夫跟自己看對眼了,哪用得著跟那些侍妾斗這十幾年。
唉,這下要怎么辦才好?丈夫已經好幾年不理她了,六叔又在公婆面前很說得上話——她帶鵲兒出來雖然也是經過婆婆允許,但如果婆婆知道她不是想要一個伴,而是想把六叔的姨娘帶出來送入碧玉別院,她恐怕也會很麻煩,婆婆最討厭媳婦多管閑事。
鵲兒還在哭,梨花帶雨,可憐得不得了,“我信了六爺的話,這才進入華家,姊妹們都是大紅喜服,八人大轎風光出嫁,只有我,小轎一頂,偏門進入,給六奶奶下跪奉茶,我是良妾,還得對丫頭出身的賤妾自稱妹妹,為的就是相信六爺會好好待我,可現在還不到半年,六爺就煩我了……”
十幾個人卻安靜得只聽見鵲兒抽抽噎噎的聲音。
杜雨勝嘆口氣,她實在不想管,但她餓了,這群人不退,她無法吃飯。
“你想留在這照顧六爺也行,可我得告訴你,姨娘沒經過允許,擅自出府,可是得罰十個板子,待我們回到大將軍府便得領罰,先跟你說一聲,好有準備!
江鵲兒傻眼,她一直以為只要跟著姑姑一起就沒事,沒想到這個只見過一次面的六奶奶會拿出規矩壓她,連忙道:“六奶奶,我、我是跟著姑姑過來的,絕對不是擅自出府!
江氏連忙也跟著道,“是啊,六弟妹,我稟告過婆婆,不算擅自出府!
“二嫂這話就不對了,您是嫂子,我尊敬您,可是,江姨娘可是桑落院的人,說到底,我才是她的主母,不管她跟誰來,都是在我跟六爺不知道的情況下來的,若板子不下,以后大家有樣學樣,想出府就出府,那還像什么話,所以這板子絕對不能省,不過看江姨娘嬌弱,板子便分成兩次打好了,回府時先打五板,霜降后再打五板!
江鵲兒聽得臉色慘白,別說五板,她連一板都挨不住,聽六奶奶的意思竟是五個板子要養傷兩個多月才行……
杜雨勝看鵲兒怕了,知道鞭子已經充分收到效果,可以給糖果。
于是她嘆了一口氣又道,“若是江姨娘,板子不能省,但若你是以二嫂侄女兒的身分前來,這里公婆不在,我可以睜只眼閉只眼,把姑娘當親戚,只不過,既然是二嫂的親戚,那也就得待在二嫂的院子,不能留下來——要住哪個院子,你可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