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膳,吃完水果,李玥晴半倚在榻上喝著花兒為她泡的茶,已經過了半個時辰,外頭的兩位嬤嬤早已站得腿發麻,更是耐不住性子。
“六小姐,你好了嗎?”王嬤嬤不耐地再次催促。
她慢悠悠地放下茶盞,坐到梳妝臺前,拿起木梳緩緩梳著一頭青絲。“急什么,我這頭不是還沒梳嗎?我大半夜的披頭散發上老夫人那里,你不怕我嚇壞她老人家,我還擔心被你們安了個嚇死老人的罪名呢!”
等到李玥晴梳完頭,換上衣裳,與兩位嬤嬤前往黎老夫人的蒼翠院,已是一個時辰過后,整個黎府家眷幾乎是準備要入睡了。
在蒼翠院里等著李玥晴的黎老夫人等到幾乎要睡著,愈等心火愈旺,本來她對這個賤蹄子已經是滿腔怒火,現在自以為有了穎王這個靠山,更是恃寵而驕。
“人還沒來嗎?”她重重地怒拍椅把。
“老夫人,來了、來了!”王嬤嬤趕在前頭回來稟告。
李玥晴一腳踏進門檻,便又見到當日那開堂會審的情景,忍不住翻翻白眼,這是怎么樣,現在黎老夫人改玩包公夜審的把戲嗎?
“玥晴見過老夫人!
“你可真是難請啊,讓我這老人家等上你一整天,三催四請地才把你請來,有靠山翅膀硬了是吧?”黎老夫人先酸她一把。
“我讓人來跟老夫人說,別等我,我有空自然會過來!
“孽障,你可知罪!”黎老夫人手中拐杖用力往地板一敲。
她需不需要應景地幫忙喊聲“威武”?
李玥晴全無害怕,“不知。”
“你給我跪下!”
唉,黎老夫人罵人可不可以有點新意,整天不是賤蹄子就是孽障的,她要是孽障,真不知道她老人家是什么?
“請問老夫人,我做了什么,一來你便要我跪下?”
“你做了傷風敗俗、有辱門風之事,還不承認?!”
因為這孽障讓她的中饋之權被奪,如今新仇舊恨涌上心頭,黎老夫人拐杖更加用力地敲著地板。
“請教老夫人,我何時做過傷風敗俗,有辱門風之事?”
“你一個姑娘家,大半夜跟野男人鬼混,還讓野男人抱你回來,這不是傷風敗俗、有辱門風,那什么才是?”她好不容易抓住了這一點可以尋這丫頭出氣,如今可不能放過,一一數出她的罪狀,“今天又在街上與野男人有說有笑,還同乘馬車,你把我黎府的顏面置于何處!”
“野男人啊,好,明日見到穎王爺和齊公子,我會記得跟他們兩人說,黎老夫人說他們兩人是野男人!
黎老夫人差點沒被她氣得噎著,“你給我閉嘴,誰讓你亂嚼舌根!”
李玥晴滿臉無辜,“我只是陳述事實,老夫人說穎王爺與齊公子是野男人,并未添油加醋,怎么能說我亂嚼舌根?”
“好啊,你伶牙俐齒是吧!”黎老夫人憤恨咬牙,“你與穎王爺沒有任何婚約,竟讓他抱著你回來,還不叫敗壞門風?你與齊公子兩人不顧身分,絲毫不避諱男女有別,在街上眉來眼去,你把我黎府的顏面置于何處!”
從黎老夫人的口氣里聽起來,并不知道她今天是去義診,如今這黎府上下除了黎悅碧與洪月霜知道她會醫術外,沒有其他人知道,看來她們兩個是有心隱瞞,呵,這樣也好省了她不少麻煩!
黎老夫人朝一旁的王嬤嬤使眼色,讓她隨即拿來一個大洗衣板放到李玥晴面前。
“說不出話了,今晚你就給我跪在那洗衣板上反!”
李玥晴冷冷瞄了那洗衣板一眼,反問:“請教老夫人,您準許我稱呼您為祖母了嗎?”
“沒有!”
“那再請問,我進過黎家祠堂上香,我的名字寫進黎家族譜了嗎?”
“我絕不承認你是我黎家子孫,你這輩子都別想!”
“是嘛,既然您老人家不承認我是黎家的子孫,對于您來說,我是個外姓、是個客人,遲早都要離開,那我的所作所為只要對我自己負責,何來敗壞黎府門風之說?這點請老夫人跟我解釋解釋,您又有何資格命我跪這洗衣板!”李玥晴不疾不徐,用著氣死人不償命的語調反問:“原來黎府的待客之道就是這樣。”
被她這么一反駁,黎老夫人氣得差點一口心血噴上九重天,她不允許這孽障稱她祖母,名字未寫進族譜就不是黎家的人,黎老夫人今天便沒資格懲罰她。
要懲罰她,就必須承認這孽障是黎府子孫,這讓她難以抉擇。
“老夫人可想好,怎么處理您口中這有辱門風一事,我給您一個好建議,不如您現在書寫一封信,上頭注明我今后與黎府毫無瓜葛,蓋上老夫人您的印信,我不用您派人趕我,明天一早我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從此與黎府毫無半點關系,您認為如何?”李玥晴雙手抱胸,向她建議。
黎老夫人當下很想拿筆墨把她要的文書寫了,丟到她臉上,讓這賤蹄子永遠別出現在面前,可她一想到兒子的仕途,還有幾個孫女的請求,就硬生生將這念頭壓下,現在無論自己怎么厭惡她,只要她的靠山是齊公子與穎王,就不能將這孽畜趕出黎府,只因為她還有這點利用價值。
眼下她只能先忍下,待事情成功,黎府便沒有這賤蹄子的容身之處,她也不會允許她繼續活在這世上!
“想設計老身,你還嫩著,別想老身讓你如意!”黎老夫人斂下滿腔怒火,“我今天就嚴厲警告你,你給我聽清楚,你算是寄住在我黎府,就得為我黎府的門風著想,你若還想在黎府住下,從明日起不許出這黎府大門!”
李玥晴滿臉不在乎,無所謂地聳肩,“好啊,那大后天王爺邀我一同乘畫舫游湖,老夫人認為我與王爺這野男人出游會敗壞門風,不許我出門,那勞煩老夫人派個人跟王爺說一聲,讓王爺這個野男人自己去游湖!”
黎老夫人一噎,她把這孽障關在府里的事情,要是被穎王爺知道,她身邊的嬤嬤只怕又會被顆王給斷手斷腳。
一想起那天服侍她多年的吳嬤嬤與趙嬤嬤被斷手的血淋淋畫面,她仍覺得后怕,渾身發顫。她實在不敢再得罪穎王這個活閻王,只得氣悶地說:“十五當天就暫時允許你出門!”
李玥晴接著又問:“二十日那天齊公子邀我上山禮佛,不知是去還是不去?如果老夫人不許我出黎府大門,那也勞煩派個嬤嬤前去同齊公子這野男人說一聲,讓他自己上山禮佛去!
黎老夫人又是一嗆,按理她就該說,你忤逆長輩,大為不孝,不孝之人上山禮什么佛,可這話她便是想說也沒膽說。
別說穎王她惹不起,這齊公子的身分尊貴她更是萬般惹不起,人家貴為齊凌國太子,雖是微服出游來到東煌,可一旦他被惹怒,修書一封向皇上告狀,皇上一怒,她兒子的官運也到頭了,別說想再升遷,甚至丟官都有可能,那源源不絕的油水亦是無望。
黎老夫人氣得握緊拳頭,“禮佛是好事,讓佛祖教訓教訓你,準你出門!
李玥晴心里一笑,又問:“二十五那日太子作東,宴請齊公子,我與穎王作陪,不知是去還是不去,也請老夫人示下!
“噗!”黎老夫人這回忍住,滿臉驚恐,不敢置信地驚呼!疤印
李玥晴睜著大眼,很無辜地點頭,“嗯,我也與太子熟識!”
熟識……黎老夫人猛倒抽口氣,簡直是不敢相信。
見她一臉僵硬,時青時白的臉色,李玥晴繼續接著問:“今日正好穎王爺遞了帖子給我,說太子殿下要在醉香居擺宴席,宴請我與齊公子,老夫人,您看我是去,還是不去?若是不去,太子派人來問了,夫人您說我是直接說被禁足所以不能去,還是說,太子殿下也是野男人,跟他吃飯有辱黎家門風?”
黎老夫人喘著大氣,頓時不知該怎么回答,這該死的賤蹄子,她的靠山怎么就這么強大?!
“去,你想去哪里盡管去!”黎老夫人只覺得自己快被她氣得兩眼翻白。
李玥晴揚著唇,笑得燦爛,“那就是說,我日后可以自由進出黎府了?”
哪里那么簡單讓你自由進出!黎老夫人緊咬著牙放話,“日后為避免你出門繼續做出有辱我黎府門風之事,你必須帶上悅碧、悅蘭、悅芳跟月霜等其中兩人,否則不許出門!
李玥晴笑得瞇瞇的眼眸射出一記嘲諷冷光,心底冷哼了聲,哼,終于露出狐貍尾巴了,這才是你這老太婆今晚的目的,是吧?
她斂下心頭的嘲諷,隨即露出一記如夏日陽光般燦爛的笑容,“是。”
不就是讓人跟著她,愛跟就跟唄,千萬別跟兩天就受不了了。
“既然老夫人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我可以走了吧?”也不等黎老夫人發話,她轉身便離去。
瞧著她這副不把自己這黎府大家長放在眼底,徑自離去模樣,黎老夫人是氣得差點一口氣上不來,厥了過去,只能在她身后大聲怒喝一聲“滾!”以捍衛自己的權威及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