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這樣?”
他平淡的問著話,雙眼仔細的盯著她瞧,就怕她又扯謊來驅他。
更何況她上上下下無論怎么看,也不像是會因為這點小事而鬧別扭的性子,讓米亦揚不禁又多問了一次。
夏曉竹在剛剛那份尷尬勁過了之后,也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有點矯情了,只不過很快的她又想著,女人哪個不希望在喜歡的人面前展露最好的自己?
只是她比較特殊,還沒有展露最好的一面,就被顏值高到有點逆天的情人給秒殺而已。
米亦揚那張臉根本如同謫仙下凡般俊秀,就算是一身粗布衣裳也無損他的氣質,更讓夏曉竹腹誹的是,為什么這個男人曬不黑?!
這么想著,偷偷覷了他一眼,她又忍不住想嘆氣了。
“是啊!就是這么膚淺的理由!彼行⿶佬叱膳拇鹬!拔揖褪怯X得你長得比我好,讓我有點自慚形穢了,怎么?不行?”
米亦揚可不會讓她這么糊弄過去,兩個人也不是第一天見面了,怎么以往都不在意,今天卻突然在意了起來。
腦子轉得快的他,很快就想到了癥結點,米亦揚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眼里褪了冷意,反而帶著春天般的柔軟。
“是因為張姑娘?”雖是問話,但看到她的臉瞬間一僵,本來只有五分的猜測,很快就肯定了。
米亦揚重新拉起她的手往桌邊走去,讓她坐了下來,拆開她頭上的布巾,一縷縷的替她擦干發絲,“那你就想太多了,我和她已經是再也不可能的事!
夏曉竹不以為然的咕噥著,“那可是個大美人呢!就不信你真的能夠放得下。”
米亦揚的婚約,她只略略聽過風聲,實際上村子里沒什么人會提,米家幾個孩子更不會主動說起這個,所以她也是偶爾聽了那么一耳朵,卻不知道兩個人之間到底是為什么斷的。
米亦揚也不是特地要藏著這件事,只是覺得沒必要提,瞧著她不相信自己的話,揉了揉她的頭發,淡淡的說:“別想了,張姑娘……或者該說是張家,當初在我爹娘死的時候,希望讓我送走兩個孩子,一來是讓我的負擔減重,再者沒有需要特別照料的孩子,我也可以繼續考試,博得功名,我和張家沒有共識,婚約就這么解除了!
他只說是張家,卻不說張月娥的父親張秀才曾經是他父親的好友。當初聽見張秀才提議的時候,他就對這個婚約徹底死了心了。
他本就沒想過父親的好友能夠幫上什么忙,只是沒想到在他還沒來得及從學堂趕回來的時候,張家居然連最后一點后事的照料都不出手,讓他除了心寒外還是只有心寒。
夏曉竹沒想到其中有這樣的內情,她驚得一跳,差點撞上了他的下巴,“這是真的?我還以為會這么想的只有村子里的……不是說是讀書人嗎,怎么能想出這么壞的主意來!”敢情不是他家的孩子就可以隨便扔?!夏曉竹想起那兩個小儒米團一樣的孩子,就覺得今天對張月娥太客氣了點。
“仗義半從屠狗輩,最是負恩讀書人。”米亦揚一句話道明了這些年的體悟。
說完,兩人忽然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中,許久后,還是夏曉竹打破了沉默。
她看著他桌上的紙筆,幽幽問著,“會不會有一日,你也成為那樣的人呢?”
米亦揚輕笑,知道自己終是問出了她今日鬧這一出最關鍵的問題所在,“你問這話,是不信我,還是不信你自己?”
不等她的回話,他將她轉過來看著他,“我只恨不能將自己的心挖出來給你瞧,讓你明白我的心意,就算不能,我也敢保證,若是有朝一日我對不起你……那我就隨便你收拾,肯定沒有二話!
夏曉竹愣了下,有些傻地反問:“我還以為你會說什么天打雷劈之類的話。”
米亦揚笑得溫柔,“那是騙傻子的承諾,若是做虧心事就會遭天打雷劈,哪里還有這么多惡人呢?”
所以假如真正犯錯,把自己交到她的手上,就是他能夠想到最好的賠罪。
因為他看得出來她隱藏在骨子里的冷,會讓觸犯到她底線的人沒有任何好下場。
“你就信我不會拿你怎么樣?”夏曉竹沒有想得那么深,只以為他是吃定了她一直對他心軟。
“不是,我只是信我不會負你這么好的姑娘,最好的!彼鞈俚难凵駫哌^她的眉眼一次又一次,就像是怎么也看不夠似的。
她實在不用妄自菲薄,因為在他心底,唯一曾經謝過滿天神佛的時候,就是感激上天把她帶到他的身邊來。
她并不丑,清秀的五官總帶著誘人的嬌憨,偶爾閃過的一絲冷酷,也讓人無法移開雙眼,更別提她身上的那些特殊之處。
他不傻,看得出她的不同,不管是那超越常人的神力,或者是許多聞所未聞的種田技術,還有她對于許多事都特別陌生的行為,以及當初的從天而降……
她的來歷是個說不清楚的謎,但他也不愿去深究。
對他來說,她就是他的仙女,是上天賜予他最好的禮物。
有了最好的這一個,他怎么可能還看上其它女子?
他的眼神太過熾熱,看得夏曉竹臉色緋紅,羞澀的偏過頭,再也無法直視他眼里太過明顯的感情。
“甜言蜜語,也不知道和多少姑娘說過了!”夏曉竹只是無心的小本噥,因為米亦揚要真是那種人,到目前為止兩人間最浪漫的情話就不會是這一句了。
往前推的話,上一次就是那句“我們成親吧”,想想,這個男人真的是不說則已,一說就直接切中紅心!
“只有兩個!泵滓鄵P笑著轉過頭去拿梳子,不管夏曉竹聽到這句話后臉色陡然有些難看。
夏曉竹不斷在心里對自己喊話,告訴自己人家之前可是未婚夫妻,就是說點情話也沒什么的……沒什么才怪!
“你說清楚,你還和張姑娘說了什么?!”
夏曉竹整個人像猴子一樣利落地跳了起來,扯著他的手往后一拉,誰知道他半點也沒反抗,反而趁著轉身的勢頭,直接將她半壓在墻上。
“你怎么知道我是跟張姑娘說的?”他似笑非笑的瞅著她,覺得她嬌小的身子在他懷里果然非常契合。
夏曉竹瞠大了眼,咬牙抓住他的衣裳,“難道還有另一個人?!”等等!那這樣除非他沒和張姑娘說過,要不然加上她,不就超過兩個了?
“另外一個人就是……咱們家的小五!彼皆谒亩,親昵的低喃出聲,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畔,舌尖還輕舔過她的耳廓。
夏曉竹如同被瞬間冰凍一樣,整個人僵硬得連話都不會說了。
“你你……”
大壞蛋。∵@個人到底是從哪里學來這種撩撥手段的?!她控訴的眼神直直地瞪著他。
只可惜她賣力的瞪著眼,在他看來反而更像是情趣的勾引,他的手蓋上她的眼,鼻尖與她的相錯,在他柔緩的聲音里,帶著微涼的唇也附在她的唇上。
“閉眼,有什么話等等再說吧……你已經忙了好久不曾理會我了……”他的聲音帶著一點委屈。
她一怔,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已經長驅直入,溫柔而霸道的吻直接奪走了她最后一點想抗議的念頭。
桌上的書頁被風輕輕吹過了一頁,像是因為夜里的涼意而顫抖,只是屋子里兩人間的溫度卻不斷的加溫,纏綿的熱度半點也沒有因為外頭的低溫而減低。
這一日,牌樓村的村口忽然熱鬧了起來,只是并不是好事,因為一群漢子全都激憤,甚至提了鋤頭的人也不少。
“馮瘸子,你們一家這樣做事可沒理了,這水大伙兒都用,你怎么能夠把人的水給截了,這不是要斷其它人的生路嗎?”
馮瘸子之前讓夏曉竹給壓住又斷了一條腿,內臟似乎也傷著了,躺了大半年才出來,如今還是一臉的猥瑣樣,一臉吊兒郎當的瞧著對面牌樓村的女人,嘻嘻笑著,“這嬸子說的可好笑了,什么叫做水是讓我給截的?我不過就是引條道,讓水往里頭流而已,那水偏生只往我家田里流,我有什么辦法?嬸子怎么能怪我。∵@樣都能說到我身上去,那嬸子家的兒子該不會也賴說是我偷生的吧?”
喊話的大娘沒想到馮瘸子這樣不要臉,臉色又紅又白,恨不得拿著掛面棍上去打他一頓。
看著對方讓他說得啞口無言,馮瘸子挺得意的,想想這大半年整日跟廢人一樣做不得事,幾乎讓他悶壞了,好不容易出得門來了,自然要給害他躺了大半年的人一點顏色瞧瞧。
那女人既然是牌樓村的,那肯定有田地,他干脆把水給截了流,瞧瞧他們還拿什么種地。
馮瘸子行四,家里兄弟多,上頭還有兩個哥哥,自家的堂表兄弟加起來就十來個,這回兒他做的也是“正事”,自然讓一竿子男人全都站在他的身后助陣呢!
馮家村的村長早已經多年不管事了,事情大多交給里正處理,而馮家村的里正正好是馮瘸子的叔叔,他雖然不怎么看得起馮瘸子這個親戚,但是別的不說,這次截水總是幫著自家村子的,兩邊村子鬧起來,他自然要幫自家人說話。
更何況他也聽說了,牌樓村有一個小媳婦兒用水田種出稻米來,據說一畝地就收了七石啊!
大伙兒村子就在附近,多少也沾了些姻親,他問過那些嫁去牌樓村的姑娘,一個個都說是真的,讓他不得不相信。
既然知道了這件事情,一樣都是莊稼人,怎么能夠坐得?幾乎是求爺爺告奶奶的想盡辦法討些良種。
馮里正不相信一個小媳婦兒能夠自己種出高產的糧食,只想著大約是用了什么方法又加上好種子才成了事。
所以求了好些種子后,又聽說最好是要水田,偏偏馮家村旱田多,就干脆打了條水道引河水進來,本來日夜都有人守著,看著差不多就會讓人堵上,偏偏不知道是誰把馮瘸子給排了進去,大半夜的,馮瘸子哪里受得了這種苦,老早就躲進棚子里呼呼大睡了,以至于早上起來,牌樓村的人覺得河里的水位低了不少,往上一查,才把這事情鬧了出來。
他也不能放著不管,只能出面來緩頰,沒想到馮瘸子干正事不行,鬧事的本領半點都沒丟下,不過才晚來一步,他已經和牌樓村的人吵上了。
馮里正瞪了馮瘸子一眼,從后頭走了出來,看著牌樓村的村長,點點頭示意后說著,“這事的確是我們做得有些過了,不過村長,咱們都是莊稼人,讓我們眼睜睜看著你們種出好糧食了,可我們村子里的人還一個個都吃不飽,這也是缺糧給鬧的,想來村長也能夠體諒吧!
村長哼了聲,抬了抬眼皮,淡淡說著,“不必扯那些,前陣子你讓你們村子里嫁來我們村的姑娘拿了多少良種回去,你自個兒心里有數,這時候大家都準備要灌田水了,你卻來上這一招,不是要斷了別人的生路嗎?所以這事沒得說,你們回去就先把水道給堵了,咱們才能夠好好說話!
馮里正黑了臉,“這事……”
馮瘸子就是個不怕把事情鬧大的,馮里正話還沒說完,他就跳出來嚷嚷,“怎么,以為我們馮家村沒人啊,憑什么讓我們關水道?你們村子里我可知道的,那個不知道哪里來的浪媳婦兒生了多少糧食給你們,聽說連土疙瘩都教你們怎么吃不會出事啊,這樣的好事我們村子可沒有,按道理說,就該我們村子里先用水才對!”
馮家村的人也被馮腐子給挑起了火氣,想想也是這個道理,牌樓村聽說現在好過多了,那土疙瘩都讓他們村子里的人收去了,就是聽說那小媳婦兒知道怎么吃不會出事,也聽說用葉子就能發紅苕,根本不用留種,多剩下來的紅苕種就是多出來的糧食,相較起他們連一個紅苕都要算計著吃,牌樓村的人可好過多了,憑什么現在連水都要讓他們先用?!
馮里正和村長想好好說話,只不過牽涉到糧食,后頭的人一個個都不讓步,最后也不知道是誰先出手的,馮里正還沒反應過來,兩邊人已經使著手中的家伙打了起來。
村長是剛好讓人給拉了一把,要不然肯定頭上就當場開了花,看著斗成一團的男人們,他忍不住咬牙,喊著差點要卷進里頭的幾個小伙子,“去!去把米家媳婦兒給喊來!跋緊去!”
村長不是不經事的人,他知道要是沒人從中打斷,兩方人火氣越打越旺,死幾個人是肯定免不了的。
他心急如焚地看著米家的方向,祈禱著米家媳婦兒能夠趕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