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你也喝得太猛了吧!过R威坐在一旁,及肩長發在僅著無袖衫的健臂上晃動著,模樣不羈。
「沒關系!构⒁惆蜒坨R往旁邊一扔,冷然五官因為酒意而敷上一層火。
「什么沒關系,萬一你女人上門找我興師問罪的話,我可擔待不起,她畢竟是我女人的老板!过R威焰眸朝妹妹看去一眼。
「心蕾姊姊一定很擔心你!拐氯厝伛R上遞過一杯冰水給大哥。
耿毅從沒拒絕過這個小他十歲的妹妹,自然是接過了水杯。只是,冰水一入喉,他某部分意識也隨之清醒了一些。
但是,清醒并不是耿毅想要的結果。于是,他又倒了杯威士忌,再度一飲而盡。
「你不把心事說出來,沒人能幫你解決問題!过R威把酒瓶收到身后,不讓他再暍!改憔烤乖趽氖裁?」
耿毅的眼神因為被搶走酒瓶,而變得不快。他冷冷地瞪視著弟弟,齊威則回以一記聳肩。
「我陪你喝,你說給我聽!」齊威再幫他倒了一杯,自己則和他干杯。
耿毅咽下燙喉酒液,看了齊威半晌后,慢慢地啞聲說道:「我十五、六歲剛進幫派時,因為眼色精,很快便能掌握情勢,所以大哥很看重我,大小事都要我去處理。尤其是女人的事!
耿毅往后靠在墻上,歪歪斜斜像是剛經過一場纏斗。
齊威靜靜地聽著,章蓉蓉則朝半掩的門邊瞄去一眼。
「大哥有一個大老婆,三個小老婆,他又不愛戴套子,三個小老婆于是輪流懷孕。大哥大老婆已經生了四個,不可能再讓她們生。所以,她們每次懷孕的時候,大哥就要我陪她們去醫院把孩子拿掉!构⒁愦蛄藗冷顫,章蓉蓉連忙拿了件毛毯披在他身上。
「她們為什么不吃避孕藥?」齊威問道。
「我勸過她們很多次,她們說什么吃避孕藥會變胖、會長痘子,所以不吃!构⒁憷湫χ,眼里仍有著怒意。「很混蛋對不對?孩于沒生出來就不算是命嗎?」
「她們不吃避孕藥,打掉骨肉,那是她們的問題,你在這邊內疚個什么鬼!」齊威不客氣地說道。
「但是,還是我開車帶她們上診所,幫她們打電話預約……」耿毅又想喝酒,這回章蓉蓉幫他倒了小半杯。
「這事如果你不做,還是會有其它人做!
耿毅沒聽見齊威的話,他灌下酒,眉頭因為回憶而鎖得死緊,頸間青筋也隨之暴突而起。
「有一次,那個二十歲的小老婆吃了墮胎藥,在上廁所時,突然……」他驀打了個冷顫,身子愈縮愈緊,終至弓蜷起身!杆幮Оl作……她渾身都是血地躺在地上,叫我去幫忙處理,我一直沒法子忘記那種兩條生命流失的感覺……」
齊威凜著眉,一手置于大哥冰涼的肩上。
「那一幕,我始終沒忘記過,所以,日后才會比別人花了更多心思在學習上。因為唯有讓自己有用,我才能脫離那樣的接送生涯!构⒁阋粋壬,將臉貼在墻面上,試圖尋求著一絲冰涼來替他灼熱的體溫降溫。
「大哥,你別苛責自己……」章蓉蓉的耳語被耿毅的叨叨絮念給打斷。
「沒遇到心蕾前,我沒想過結婚生子這回事,可她要懷孕啊,而我這個什么都
不怕的人居然開始恐懼起所謂的報應……報應到我身上沒關系啊,萬一孩子不好,還是她的身體不好呢?」
「大哥,你既相信報應,那么也該相信『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真心懺悔之后,便該好好過日子,不要再悔恨過去了。」章蓉蓉握住大哥的手,真誠地說道。
「真的嗎?」耿毅長眸對上她的,著急地問道。
章蓉蓉認真地點頭。
「為什么你可以告訴我們這些,卻沒法子告訴白心蕾?」齊威問道。
「如同她在意我,所以想在我面前有最好的表現,我也一樣,我不能沒有她,如果她用厭惡眼神看我的話……」
「你這個大笨蛋!」
白心蕾一聲嬌喝,雙手擦腰地閃身走入門內。
「你……你怎么來了?」耿毅瞪大眼,懷疑自己醉得太厲害,看到了幻影。
章蓉蓉怯怯地舉手發言。「大哥,是我打的電話!
耿毅一看是蓉蓉打的電話,當然不會跟她計較,何況他的目光現在全都膠著在白心蕾身上。
「你……你都聽見了嗎?」他勉強自己擠出聲音,等待著他的報應來到。
「全聽見了!拱仔睦偻堇锼械娜似橙ヒ谎,開始發號施令!高@里要清場,麻煩諸位自行移動腳步!
齊威一挑眉,拉著妹妹的手離場。
白心蕾大步走到耿毅面前,一彎身坐到地板上。
「笨蛋,如果我知道你在乎的是這種事,我只會更愛你!顾踔哪,一本正經地說道。「懂嗎?」
「你不覺得我很惡心?」他一定是喝醉了。
「你記掛著這些事這么久,代表你心太好,沒有殺人、放手做壞事的本錢,我開心都來不及了,怎么會覺得你惡心?」她輕敲他腦袋,對于這人的聰明才智,竟然想不透這點,感到嚴重懷疑。
「就算我內疚也不能改變既成的事實,我沒辦法忘記那些小生命……」
「你給我聽好!」白心蕾玉指點上他的眉間,用力戳了兩下給他提神醒腦。
「既然不能改變,你內疚一輩子也不會改變!我這人天生很有福報,也不會被你給拖累的,你安一百個心吧!」
耿毅眼神渙散地望著她自信的臉孔,他牢握著她的手,喃喃地追問道:「真的嗎?真的……」
「真的!」她斬釘截鐵地說道,目光炯炯地看著他。「你回答我一個問題,你現在是想一輩子都處在內疚情緒里,還是要我明天帶你去消災解業?」
「要怎么做?」他雙眼發亮,激動地握住她的手臂。
「你只要把提款卡帶好,其它的事我們明天再談!顾呐乃绨,安撫著他。
「你告訴我要怎么做!顾炔患按匕阉砬,酒氣整個沖入她的呼吸間。
她一手捏住鼻子,一手擋住他的嘴。
「臭死了,我不要跟醉鬼說話,你現在給我躺好睡覺。不然,我明天就不帶你去,聽到了嗎?」她鉆眸閃亮,極有魄力地瞪著他。
耿毅連忙點頭,乖乖地躺在她的腿上,拉著她的手,像個小孩一樣,專注地對她說道:「晚安。」
他閉上眼,在她指尖輕撫著發絲之時,他的呼吸很快地變緩了下來。
「傻瓜……」白心蕾望著他刀削一般的薄利五官,一顆心仍然緊揪著。
這個男人真的有大問題!以前刀里來火里去,也沒聽他后悔多砍了別人兩刀,偏偏對于孩子的事,就這么放不下。
說穿了,不就是因為他在乎她,不想她傷心嗎?
「傻瓜……」
白心蕾再啐了他一聲后,拉過毯子將他牢牢蓋住,而她彎下身,用母親擁抱孩子的姿態將他牢牢地抱在懷里,終夜都沒放手。
。
耿毅一早是被頭痛給擾醒的。腦袋里的疼痛以抽搐方式拚命扯動他的痛覺神經,就連肩頸都呈現一種快要中風的僵硬狀態。
他抱著快裂開的頭,在地上伸展酸痛的身軀。
一側過身,便看見她——
白心蕾蜷在地板角落,眉頭皺得很緊,小臉擰成一團,顯然睡得很不好。
所以,他昨晚不是在作夢。她對于他的一切過往,采取了完全諒解的態度,而且還說要帶他去消災解業。
耿毅不顧搐動到像要抽筋的雙鬢,費力抬高她的身子,讓她枕著他的大腿后,再拿過身上的毛毯覆住她。
「我抱你回家睡覺。」他低頭說道。
白心蕾困難地睜開眼睛,撥開臉上發絲,看著他滿眼血絲、一臉青白、下顎長滿青色胡髭、烏發凌亂得像是剛從監獄里逃出來的樣子,馬上就清醒了。
「你很丑!顾f。
耿毅笑出聲來,卻馬上痛得詛咒了一聲。
「你也沒比我好到哪里去!顾麘K白著臉色說道。
白心蕾抬起腰酸背痛的身軀,這才想起自己昨天接到章蓉蓉的電話后,頭發沒吹、保養品沒搽,就連衣服都是隨便抓了件運動服往身上套。
她盡可能地想用手指梳理頭發,無奈發絲又細又亂,已經糾結成鳥窩,害她只好鴕鳥地蒙住臉。
她毀了,他這輩子鐵定都會記得她現在這副丑不啦嘰的樣子。
耿毅拉下她的手,定定地望著她的眼。
「我從沒看過你這么亂又這么美的模樣!顾f。
她的一顆心頓時融化,整個人偎到他的胸前,直接把他撲倒在地上。
耿毅呻吟了一聲,因為有一顆原子彈在腦子里爆炸開來,痛得他好想吐。
「可憐的家伙!拱仔睦僮鹕,在他太陽穴上揉壓著!缚禳c去刷牙洗臉沖個澡,我幫你準備果汁解酒,然后再帶你去進行心靈SPA!
「你要帶我去看心理醫生嗎?」他閉上眼,滿足地長喟一聲。
「不是!
「去找征信社?還是去找大哥及那些女人?」他睜開眼看她。
「不是!
「那我們要去哪里?」他懷疑地望著她。
「去了你就知道了!拱仔睦匐p手擦腰,得意洋洋地說道。
「你真的不介意我曾經助紂為虐?」
「厚,怎么還在這一題。你老說我生氣時,就會忍不住碎碎念,結果你酒醒后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我都說不介意了,你還不信?要不要我寫個紙條給你帶在身上?」她非常不公主地翻了個白眼,拉他站起身。
耿毅低頭凝望著她,彎身在她的蓬發上印下一吻。
「我相信你,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