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戰手冊第一條,伺候更衣,從掛西裝開始。
話說她想要在趙棠雍踏進門的第一時間,體貼的為他脫下西裝,可是身高的差距卻重創了她的第一步。
她根本構不到他的肩膀,結果害她只能像個小丑似的,在他面前跳來跳去,畫面根本一點都不唯美。
再者,學姊還指導說,男人脫下的西裝不是吊在衣架上就沒事了,細心的女人偶爾還要用小刷子,輕輕的刷去上頭的毛發灰塵才行。
她做了,而且很盡心盡力,結果——她竟然失手把趙棠雍新訂做的一件羊毛料頂級西服刷壞了!
當時,他頂著青灰各半的無奈表情,語重心長的對她說:「我的衣服會有專人負責打點,包括清洗跟整理,如果可以的話,下次就讓那些人去傷腦筋就好,你不需要找自己麻煩!
她的努力跟體貼到最后竟然變成是找麻煩!她當場羞愧得無地自容,只差沒切腹自殺,以茲謝罪。
不過冷靜!冷靜!都說國父推翻滿清是經過十次革命才成功的,平凡如她,怎么能因為這一點小事而氣餒呢?
嗯……因為家世背景的影響,趙棠雍向來對美食、美酒都有著精悶的一番見解,如果能在食物上滿足他,也算是她所回報的一份小小體貼吧?
有鑒于先前的失敗,傅筱安決定更改作戰步調,秘密進行,如此才好一舉擒獲趙棠雍贊賞的目光,完美傳遞出她的溫柔體貼。
只是說起她的廚藝……
當初母親還健在的時候,她跟父親都是君子遠庖廚的忠實信徒,原則上,她的廚齡根本是屬于新生兒等級,未經開發。
盡管母親辭世后,留下一堆獨家料理的寶貴食譜,偏偏她被債務跟生活逼得麻木不仁,根本沒有機會靜下心來好好學習,顛沛流離的三餐大多就是靠白吐司跟泡面在度日。
為了趙棠雍,她特地回老家翻箱倒柜的找出母親留下的獨門食譜,花了整整一個禮拜的時間,閉門試做幾道家常料理,原以為成果可期,結果——
麻婆豆腐因為沒掌握好火候,當場變成豆干,而經典名菜鳳梨蝦球則被搞成一盤爛蝦泥。
然后,為了做出趙棠雍早餐最愛吃的燉炒蛋,在蛋價高漲的時期,她不惜毀了一堆蛋,卻還是讓滿鍋的嫩黃變成焦黑,甚至一度重演上回的意外,差點把剛翻修改裝過的新廚房燒出一個窟窿,再釀成不幸嗆死自己的慘劇。
「天啊,咳、咳……」
踉蹌的狂奔到窗戶邊,打開窗戶,在她最狼狽的時候,某個西裝筆挺又帥氣過人的家伙揮開濃霧而來——
兩人四目交會,趙棠雍眉頭深鎖,顯然無法相信,為什么會在一團煙霧彌漫的廚房里找到他的小情婦?
「你在做什么?為什么整個廚房都是煙?」語氣微微發怒。
「我、我……」傅筱安根本沒臉說出口。
銳利的眸子看了看流理臺上的慘不忍睹,他眨動眼睛,當機立斷說:「那種惡心巴拉的料理,你休想說服我吃,就算我再怎么疼愛你,也絕對不會拿自己的腸胃健康開玩笑!
說完,極其囂張的轉身離開,完全不給她留丁點面子。
然后,遠遠還傳來臭男人的命令,「快點把這些熏死人的油煙給我消滅掉,我快受不了了!」
算了,吃苦當吃補,羞辱當愛撫,給自己心理建設后,傅筱安馬上決定遺忘這一天的記憶。
偏偏隔天清早,她的情緒還處于一種方興未艾的低落中時,趙棠雍竟然親自下廚露了兩手,徹底重挫了她僅剩的自尊!
同樣的菜刀,同樣的鍋鏟,只見人家三兩下就搞定了一頓不輸五星級飯店的早餐,整個人依然英氣勃發,帥得不像話。
「你、你會下廚?」驚嚇之余,她顫抖著嗓音問。
「在國外念書的時候,多少學了點!鼓腥说靡鈸P揚。
哼,好一個多少學了點,他根本是存心羞辱她的!
吃著美味的早餐,傅筱安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突然,他正經八百的問:「你平常的三餐都是怎么打發?」
「自助餐,吃泡面,要不就是熬白粥配點脆瓜、面筋!
趙棠雍一聽,整個人毫不客氣的翻了一記大白眼。
「忘了這件事情。從明天開始,我會另外請個鐘點廚娘過來,想吃什么都可以跟她說,不要再給我搞出像昨天那種場面,簡直是生化戰場!」
嗄,生化戰場……傅筱安的雄心壯志都在現實里被消磨殆盡,最后,不得不認清事實,乖乖的回歸基本盤,不再意圖炒作。
雖說,以色侍人能幾時,但是她每一出手,非但沒讓趙棠雍開心,還讓他很頭痛,信心大失的她只好接受學姊的建議,一動不如一靜,把自己變美就對了。
瞪大眼睛,她湊近面前的鏡子,生硬的刷動手中的睫毛膏,成果卻叫人不大滿意,于是她不死心的又重復了一次步驟。
過去的二十多個歲月,傅筱安從來沒這么仔細的盯著自己過,更遑論是粉妝自己。這是她第一次化妝,雖然稱不上技巧純熟,但她想,應該不會太困難才對,因為她好歹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化妝這種玩意兒對一個女人來說,是天賦,與生俱來的本能,要不,琳瑯滿目的彩妝品是要賣給誰?
放下睫毛膏,身子往后一退,透過鏡子端詳成果,驀然——
「啊,鬼!」她狠狠的被自己嚇了一跳,整個人從椅子上彈跳起身來。
下一秒,她轉身奔向浴室,扭開水龍頭,拚了命的洗那張恐怖的臉。
天啊,怎么會這樣?學姊明明說很簡單的啊,為什么她依著步驟做完,卻像是魔戒里的半獸人?
想到她竟然天真的試圖將這等恐怖的畫面呈現在趙棠雍面前,傅筱安當下更是心寒,只得卯起來賣力搓洗自己的臉。
忽地,一個充滿疑惑的嗓音從身后傳來——
「你還要洗多久?」
她猛然一驚,定住動作抬起頭,就見洗臉臺前的鏡子里映照出一張熟悉的無敵帥臉,那個她現在最不想看見的男人,竟然就貼靠在她身后不到一公分遠的距離。
「我在問你,你還要洗多久?我要用洗手間。」
她被嚇得花容失色,「你什么時候來的?我、我……」
「你在驚訝什么?半個小時前我不是讓張秘書打過電話了嗎?」挑眉。
啊對,張秘書確實打過電話,她才會瘋了似的想要化妝給他一個不同以往的自己。
「桌上那些化妝品是做什么的?還有,你為什么洗臉要把自己的臉搓得紅通通的?想要扮演關公嗎?」趙棠雍不解。
關!關你個頭啦!「我、我……我在學化妝!箽鈵灐
前些日子,她曾經偷偷探過他口風,要他分別簡單評論女人化妝與不化妝之間的差異,記得他是這樣說的——
「化妝的女人風情萬種,像杯醇酒,可以讓男人見識到不同的迷人滋味,至于不化妝的女人,我想,充其量就只是一杯白開水吧!」
所以她想,以趙棠雍的能耐,多得是喝不完的瓊漿玉液,口味自然被養刁了,哪會希罕一杯白開水,因此她才會想要努力讓自己變成一杯醇酒!
誰知道,再度鎩羽而歸。
聽了她的回答后,趙棠雍皮笑肉不笑的牽了牽嘴角,突然,伸手冷不防的一把掐住她的臉——
「你想毒殺我是不是?你知不知道那些化妝品含鉛量有多高?有多少男人是被自己最親密的女人害死的,你知不知道?」
「可是你明明說化妝的女人風情萬種,是杯醇酒……」
「酒是穿腸毒藥,你沒聽過嗎?!」
傅筱安登時啞口無言。夠了,真是夠了,她討好不了這個男人,她根本當不了一個完美的情婦!為什么她的努力,總跟理想差個十萬八千里,難道,她就真是一個沒用的情婦嗎?
端詳著面前寫滿氣餒的臉,趙棠雍暗忖。
她該不會是想要討好他吧?
早懷疑她很久了,最近老是反常的做一些以前不會做的事情,害他還以為她是被附身了呢!原來是這樣。
他忍不住在心里竊竊的笑著。
好啦、好啦,勇氣可嘉,最近身邊有了她,生活果然有趣了起來。他決定給她一點小獎賞。
就在傅筱安跟自己生悶氣的時候,趙棠雍無預警的抱住她,二話不說就給了她一記深刻的吻,吻得她暈頭轉向,分不清楚天南地北。
「我月底要去英國出差,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他用魅力迷惑這個沒心機的傻女人。
眸光迷蒙,「我可以去嗎?」哎唷,她很沒用的,他真的愿意把她這個拖油瓶帶在身邊?
「我說可以就可以。你不是夢想著要去倫敦的劇場看表演?這幾天你可以先想想要看哪出歌劇,我好讓人先安排!
「太棒了!」暫時撇下那些妄想討好他的挫敗,她摟著他的頸子,傻氣的猛點頭,整個屋子都是她開心又嬌甜的笑聲。
她臉上那毫無保留的笑像一記撞鐘,撞進了趙棠雍的心里,響亮了他身體里的每個角落。
多美好的笑容,那么自在開懷的暢快,讓他無法抽離視線,眸色也悄悄轉深。
這個傻氣的女人,就非得對他笑得這么沒有心機嗎?他可是個滿腦子都想掠奪的野蠻男人,尤其看到無害的笑容,就想要占為已有,她該要有點危機意識的。
察覺他的沉默,「怎么了?」她問。
收回目光,他倏地松開她,「沒事,出去吃飯!
越是察覺自己那么固執的想要珍惜她,趙棠雍就越是感到害舊。
如果她只是一個情婦,他理所當然可以享受與她的溫存,可是,他卻不愿意這樣對待她,知道自己對她的重視,已經超越了對情婦該有的態度,可是,卻改變不了。
甚至,他不只一次有走火入魔的希望把她的純凈保留到人生最重要的一天……該死,他該不會想要娶她吧?他當場落荒而逃。
溫暖一撤開,傅筱安的身子就冷了,茫然的望著他離去的背影。
怎么了?她明明感受到他那細微的轉變,擁抱她的手勁,凝望她的眼神,還有身體傳來的熱度……那些她明明都感受到了。
為什么,最后他只是松開了她?
她不夠好嗎?不夠吸引他嗎?難道,她連當一個情婦,都不夠稱職嗎?
一股無法消解的失落深深吸附住她的心情,讓她感受到似是絕望卻又心痛的感受。
第一次,她對自己身為女人這件事,那么的無力且挫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