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再接近她了。
為她好。就是清楚劃清彼此界線,楚河漢界互不相干,這樣,她不會因他受傷,他也不會為她而痛。
那段錯誤的愛情,該徹底地消滅,不能重生。
那夜之后,崔剛信在自己和前妻之間筑了一道墻,正如他對好友說的,他謹慎做好風險控管。
明知接近她很危險,于是他主動排除任何兩人可能相見的機會。
關于侵害專利權的事,他交給下屬負責處理,喜悅那邊也很有默契,派出李小璐。
而他也遵照自己的承諾,經過一段時間的斡旋,提出了兩家公司都能接受的解決方案。
“汪總,你愿意接受元旗提出的收購協議嗎?”
這天,他親自與汪其理在電話里溝通。
“嗯,我想了想,好像也沒什么不好!蓖羝淅硪桓辈淮_定的口氣。
崔剛信微皺眉,這男人連自己的公司要不要將股權轉讓、交經營權,都不能作決定嗎?
“汪總跟貴公司的員工討論過這議題嗎?”
“討論是討論過了,他們是說,只要還是跟以的一樣工作領薪水就沒問題。你們……接管了我們公司后。應該不會裁員吧?。
“這你放心。元旗既然答應過一年內下裁員,絕對會遵守協議,其理將成為元旗集團旗下的一個事業部門,照常運作,只是會把生產線移到集團的廠房。汪總的職稱是會有所變動,公司雖然只能給你經理的title,不過……”
“喔,這沒關系啦!”汪其理急忙表示,“那個薪資紅利我都跟董事長談好了,沒問題!
“既然如此,我們是不是約個時間敲定簽約?”
“嗯,可是……喜悅……喔,就是我的特助,她好像……”
“她不贊成?”
“不是不贊成,是她說公司被并入元旗后,她就要跟我辭職,唉!我可傷腦筋了,你不知道,崔經理,她可是我的左右手,失去她我很麻煩啊!你說說看,我該怎么辦好?”汪其理竟然請教起外人的意見。
崔剛信暗暗磨牙,胸口翻騰怒火,這家伙,他還真想扁他一頓!
不過……
“如果方小姐不愿加入元旗,雖然很遺憾,但人各有志,汪總你又何必勉強她?”
“我不是想勉強,我是舍不得啊!”汪其理重重嘆氣。
舍不得什么?難不成他還奢望喜悅會回到他身邊,繼續當他女朋友,為他做牛做馬?
崔剛信火大,控制脾氣。“我們元旗也有不少優秀的同事,我可以為你引薦,在工作上助你一臂之力。”
“唉,我不是這意思!蓖羝淅磴,“算了,也沒辦法,事情就這樣吧,那我們什么時候簽約?”
約定時間后,崔剛信掛了電話,靜靜地出神。
原來喜悅打算辭職,這樣很好。
不僅可以擺脫那個背叛她的前男友,也可以避免跟他這個前夫在公司內意外巧遇,很果斷的決定。
只是辭職以后,她打算去哪里呢?現在經濟不景氣。工作不好找,她…個單身女子要養活自己,每個月澴得寄生活費回家奉養父母,負擔可不輕。
她會……好好照顧自己吧?
應該會吧?
崔剛信閉眸,長長吐氣,情緒微澀。
沒想到工作這么難找。
喜悅坐在街頭,捧著杯City Cafe買來的美式咖啡,啜飲著,看行人來來去去,心情可沒廣告中女王角那般悠閑自在,而是微微旁徨。
她爸媽年紀都大了,爸爸身體不好,很早就退休在家養病,媽媽自己種菜,拿去市場賣,貼補家用。
家里日子是還過得去,但有她定期匯款,他們便可以吃好一些、穿好一些,媽也可以給爸多買些補品。
她一定得快點找到工作。
只是這陣子,她寄出一份又一份履歷,也請了專業的獵人頭公司幫忙仲介,不知為何,就是沒什么合適的職缺,要不就是面談時,對方開的條件太苛刻。
不過再這么下去,即便再刻薄的條件她也得接受了,有一份穩定的收入,總比沒有強。
喜悅幽幽嘆息,喝完咖啡,起身漫步。欣賞街邊櫥窗。
她漫無目的地閑逛,只是不想待在家里,枯等通知面試的電話,那會令她等得心慌,不如出來走走,放松心情。
走著走著,來到一處幽靜的住宅區,她赫然停步,回神時才驚覺自己正站在前夫家樓下。
她瘋啦?怎會走到這里來?萬一遇上他可不妙!
她懊惱地搖搖頭。轉身想離開,步履卻遲疑,那天晚上,為了趕走對他糾纏不休的女人,她曾來過一次,那時來去匆匆,都沒仔細觀察他住家附近的環境。
原來他們社區中庭有座噴水池,花團錦簇,五顏六色,美不勝收。
對街,有一捧商店,走高格調風格,人行道上撐起幾把傘篷,傘下是露天咖啡座。
還挺有香榭大道的味道嘛!
喜悅不禁贊嘆,揀了一張椅子坐下,仰望他住的大樓。
他住在哪一間呢?哪一扇窗里,會有他的人影走動?思,現在才剛黃昏,他應該還在公司吧。
那么,她可以大大方方在這里晃了。
喜悅微微一笑,盯著四周的景色人群,想像一對夫在這里的生活,她猜想他那個工作狂,一定沒時間坐在這里喝咖啡,看主婦帶小孩。
說不定連社區的花壇種的是什么花、開了沒開,他都沒注意過呢!
過兩天就是他的生日了,他會怎么過呢?也許是找幾個朋友,到酒吧狂歡,喝喝酒,然后找個漂亮美眉共度一夜……嘖!
想到這兒,喜悅冷哼一聲,粉唇微癟。
她在干么呢?為何要坐在這里想像前夫生日怎么過?他喝不喝酒、把不把美眉,關她什么事?神經!
她斥責自己,忽地對自己感到很不悅,決定離開。
剛轉過身,迎面卻撞見一對正談笑風生走來的老夫婦,老夫婦看見她,表情一變。
“喜悅!是你?”
她也愣住,心思百轉干折,臉上慢慢泛出苦澀的笑。
“爸、媽,好久不見了。”
。
怎會這么巧?
偏偏就在她在前夫家樓下徘徊時,遇見了他父母,雖然她已不再是崔家的媳婦,但仍是習慣叫老人家一聲爸媽。
“你怎么會來這兒?”崔媽媽問她,熱情地挽她臂膀,雖然她跟兒子離婚了,崔媽媽依舊拿她當兒媳看待。
“我就……隨便到處走走。“喜悅不知該如何解釋。連她自己也不明白,怎會走著走著就來到前夫的地盤?難道她心里其實渴望與他偶遇嗎?
她倏地蹙眉,急忙排開這不受歡迎的念頭,勉力一笑,“爸、媽,你們又怎么會來臺北?”
“還不是剛信?那死小子,叫了他半天都不回家,我們做爸媽的只好自己來看他了!贝薨职譅钊舨粷M,“你媽說過兩天就是那小子的生日了,硬要來做頓飯給他吃。”
“原來是這樣。“喜悅帳然,人家一家三口團圓,她似乎沒理由打擾。“那我先回去了。”
“既然來了,就一起吃頓飯啊!”崔媽媽熱烈邀約!澳闱,我買了一大堆菜呢!”
“可是……”
“沒有可是,走吧。”崔媽媽不由分說,給老伴使了個眼色,崔爸爸十分識相,立刻搭話。
“是啊,喜悅,一起吃飯,剛信每次提起你做的那道紅酒燉牛肉,都贊不絕口,今天晚上也做給我吃吧!”
兩個老人家一面說,一面拖著喜悅來到崔剛信的住處,約莫四十坪大的房子,隔成兩房兩廳。
空間寬敞,裝潢也挺好,簡約大方,就是一團亂,沙發上散落幾件待洗的衣物,茶幾上堆著兩疊雜志,洗碗槽里擱著幾個油膩的碗盤。垃圾桶里都是微波食品的外包裝。
“嘖嘖,這孩子,我念過他幾次了,就是不懂得照顧自己!贝迡寢寣徱曃輧攘鑱y的狀況,頻頻搖頭,“該不會每天都給我吃這些沒營養的微波食品吧?”她一面叨念,一面收拾,抱起一團衣物。
“我來吧,媽!毕矏傊鲃右邮,不想讓老人家操勞家務。
崔媽媽愣了愣,有些猶豫,雖說她曾是兒媳婦,畢竟現在已經跟兒子離婚。不好再勞煩她做這些雜事。
喜悅看出崔媽媽的心思,淡淡一笑,“沒關系的,晚輩本來就應該幫忙長輩。”說著,她接過臟衣物。
崔媽媽沒再攔她,兩個女人迅速將屋里整理過,跟著,又一同進廚房。
崔媽媽買了做蛋糕的材料,說要親自烤一個為兒子慶生,喜悅心念一動。
“這蛋糕我來做吧!”
崔媽媽訝異。。你會做嗎?”
她點頭!拔腋鷦傂胚沒離婚偽時候,有去上烹飪班,學過做蛋糕!
“你還去上烹飪班啊!”崔媽媽凝望她,半晌,輕輕一嘆,這么有心的媳婦,為何她那個笨兒子會傻到錯過呢?
至今,她依然弄不懂當年兩個年輕人怎么會吵著要離婚?兒子
只說他們個性不合,但她看起來,喜悅應該是個賢慧的好老婆才對。
“怎么了?媽!毕矏偛煊X老人家臉色不對,擔憂地問。
崔媽媽收回心神,慈藹地拍拍她的手,“沒事,我們來做蛋糕吧!
“嗯!
崔剛信回到家時,發現屋里亮著溫暖的燈。
他知道是爸媽來了,他們前幾天就嚷嚷著如I果他再不回去,他們就干脆殺來臺北。
果然來了!
他無奈地搖頭,做好心理準備,今夜大概又要聽兩位老人家嘮叨上一夜,尤其是老媽,肯定又會軟硬兼施,逼他去相親結婚。
“剛信,你回來了啊!弊哌M客廳,崔爸爸正大刺刺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抬頭跟他打招呼。
“爸,什么時候來的?”
“下午到的!
“媽呢?”
“在廚房忙呢!”
“喔。”崔剛信皺皺俊鼻,果然聞到一股食物的香味在屋里繚繞?磥砝蠇寽蕚淞瞬簧俸昧稀
他脫下西裝外套,隨手丟在沙發扶手,松了松領帶,走向廚房,“媽,我……”來不及吐出的言語硬生生卡在喉嚨里。
他瞪著那個不該也不可能出現在這個屋里的女人,“方喜悅!”
“你回來啦!毕鄬τ谒恼痼@,她顯得冷靜。
“你在這里做什么?”他嘶聲問,幾乎是控訴的口氣。
“你看到了。”她面無表情地捧高一個剛烤好的蛋糕。“我來為你慶生,生日快樂!”
他愕然,半響說不出話。
她來為他慶生?
搞什么?她辭職不就是為了躲開他嗎?他以為雙方都有默契,做好“風險管理”,絕不會再相見的嗎?為何她會自己跑到他家來?
“我是在路上遇見你爸媽的,是他們邀請我來。”喜悅看出他的疑惑,淡淡解釋!爸皇且黄鸪灶D飯,你不會這么小氣吧?”
小氣?他嗎?
崔剛信一陣窒悶!爱斎徊粫!
還能怎樣?難道當場趕她出門?那豈不是坐實了小氣的名分?
他沒轍,只好接受前妻與爸媽同時出現在他家的事實。其實不去計較的話,感覺還不賴,席間四人說說笑笑,刻意不提敏感話題,氣氛也算融洽。
喜悅做了拿手的紅酒燉牛肉,崔爸爸直夸好吃,崔媽媽則說她沒想到喜悅連做蛋糕的手藝都那么好,能用巧克力擠出一朵漂亮的玫瑰。
“你瞧瞧這蛋糕,是不是很美?”崔媽媽笑問兒子。
的確是美。
崔剛信新奇地朝前妻望去!斑@真的是你做的?”
她點頭。
崔媽媽搶著說明!八f跟你結婚那時侯有去上烹飪班,在烹飪班里學的!
她去上烹飪班?崔剛信愣住,他怎么不曉得?
喜悅別過眸,不去看他驚愕的表情。那時候,為了持續他們的婚姻,她做了許多嘗試,他卻渾然不知。
她咬咬唇,強迫自己回神,過去的事情再想,也無濟于事,“我們來唱生日快樂歌吧!”
她點上蠟燭,與崔家父母齊唱生日快樂,崔剛信在一旁尷尬地聽著。
唱完歌,崔媽媽要兒子許愿。
“拜托!”他翻白眼!拔叶紟讱q了還許什么愿?又不是小孩子。”
“不管幾歲,這愿望都是要許的啦!”崔媽媽才不理會兒子那套成人論。“你快說,有什么愿望想達成的丫”
愿望嗎?
崔剛信一凜,不覺望向喜悅,她也正看著他,兩人四目相接,頓時都有些心跳加速。
他凝望她的臉,在燭火掄映下,染著暈蒙的玫瑰色,甜美可愛。
他看著,喉頭忽然微微梗住。如果說,他的愿望便是回到過去,回到與她初相識時,一切從頭來過,她會怎么想?
真傻啊!她還能怎么想丫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崔剛信沉下臉,冷下心,傾身用力吹熄蠟燭!拔覜]什么愿望可許的!彼┯驳匦Q。
其他人愕然,都感覺氣氛變得有些不對勁,崔爸爸趕忙打圓場地開口。“啦,剛信,你酒柜里不是有不少好酒嗎?開一瓶來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