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佑嘉忽然間覺得自己跟坐牢沒有任何分別。昨天從古昊書身邊逃離以后,她匆匆回到家中,久久未能平復思緒。
想到古昊書可能仍在住處外等候,她不敢離開家門半步。
他現在這么執著于她,到底是為了什么?
她可不會天真地相信他的說詞,說什么發現了真相,其實他一直都喜歡著她,只是因為誤會太深,才會選擇無視她,F在真相大白,于是他懷著滿心的歉意,希望與她重修舊好。
哈!就算真的是這樣又如何?他以為她必須繼續站在原地守候嗎?在他那樣傷她的心后,他以為她會無視渾身傷痕累累,始終如一地停駐原處?
她曾以為自己有這樣的恒心,但她只是個凡人,所以她終于認清事實,不再守著一段不會開花結果的感情。
他卻在這時回頭說愛她?
對他,她可是死了心的,哪可能再度對他……
難道女人注定一生都敗于愛情?明明人生不只愛情這條道路,為什么總是因為愛情而受傷?
窩在布沙發上,抱著抱枕,雷佑嘉緩緩地吐一口氣。
既然她確信自己不可能再對他動心,為什么要將自己困于此?
于是,她換了衣服,如常地來到附近的粥品店。
只是吃不了兩口,對面的椅子便被人拉開了,熟悉的古龍水香氣撲來,她不用抬頭便知道是誰。
“還有其他座位,請你去別桌!毖氏铝丝谥械难帑溨啵卣f,同時抬陣看向他,嘴巴卻因為詫異而微張。
眼前的他一身休閑服飾,架上一副粗框眼鏡,平常梳理整齊的發絲故意弄得有點亂,跟平常在商界運籌帷幄的他大相逕庭,讓人難以一下子聯想到他便是旭華的創辦人。
他這么做,是不想被她以他太惹人注目為由趕跑嗎?
這有什么用?即使他衣衫襤褸,以他俊美的容顏,始終受人注意。
“你昨天回去以后有沒有好好吃飯?”大概是知道他會在外邊等著,所以她都沒有離開家門,他擔心她沒有好好進食、睡覺。
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實在很令人憂慮。
“當然。我為什么吃不下?”她才不會為了他而消瘦,她決定以后都要愛自己多一點。
“這樣就好!彼焓州p撫她的臉頰,軟嫩的臉蛋證明她所言非虛。
“別隨便碰我!”她拍掉他的手,反手抹了抹被他碰過的地方,滿臉嫌惡。
古昊書感到胸口被狠狠打了一下,俊顏陡地掠過一絲痛苦,苦澀地說:“對不起!
她抗拒的姿態深深地刺傷了他,心坎滑過濃得化不開的苦液,然而想到自己以前也是如此對待她,他便清楚自己沒資格抱怨什么。
雷佑嘉覺得心臟好像被勒緊了,呼吸一下子變得不順。
她怎么可能因為他傷心的神情難過不已?這是他自找的,她并沒有拿槍逼迫他這么做。
全部都是他心甘情愿……
咦?她認識的他,從不是個輕易低頭的人,也不容易作出妥協,更別說像此時般語帶哀求……
她是怎么了?竟然同情他?
“這個好吃嗎?”古昊書已打起精神,他可不會那么容易被打倒。
“我哪知道?”她沒好氣地回應,覺得因他的接近而心神不定的自己太沒用了。
那顆顛栗多時的心臟像是要確認她有多沒用,再度不受規則的跳動。
“是嗎?”他并沒有氣餒,反而向店員要來一只湯匙,在她愕然的目光下舀了一口來嘗。
“喂……”他自然得仿佛他們是相戀多年的戀人,此刻的舉動更似做過了上萬次,她應該惱怒的,臉頰卻不爭氣地羞紅了!肮抨粫!”
“是清淡了一些,可是你現在吃這個剛好!彼α诵,看見她頰畔的紅霞,本來郁悶的心情一下子變得晴空萬里。
“要你管!”她惱羞成怒,將碗挪開,怕他重施故技。
她孩子氣的舉動讓他不禁笑了出來,目光盛滿了柔情,凝望她藉著吃粥掩飾羞怯的樣子。
她才不會受他影響!雷佑嘉知道她可以換座位,可是這種做法似是認輸,說明她的情緒依然會因他起伏,所以她只好硬著頭皮低頭猛吃。
手機猛地響起,嚇得她差點掉下湯匙,她定下心神后,接聽電話。
“Lisa,找我什么事?”雷佑嘉問。Lisa是房東的名字。
“你還記得我們約好明晚吃飯嗎?”
“嗯?”她頓了頓。“喔……我記得!币驗楣抨粫年P系,她都忘記了。
“我已經約好我朋友了,你可以嗎?”Lisa問。
雷佑嘉不著痕跡地瞄了古昊書一眼,到口的拒絕梗于喉間。“當然。時間地點?”
Lisa說了時間地點后便收了線。雷佑嘉放下手機,繼續吃已經放涼了的粥。
一直留神聆聽的古昊書在猶疑了數秒后,終于忍不住開口,“你約了人?”
“你不是聽到了嗎?”她吃一口粥才道。他這是明知故問。
“女人?男人?”他隱隱聽見手機那端傳來的是女嗓,但不能確定出席的是否清一色是女性。
“呵,這個世界只有兩種人,不是女人,便是男人嘍!彼靶!案螞r,是男是女,你管得著嗎?”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理會他,其實她應該保持沉默才對,可她就是想看他的反應,想知道他……
停!他會有什么樣的反應根本就不重要,為什么她要擺出試探他的姿態?他會怎么樣與她沒有任何關系,為什么她會在意他現在的表情、神態?甚至產生了想試探他有多重視她的想法……
這不是說明她已經為他那些話而動搖了嗎?
霍地放下錢,雷佑嘉轉身走出粥品店,古昊書自然是跟在她身后。
“也就是說當中有男人?”他追問。
“對呀!”她回頭。“不行嗎?反正我就是那么的不甘寂寞,喜歡勾搭男人,你不是很清楚?”
“我沒有這樣的意思……”古昊書懊惱極了,他以前的確是這樣嘲諷她,可是他當時完全是出于嫉妒,只是愚昧地不愿承認。
雷佑嘉沒有回應,攔了部計程車。就在她想關上車門時,古昊書卻仗著高大的身軀,硬是擠了進來。
“喂!你臉皮到底有多厚?哪有人這樣子的!”任憑她怎么推,他死也不肯下車!八懔,你愛跟就跟著吧!弊詈,她如此說。
片刻之后,雷佑嘉來到一家高級服飾店。
她看著一排排衣服,小手摸了摸不同衣裳的質料,不消一會便挑了數件色彩鮮艷的連身裙。她逐一試穿,在鏡子前旋轉了數圈。
“小姐,這條裙子很適合你!钡陠T笑容可掬地稱贊。
“有沒有再短一點的?”她看著鏡中的自己問。
“當然有。我這就去拿。”店員喜孜孜地去拿符合她要求的裙子。
“嘉嘉!”守在一旁的古昊書看著她裙子一件接一件的更換,因為是春裝的關系,布料大多比較輕軟飄逸,亮麗的顏色將她細致的肌膚襯托得更是嬌嫩,加上她美麗的容顏,絕對的惹人垂涎。
聽見她還要挑更短的裙子,僅是想到她修長的雙腿將會暴露于眾多男人的目光下,他便嫉妒得快要受不了了。
薄軟的衣料如同第二層肌膚覆在她身上,將她誘人的曲線呈現出來,不知會有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的美麗之下。
沒有理會他,更拒絕由他付帳,雷佑嘉最終將試穿過的裙子全數買下。
正要挽袋子離去,她愕視先一步提起數個袋子的古昊書。
“還我!彼詾樗且垩簯鹄,于是伸手向他追討。
“走吧!彼皇痔嶂,一手握住她朝自己伸來的手。即使他很想將這些暴露的衣物統統丟掉,但明知這會惹她生氣,他哪可能輕舉妄動。
現在的他,能夠牽牽她的小手,已經心滿意足了。
“咦?”右手被他穩妥地握住,任憑她如何揮動,就是甩不掉他。“古昊書!”
“想要回這些人質,就得被我牽著。”他面不改色的威脅,掌心下的柔軟如棉,令他有種得到全世界的感覺。
原來,這種平凡的幸福,是如此教人心甜。
“哪有這樣的道理!”雷佑嘉既惱且羞。他身上散發的熱度灼燙得很,瞬間傳遞到心窩,將那些費了很大的勁才做出來的防備都融化了。
“喜歡一個人需要道理嗎?”他反問。
他知道自己此刻所做的也許是徒勞無功,然而當他認清了最真實的想法以后,再也按捺不住接近她的心情,無論她回應怎樣的冷言冷語,都無礙他喜歡她。
有些事,倘若從未察覺的話,便會慢慢地鋪上了灰塵,然而一旦意識到它的存在,便難以無視,即使是生了銹,或是蒙上了陰影,他仍然希望盡所有努力讓它恢復光芒。
一如他愛戀她的心情。
他因為怒火而忘記了最初單純地喜歡的那份心意,無視她的付出,認定她心機深沉,他怎么能以為六年的嫌隙可以一下子被填滿?
“我沒興趣知道你的事!”雷佑嘉呵斥一句,稍微別開臉,不想被他看到自己臉頰火紅的模樣。
即使如此,他還是看到她耳殼微紅。
薄唇輕輕勾起,為這小小的進展高興不已。
至少,她并不如所言地抗拒他,這樣已足夠他樂上好些日子了。
雷佑嘉縱然心有不甘,可是并沒有掙開他,任由他牽著自己,嘴角隱隱掛上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