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答應了會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可是當看到辦公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雷佑嘉發現自己真的很難信守諾言。
她忙了許久以后,偏首望一眼時鐘,發現已接近凌晨時分。
她旋過椅子,遠眺落地窗外疏落的燈光,忽然間想起古昊書。
他現在一定在跟不知名的女人耳鬢廝磨。
心窩彌漫一份微痛,她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心痛還是胃痛了。
她應該放手的,他對她的誤解已到達是非不分的地步,不斷挑撥她的情緒,務求逼迫她主動求去。
勉強守住這種名存實亡的婚約,她得到了什么?隱如今萬鈞銀行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小規模的銀行,她不需要依靠古昊書去爭取生意,既然他那么討厭她,何必繼續自討沒趣?
她喜歡他的心情,是否一如最初?還是在不知不覺間已轉淡,終有一天會變成如同開水般淡而無味?
可是……水是人存活下來最基本的條件啊,如同他對她的重要性。
但在他眼中,她只是一個唯利是圖的壞女人。
一個會出賣自己,會算計別人,為了利益不惜一切的女人。
他怎會相信她也被自己的親哥哥算計了?當年的事她確實全不知情,是哥哥偷看她的行事歷,除了通知古伯母,更以匿名者身分通知媒體,逼使古昊書與她訂婚。
這些都是她后來質問哥哥得來的真相。
對于自己遭到設計,她迫不及待地要向古昊書解釋,然而他已認定她同流合污,對于她的解釋根本不屑一顧。
最初她還不死心,希望他能好好聽一下她的理由,可是當她一再看見他寧愿跟其他女人調情,也不愿花一點心思好好跟她說話,她為他悸動的心慢慢地靜止下來,唯一能做的只有守住他未婚妻這個位置。
兩人的拉鋸戰,已踏入第六個年頭。
喜歡他的心情已是千瘡百孔,隨便一陣風大概就可以將它弄至粉碎,堅持下去的理由她亦想不起。或許她真的要放開死命拉住他的兩手,她再也承受不了對他那份沒有回報的牽掛。
當旁人端著笑臉詢問她他的輝煌情史,她只能掛著微笑為他找借口,堅持自己才是他唯一的伴侶,將連番受傷的心緊緊地收藏著,害怕被人發現,更怕被他知道,因為她很清楚就算給他看到心窩的傷口,他絕對不會當作一回事,甚至以為她是裝出來的,好騙取別人的同情。
胃部似是有所回應,緊緊地揪作一團,她痛得彎下腰來,搗住腹部。
深深地吸一口氣,她勉強抬手開啟了抽屜,摸了好一會還是摸不到止痛藥,她猛地想起自己中午時將最后兩顆藥丸吃掉了。
痛楚好不容易減緩,雷佑嘉兩手撐于桌面借力站起來,步履不穩的離開辦公室。
這個時間……若要司機前來接她也太不人道了,所以她站在馬路旁,等待計程車。
因為少有機會乘坐計程車,她都不知道可以打電話叫車,傻傻地站在路邊等待,在春末微涼的無氣下,身體虛弱的她冷不防地打了個噴嚏。
或者她可以在辦公室睡一晚……
吱的一聲,一輛轎車停在她身旁,她愕然地看向下降的車窗,以及古昊書俊美的容顏。
“你……怎么在這兒?”她吶吶地開口,疼痛忽然間不見了。
“上車!彼唵蔚卣f。
見她久久沒有動作,他解開安全帶下了車,繞至她身前,為她開了車門。
“上車!彼俅沃貜汀
“嗯!北M管心存疑問,她還是乖乖的上車。
她……有多久沒坐他的車?也是六年了。曾經,他們相處得很不錯,他對她和煦友善,她對他死心塌地,他們就像最普通的情人那樣交往。結果……在哥哥的設計下,他們的關系瞬間被摧毀,無論她如何努力,就是扭轉不了他對她的誤解。
她討厭此刻的自己,竟然因為他一個微小的舉動而感動得無以復加。
她,一定是全世界最笨的女人。
“你該不會不曉得怎么系安全帶吧?”上了車的古昊書看見她仍是一臉呆愣,不由得開口問。
“呃?”她傻愣愣地回首看向他,有數秒的不知所措,猛地想起要系上安全帶。
偏偏指節像是生了銹,她拉動了好幾遍,安全帶還是毫無所動。
“真是的!”他低啐了聲,傾身為她整理好!安贿^是一條安全帶!眮碜运砩系墓琵埶旌土算逶∪榈臍馕秳x那間撲向她,將她密不透風的
包住每一次吸氣都仿佛將他吸入體內,所有細胞一下子都被他占領,她不由自主地羞紅了兩頰!爸x、謝謝!
她怎么了?都不是小女孩了,為什么會因為他的靠近而臉紅心跳?
眼角余光看見她臉蛋泛起嫣紅,古昊書不得不承認她的確美艷不可方物,有著勾引男人心神的本錢,不然他也不會興起與她共度一生的念頭。
只是,她卻利用了他的心意,挽著別人出現在他面前,一遍又一遍地刺痛他的心……
猛地煞住自己的思緒,他發動了車子離去。
“你……為什么會來找……銀行?”雷佑嘉開口。她是想問他怎么會來找她,可是深怕自己太自為是了,所以急忙改口。
“我不能來嗎?”古昊書邊控制方向盤邊反問!澳憧梢缘叫袢A找我,我,就不可以來找你?你要是在等人的話,我可以在下個路口讓你下車。還是說,她正跟別人在辦泛室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所以不想被他發現?”
說起來,那叫馮迪文的男人為什么不在她身邊?他們故意前后腳的離開,好方便待會去其他地方幽會?謂因為這個想法,他握著方向盤的兩手驀地用力,連指節都泛白了。
“我只是覺得奇怪而已。”雷佑嘉教自己不要有太多的期待,否則受傷的也是她而已。
“喔?我是為了擺脫狗仔隊監視,正好來到這兒。”古昊書偏頭冷笑一聲,隨便找來理由!澳阌惺裁床粷M意?”
他從來就不管狗仔隊有否跟拍,今晚又一次無意識地駛抵銀行大樓,正好看見她獨自站在人行道上,纖細的身影在涼風的吹拂下瑟縮起來,看起來是那么的荏弱,讓冷硬的心不由自主地軟化。在他察覺到自己的舉動時,他已經停在她跟前。
“我……”聞言,她倒抽一口涼氣。
“嗚……”她那該死的胃,偏偏挑這個時間發作……好痛!
她已提醒自己別寄望他是因為想見她而驅車前來,事實上他只是不想被記者問太多關于緋聞的問題,所以拿她這未婚妻當擋箭牌。
她真笨!
“怎么了?”聽見她的抽氣聲,他分神瞄了她一眼,見她本來泛紅的臉頰一下子刷白了,胸坎升起一股奇怪的情緒,他沒有多作考慮,迅即將車子停在路邊!拔梗隳睦锊皇娣?”
她蒼白的臉色教他的心臟狠狠地抽搐起來,害他有一刻的手足無措。就算是數年前歐美金融危機,他亦不曾有過慌亂,卻在看見她此時慘白的
“沒、沒事!”她多么希望能朝他綻放一個美麗的微笑,可是她的胃偏在唱反調,她不想在他面前那么的狼狽!
就算他傷透了她的心,她還是希望自己在他眼中至少是美麗優雅的……盡管心機深沉,依然是最美麗的。
“這叫沒事?”他語氣不甚佳,對她在自己面前逞強感到不快。她額角都覆上一層薄汗了,精致的五官都皺作一團,眉心擰緊,一副痛楚非常的樣子。她這樣的神情,也讓他感到心臟被拉扯著。
他掏出手帕為她拭汗,自然得仿佛這種事他做過上萬遍。眼見她久久不作聲,一直等待她回應的他面子有點掛不住!八懔耍宜湍闳メt院!
雖然他是她的未婚夫,可是對于她此刻的狀況,他真的一點也不知情,要是換了馮迪文,應該對她的大小事都了如指掌吧。
一股無處宣泄的憤怒充斥胸坎,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身邊有那個男人的存在,他氣什么?因為她心中早已住著別人,卻還巴著他不放?抑或因為在她口口聲聲指責他不夠低調的時候,她卻張揚地藉出差為由,與別人四處游玩?這些,只反覆地證明她到底有多看重他的家世,有多唯利是圖。
“不!”雷佑嘉拚命深呼吸,拉住他的前臂,搖了搖頭。“我只是餓太久,導致胃痛,沒關系的。要是去醫院的話,會惹來記者追訪,寫出的報導想要多難聽便有多難聽!
“不是說你跟媒體的關系很好嗎?”他冷嗤,倒也停下了踩油門的動作!昂恰P系再好也抵不上銷量的吸引力啊!
她靠著椅背,偏首朝他低喃!爸灰幸患译s志社這么報導,其他雜志社就會為了爭銷量而跟隨。既然如此,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讓他們抓住尾巴。大眾窺私的心態,我哪有本事阻止?”
不然她何需那么努力地去回應他的緋聞。
她能做的只是將傷害減到最少,盡可能阻止對他不利的消息流出。
望著她蒼白的容顏,古昊書感到胸口微微地顫動。他有多少年沒有如此靜靜地凝望她?打從被他們兄妹算計以后,除非重要的場合必須與她這個掛名的未婚妻一同出席,否則他都會帶著不同的女人現身。
女人愛著你的時候,再多的委屈,她都可以忍受……
母親的話在耳畔掠過,令他不由得想雷佑嘉是否真的受了許多委屈?就連現在不舒服,也寧愿隱忍不去醫院。
這番話意外地令他思考起兩人這種膠著的狀態,他發現自己其實并沒有那么希望和她一刀兩斷……
月光透過車窗灑進車內,令她美麗的容顏像是染上了一層銀白色的光芒,臉色在他的注親下隱隱透出淡紅,她眼下的陰影刺痛了心坎一角,瞳心映照她的倦容,心臟更是狠狠地抽了一下,讓他忘記了她曾經的可惡行徑。他輕嘆一聲,在她帶有疑問的目光下下了車,十數分鐘后折返。
胃部已經痛得教雷佑嘉沒法子思考了,就算他真的準備將她丟在車上,她也沒有力氣開口求救。
反正打從酒店那夜以后,他們的相處模式便一直是這樣。
她快要沒有力氣去追逐他的身影了……
“給你!标P上車門,古昊書將一個塑膠袋塞進她懷中。
“咦?”雷佑嘉愕然地望了眼塑膠袋,片刻后才探手進去,摸到一瓶溫熱的牛奶,以及肉包子。“這……”他剛才特地去便利商店買給她的嗎?
想到他為她挑選食物的舉動,她難以自制地感動得很。
“你不是說餓了很久嗎?快點吃吧,之后我送你回去。”古昊書佯裝漠然地說。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經出錯了,竟然關心起她的起居飲食。然而看見她此刻虛弱的樣子,他也沒辦法狠下心來視而不見,只能以冷漠的語氣掩飾突如其來的關心。
剛才他站在各式飲品前,猶豫該買什么給她,比起工作上任何一個涉及億萬的生意,教他更難下決定。
但,當看見她陣中一閃而逝的驚喜,他陡地覺得心坎有些什么被撩撥了。
熱騰騰的肉包子不單溫熱了掌心,更讓雷佑嘉的心窩熱燙得快要被灼傷了。小嘴微張,她咬了一口,柔軟的面皮像棉絮一般包裹了她傷痕累累的心,吃在嘴里,每口都是甜蜜的好滋味。
眼見她小口小口地吃著,嘴角微微地上翹,本來蒼白的臉色也染上了一點嫣紅,古昊書驀地感到饑腸轆轆。
“好像很好吃的樣子。”他忽地開口,隨即傾身咬了一口包子?
“呀……”眼前是他突然放大的俊顏,她禁不住驚呼了聲。
“不是買給我的嗎?!”她才吃了幾口,便被他咬了半個。
“誰教你吃得那么慢。”他輕哼,因為咀嚼的關系,口齒有點不清。
剛才的靠近讓他聞到她身上的淡香,心窩忽地涌現一股奇怪的熱流,讓他想維持方才的姿勢。
“你想吃的話不會多買一個嗎?小氣鬼!”嗚嗚……她的肉包子。
她小嘴半扁的模樣,讓他覺得口中的包子變得更是可口。咽下以后,他意猶未盡地盯著她手中剩下的肉包,只見她小心翼翼地以兩手護著,眸光帶點哀怨地凝望他,深怕他再度偷襲。
為此,他笑得笑了出來。
“呵!彼⒆託獾呐e動令他唇畔的笑意不斷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