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殿,明著場面熱絡,實則劍拔弩張中。
進京「做客」的大漠狼王伊格猛句句進逼溫雅太子,周圍氣氛已繃得像滿弦之弓!柑硬挥就跚笠娀噬,恐怕不只是這么單純吧?」伊格猛的笑意逐漸消失,嚴峻的目光緊緊盯視著鳳爾善,語氣嘲諷的問:「皇上……真的只是偶染病恙嗎?」
還是,皇上早已崩逝?
他凌厲的目光盯得人無法喘息,太子身旁的太監和護衛頓覺一股沉重如泰山壓頂的力量當頭襲來,他們呼吸一窒,驚懼不已。
鳳爾善還來不及說話,一個深沉含笑的嗓音越眾而來!
「我皇兄龍體無虞,指不定過幾日就能起身接見臣子……」十九皇爺鳳磬碩慢步而入,斜飛的劍眉微微往上挑,唇畔笑意隱約。「狼王過慮了。」
他來得真及時,恰恰好看上一出好戲。
鳳磬碩笑得好不愉快。
「參見十九皇爺!
接見貴賓的琉璃宮今日是吹了什么風,居然將這三大巨頭全攏集于此處了。在場的皇家護衛和太監、宮女紛紛敬畏地下跪請安,伏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喘一口。狠角色上場了。
伊格猛盯著氣質華貴出眾的鳳磬碩,臉上似笑非笑!甘呕薁敚就踅袢战K得以親睹皇爺貴顏,實是深感幸之。還未向皇爺答謝貴府管家代為送至狼王府的厚禮,本王不過邊陲之地小小族王,皇爺又何須如此客氣呢?」
「狼王盛名威震大漠,本王素來久仰至極,敬上薄禮不過是聊表心意,狼王就莫須掛懷了!锅P磬碩英挺無雙的俊顏笑里藏刀!钢皇抢峭跣募泵嬉娀市郑m說大大有心,怕只怕孝心至純的太子對此盛情卻是無福消受……爾善皇侄,你說是嗎?」
原以為十九皇爺今日是替太子出面擋下,沒想到他話鋒一轉,卻是一記冷箭射向太子。
伊格猛虎眸不著痕跡微微一閃,有三分幸災樂禍看熱鬧。
太子若不是貌若溫文內心精明,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到這一刻依舊笑容可掬,像是絲毫未覺風云變色。「來人,看茶,進酒。」鳳爾善笑笑的開口,「十九皇叔,侄兒記得您最喜愛喝晚秋摘取的鳳州楓露茶,恰好昨兒個上進了一批,還請皇叔品評品評。另外,我也聞說狼王善飲烈酒,尤其是漠北私釀狼血燒,方鳳飽暢淋漓,可惜宮內無此佳釀,不過已備下七蒸七釀烈火燒刀子,醇香勁足,應可略合狼王脾胃才是!
伊格猛和鳳磬碩目光一亮,心下微微凜然。
沒想到太子暗底里也做足了工夫,竟連他們倆私下的嗜好也了如指掌。
伊格猛咧嘴一笑,嗜血的熊熊斗志被點燃了。
鳳磬碩則是唇畔魔魅之美的笑意更深更沉。
果然是他的好皇侄,果然不負皇兄的親手調教,但是一切仍舊是垂死的掙扎,徒勞無功。
鳳磬碩拿起了楓露茶,湊近薄唇,和著笑,一仰而盡。
蘇滿兒果然從那天起,就呵護備至地養起了那兩顆鳥蛋。她將兩顆鳥蛋小心翼翼放進鳳磬碩差人送來的一只柔軟暖和貂毛窩里,還在上頭鋪了層透氣的干草,并移入整間小樓里最溫暖的地方——也就是她的枕頭旁,打算睡前最后一眼看的是它們,醒來的第一眼啾的也是它們。
她就這樣很認真很開心很努力地孵了好幾天。
直到有一天,她在園子里收集落葉干草要給它們換「被子」的時候,突然被天外飛來一顆小石子不偏不倚砸中了額頭,剎那間一陣劇痛襲來。
「何人暗算?」她警覺地四下張望,痛皺了張小臉,還顧不得捂住痛處就感覺
有道熱熱的液體流了下來,流到嘴邊嘗到了咸咸的血腥味!秆」
流血了?她流血了?她該不會要死掉了?
她眼前陣陣發黑,忍不住慘叫了起來,「啊啊!」
不行呀,她還沒有親眼見到鳥蛋里孵出什么鳥兒,還沒有吃遍天下美食,還沒有……還沒有糾正行差踏錯的十九皇爺,甚至還沒能讓他改邪歸正……她不能死!服侍她的美婢桃花聞聲而來,在見到她捂著流血的額頭,驚惶害怕淚汪汪的模樣,非但沒有任何慌亂之情,反而得意一笑。
死了了事。
誰教這蘇二小姐自以為是什么東西,竟然敢厚著臉皮住進十九皇府,還成日霸著皇爺不放。
桃花眼底滿是快意,嘴上還故意說:「哎呀!蘇小姐,妳怎么流血了?怎么回事?莫不是妳自個兒粗粗魯魯的,還把自己給弄傷了吧?我們十九皇府里雖然有的是金創藥,可也禁不得妳這樣胡亂折騰呀!」
如果不是額角真的好痛,血又流得特多,蘇滿兒鐵定會狠狠賞她一拳。
她害怕得手腳發軟,卻還是撕下一截裙襬緊緊壓住傷口,極力抹掉流進眼里刺痛得要命的鮮血,忿忿地瞪了桃花一眼。
「蘇小姐要不要緊哪?嘖嘖嘖!看起來像是劃破了額頭,將來怕會落下了個丑陋的大疤呢!」桃花還在那兒幸災樂禍!刚婵蓱z呀,女孩兒家最忌諱破相,將來蘇小姐若是嫁不出去了,那可怎生是好?」
「還說?信不信我揍妳?」恐懼又慌怕到極點的蘇滿兒火冒三丈,惡狠狠地道。
桃花臉上浮起一絲驚悸之色,可想起這兒是十九皇府自家地盤,不禁又惡向膽邊生,故意諷刺道:「蘇小姐,我瞧妳是搞錯了吧?這里可是十九皇府,不是你們小小相府,在這兒擺什么千金大小姐的款兒?」
「妳!」蘇滿兒捂著血直直流的額頭,開始暈眩起來。
就在此時,一個宛若萬載玄冰、又似地獄修羅的冰冷聲音銳利響起——
「妳,立刻滾出十九皇府!
桃花見是英俊迷人的主子回來了,不禁心下一喜,搔首弄姿就要迎上前。「皇爺英明,奴婢剛剛也正想趕蘇小姐回她家去呢……」
「我說的是妳!锅P磬碩寒冷若利刃的目光直直劈來,桃花嚇得魂飛魄散,撲通一聲趴倒在地,渾身猛顫。
「奴、奴婢該死……」
鳳磬碩眸中怒氣漸漸彌漫,緩緩走近蘇滿兒,伸手溫柔地將她攬入懷里,回頭對桃花冷冷道:「妳是該死。馬上去傳太醫來,然后,永遠滾離我視線外,否則本皇定將妳碎尸萬段!」
「遵遵遵……」桃花嚇得連滾帶爬地忙去叫太醫。
鳳磬碩這才低下頭審視著懷里人兒的傷勢,在瞥見她不斷冒出血來的額角時,心頭微微一扯,放低聲音安慰道:「沒事的,有我在!
「我不要破相。」被摟在他強壯溫暖的胸前,蘇滿兒因恐懼和痛楚而冰涼發抖的手腳這才有了些許暖意,可是那不斷流出的血還是讓她聲音都變了。「我、我不想破相……」
「我不會讓妳破相的。」他心下有些莫名的焦灼煩燥,因為她的傷在額頭正中央,沒有穴位可點住止血,只得用手緊緊壓住她的傷口,扶著她在一旁的團凳上坐下來!赴l生什么事了?」
「有人拿小石子丟我!固K滿兒嗚咽,忍不住小小聲抱怨起來,「什么嘛,要是看我不爽就直接跳出來跟我單挑呀,干嘛在背后暗算人家?」話說回來,他的懷抱好溫暖,心跳沉穩得令人好安心……
鳳磬碩雙臂緊緊環著她,告訴自己,驚悸不安的心跳是因為才第五天,他還不能讓她死在十九皇府里。
一個念頭陡然閃過腦際!
可偏偏有人想要致她于死地,彷佛想藉此嫁禍予他。
不會是蘇府中人,莫非是狼王伊格猛……不,伊格猛生性豪邁直爽,對婦孺下手非他行事作風。
那么,莫非是……
他眼底閃過一絲怒氣。
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他十九皇府里動手,傷起他的人來了!
狂怒間,鳳磬碩未能多加思索自己因何將蘇滿兒歸類于「他的人」,只是更加收緊了雙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