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熱鬧的市街也逐漸安靜下來,然而在人聲鼎沸的夜店真,一天的節目才剛要開始。
夏笙坐在酒吧的吧臺旁,緊張不安地等著老板說話。這次她并不是來喝酒,而是來應征服務生。
離家出走已經五天,她隨便找了家小旅館住宿,設備很差,但是她不在乎,反正她整天都在外面走動,只是回去睡個覺而已。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沒用的廢物,她決定要離開夏家,找個工作來養活自己。
幾天下來,她已經知道獨立生活是多么不容易的事,翻遍報紙上的征人啟事,
幾乎找不到適合她的工作,她走遍每家征人的公司,得到的永遠是敷衍的回答,不用想也知道是沒望。
白天找不到工作,她只好晚上繼續找,即便酒吧服務生不算什么好工作,她也要試一試。
這家酒吧比藍月小很多,老板自己還兼酒保,忙得不亦樂乎,好不容易才稍微空閑下來跟她面談。他簡單地問了她的家庭、專長、有沒有經驗之類,并要她練習端盤子,看她手腳還算利落,對薪水要求也不高,顯得相當滿意。
成功了!夏笙忍不住在心里歡呼。
“嗯,那我想你就明天來……”
“老板,我勸你考慮清楚!卑膳_的另一端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竟然又是佟帆。
夏笙吃了一驚,“你在這里干什么?”
“干什么?酒保也有休假呀!辟》龡l斯理地抽了一口煙,對老板說:“老板,這家伙是個大白癡,完全不會看人臉色,前幾天才在我們店里惹事,搞得雞犬不寧,你確定你要用他嗎?”
老板開始猶豫了,開店當然最怕有人惹事,要是用到一個有眼無珠的服務生,豈不是自討苦吃?
夏笙急著辯解,“那是因為……”
佟帆又繼續說;“還有啊,我們老板對他很不爽,放話說下次再看到就要海扁他,你應該不希望讓我們老板在你店里找到他吧?”
老板當機立斷地做出決定,“對不起,夏先生,還是請你去別的地方找工作吧!
“我……”
夏笙又氣又急,而佟帆則朝她吐了一口煙圈,一臉諷意,“大少爺,外面很危險,不是玩游戲的地方,趕快回家吧!”
她狠狠地瞪了她哥哥一眼,無奈地走了出去。
真是氣死人,眼看就要找到工作了……
滿心苦悶地繼續找,忽然去路被幾個人擋住!靶“啄,你還敢出現在這里?上次沒被修理到,學不乖是不是?”
她一怔,隨即記起這些人正是藍月的打手。來不及細想,她轉身飛快地逃跑,那群幫派份子也在她身后緊追不舍,她雖然跑得不算慢,但一個女孩子終究體力有限,很快就有些支持不住。
她心中著急,沒注意腳下,在跑進一條巷子的時候,不小心腳重重一扭,跌倒在地,掙扎著想站起來再跑,偏偏腳踝疼痛不已,怎么也爬不起來,而那群惡煞很快就圍了上來,滿臉獰笑。
“喂,小子,有本事再跑!居然害我們幾個這么累,非好好教訓你不可!”
“嘿!你們幾個!”忽然后面傳來熟悉的喊聲,“要打沖著我來,別欺負弱!”
眾人回頭,只見黎振南大踏步向他們走來。
“振南……”看到心上人出現,夏笙眼眶中頓時蓄滿淚水。才幾天沒見,她卻覺得好像已經分別好久一樣。
氣要我們沖著你來是不是?好啊,當然好!”
眾流氓掄起拳頭,毫不留情地朝他身上招呼下去,嚇得夏笙幾乎不敢看。然而,一番纏斗后,站著的人仍然是黎振南,他頭發散亂,眼中噴火,額上青筋直冒,唇邊還滲著血跡,看起來幾乎像個狂人。
很顯然地,他氣瘋了。
“你們是要快點滾,還是要我再補幾拳?”
幾個流氓聽了這話,連忙連滾帶爬站起來離開,不過黎振南出手很重,有些人甚至連路都走不穩。
他回頭瞪著夏笙,看到他氣得整張臉變成青色,她忍不住有些害怕。
“振南……”
黎振南低頭瞪著她,胸口起伏非常激烈!澳阋恰鄙詈粑鼛卓诓庞修k法出聲,“你要是再敢給我一個人亂跑……”他實在太生氣,后面的話又講不出來。
她低頭懺悔,“對不起,我只是……”
“只是什么?”
“一想到你這么討厭我,就沒有勇氣回去……”
“我幾時說過我……”他已經懶得再跟她辯,一把將她擁入懷中,深深地吻上她的唇。
夏笙先是一呆,隨即閉上眼睛,沉醉在他的吻中。
他發現自己全身發抖,想到五天以來四處尋找她的煎熬,想到差一點就失去她……他緊緊地擁住她,下定決心死也不放手。
等到兩人終于分開,他仍然將手貼在她臉頰上,感覺到她的溫度,這才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他真的找到她了。
夏笙將額頭靠在他額上,想開口,但他卻把手指貼在她唇上!笆裁炊疾挥谜f!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靠著,雖然都沒出聲,但在這一刻,從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聲之中,一切的心情都表露無還。
他終于明白了,他們之間,并不只是夏笙單方面依賴他而已,雖然常常被拖累,雖然常常得幫她收爛攤子,但他就是一點都不覺得討厭。
他喜歡被她依賴的感覺,喜歡她眼中百分之百的信賴和感謝,喜歡她的笑聲,喜歡她種種希奇古怪的白癡舉動,喜歡跟她分享人生的喜怒哀樂。
只要有她在,他就覺得特別安心,所有的壓力都煙消云散。
他需要夏笙,一分一秒都少不了她,短短幾天的分別,讓他清清楚楚地體會到這點。
夏笙對他而言,是非常特別、非常重要的人,他絕對不能失去她。
他想一直守護著她,為她勞心傷神也無怨無悔,還想一直陪在她身邊,獨占她的笑容,他要一天二十四小時一直盯著她看,欣賞她精致的側面,看著她柔軟的頭發垂在額前……
天啊,他真的好愛好愛她。
過了幾分鐘他們才分開。夏笙輕聲說:“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他輕輕搖頭,“算了,以后別再這樣了。好了,回家吧!
她可憐兮兮地說:“我站不起來了!
黎振南拿她沒辦法,只好背起她,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都看不到計程車,他知道自己應該打電話回家叫人來接他們,但私心里卻想背著她多走一會兒。
她低聲問:“我媽媽一定很著急吧?”
“是啊,她一面到處派人找你,一面還得忙著封鎖你失蹤的消息,免得給總裁聽到!
“我好像真的是一點用也沒有耶,又闖禍了。”
“不要再說了,你能在那種鬼環境下活那么久已經很厲害了!
她非常高興,“真的嗎?你真的這么想?”
他苦笑一聲,“是,是真的!鄙钗豢跉,“再告訴你一件事,我不去哈佛了。”
“咦?真的?”她喜出望外,“為什么呢?”
“因為我不希望我的白目女朋友被人拐走啊。”
“白目女朋友是指……”
他實在很想往她頭上敲下去,“除了鼎鼎大名的夏笙少爺,還有誰擔當得起這稱呼?”
“哦!彼凉M臉通紅,雖然被損了;但卻覺得無比甜蜜!昂冒!
他笑了笑,再宣布他的另一項決定。“律師考試再半個月就發榜了,我想我應該沒有問題,等我當上律師找到工作,就帶你離開夏家,我們兩個自己生活,不用靠夏家的財產!
“離開?”她怔了一下。跟他長相廝守確實是她夢寐以求的心愿,但是要她離開從小長大的夏家?離開母親還有爺爺?雖然兩位親人都很兇,可她早就習慣他們了,從來沒有逃離的意思。
“你不高興?”她的沉默讓黎振南很不安。
“高興啊,可是,要是我走了,夏家怎么辦?我的使命怎么辦?”以后她就不能扮演寶馬王子了……
黎振南無奈地說明,“夏笙,我知道你覺得這樣過日子很好玩,但這是不正常的,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個世界不需要寶馬王子,你只要做你自己,做我的妻子就好!
聽到“妻子”,夏笙頓時滿臉通紅,之前的迷惘也煙消云散。是啊,能跟振南在一起,就是她最大的幸福,其它的根本不重要。
他怕她還沒想通,又補了一句,“而且,你不覺得私奔也很酷嗎?就像羅密歐與茱麗葉一樣,以后你再也不必做這種女扮男裝的蠢事了!
“沒錯沒錯!真是太帥了!”她現在完全陷入私奔的美好想象里,然而又想起一件事。“可是振南,我覺得我穿男裝很帥耶!”
“……”
。
可是律師考試還沒發榜,另一件大事就爆發了。
一家小報刊出一則新聞,標題為——樹人集團接班人竟是同志?
并配上夏笙和黎振南在小巷里熱吻的照片,第二天,這則新聞成了各大報的頭條。
可想而知,這則新聞在夏黎兩家之間投下了一記震撼彈。
黎振南待在自己房間里,等著父親從公司回來,現在他被禁止跟夏笙見面或通電話,不管怎么抗議都沒用。
待父親回來后,母親才叫他下樓。一下樓,他就看見父親跟柳阿姨一起坐在客廳里,兩人都臉色鐵青,氣氛非常凝重。
等黎振南坐下,柳菁菁便直接開口!拔覀兘裉烊ヒ娺^老頭子,我跟他說你和夏笙只是一時好奇,學人家玩同性戀游戲,不是認真的!
黎振南反駁,“我們是認真……”
“別插嘴!彼赣H阻止他。
她繼續說:“明天你要去見老頭子,告訴他同樣的話,然后從此你不能再見夏笙!
他立刻發難,“我跟夏笙是真心的,你沒有權利拆散我們!”
柳菁菁冷笑,“真心的?如果你對夏笙是真心的,還會這樣害她嗎?做出這種事,你是想害她穿幫,害她被趕出夏家嗎?我一直以為你是最關心夏笙的人,沒想到你比佟靖還狠!”
“我又不知道那里有狗仔隊!”
“現在說什么都沒用了,請你離我女兒,不,我兒子遠一點!
“很抱歉,你沒資格命令我!崩枵衲侠淅涞卣f:“等我考上律師,我就要帶夏笙離開,誰管你答不答應!”
“振南……”黎正耀搖頭。他這個兒子平時冷靜穩重,一旦沖動起來卻是誰也壓不住。
“你要夏笙放棄幾千億的財產,去當一個小律師的老婆?”她不禁失笑,“學長,你兒子是不是沒睡醒?”
“小律師的老婆總比不男不女的怪胎好!你以為你能騙多久?難道你想毀掉自己女兒的一生嗎?”
“這個不勞你操心。你再接近夏笙,我就讓你在律師界里待不下去,等著瞧吧!绷滔潞菰捄螅^也不回地走了。
“爸!”黎振南忍無可忍,對父親抗議,“你不能再幫她了!她根本不關心夏笙,只是把她當成奪權的工具!”
黎正耀瞪他,“不要胡說八道,柳阿姨如何教養女兒,不是我們能插手的事!
“可是……”
他打斷兒子的話,“振南,如果夏笙的秘密被揭穿,不只她們母女要遭殃,連你爸爸也會被牽連,你知道嗎?”
他立時啞口無言。
“是爸爸不好,不該把你拖下水。不過我還真的沒想到你跟夏笙會發展成這樣,她是個好女孩,但你們是不可能的,早點放棄吧!
黎振南咬緊牙關,氣得全身發抖。他從小到大為夏笙付出那么多心力,居然只換來一句“早點放棄”?
“好了,趕快把這事結束,定下心來準備準備,哈佛快開學了!
兩個星期后,黎振南坐上了前往美國的飛機。
坐在靠窗的座位,從窗口看著底下有如棋盤的房屋和道路越縮越小,他嘴里喃喃說著一句話——
“等我,我一定會回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