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里多了一個顧上溯,空間頓時縮小了不少,余歡兮嬌小的身子不敢亂動,馬車時不時地顛簸著,她要是動一下,很有可能就撞到旁邊的顧上溯。
正這么想著呢,馬車不穩地顛了一下,余歡兮的身子就這么直直地撞上了顧上溯。顧上溯手腳快速地接住她,低沉的嗓音在她的頭頂上響起,“可有受傷?”
“沒有。”她的聲音微微上揚,她激動得想要推開他,哪知馬車又是一震,震得她整個人都倒在顧上溯的懷里。
余歡兮抬頭想說話,頭一動就撞上了顧上溯的下顎,砰的一聲,余歡兮疼得捂著頭,一臉擔憂地問他,“可有撞疼了?”
顧上溯的下顎隱隱作痛,卻無所謂地笑了一聲:“沒事!
這一段路不知怎的,特別地崎嵋,路異常不平,不斷地搖搖晃晃,余歡兮想坐直身子都不行,每每想離開顧上溯的懷抱就又跌了回去,真是太羞人了!
余歡兮的臉兒發燙,面上一片通紅,她低語了一聲:“失禮了!
顧上溯沒有多說,免得增添這尷尬的氣氛,他的雙手放在她的腰上,起先并沒有使力,可她被震得一搖一晃,他的大掌使力地箍住她。
余歡兮低著頭靠在他的身上,耳朵正好靠在他結實有力的胸膛,咚咚……他的心跳有力地跳動著,她不由得面紅耳赤,身體微微發顫。
顧上溯注意到她的嬌羞,嘴角微微一勾,擁著她腰部的手并未松開,女子身上的幽香一陣一陣地傳了過來,他忍不住地輕嗅了一下,臉上出現一抹愜意的神情。
顛簸的馬車漸漸地平穩了,余歡兮雙手抵著他的胸膛,低著頭退開。
顧上溯松開,指尖劃過她的衣袖時,心頭忽生一股異樣,他垂眸,鎮定地沒有任何異樣表現。
余歡兮則是咬著下唇,感覺腰上那雙有力的大掌猶在似的,她低著頭不敢說話。
馬車的簾子被拉開,秋景的腦袋鉆了進來,“小姐,剛剛有沒有顛到你?”
余歡兮輕咳一聲:“沒有!
“哦。”秋景疑惑地看著臉蛋緋紅的小姐,又鉆了出去。
一路上,余歡兮安靜得像是不存在,而顧上溯則顯得悠哉,絲毫不受剛才那段插曲的影響。
過了一會兒,馬車停了下來,秋景在外面輕輕地說:“小姐,到了。”
“知道了!庇鄽g兮應了下來,轉過頭,水潤的小嘴微啟,“我到了!
“嗯。”顧上溯給了她一個溫和的笑容,“先謝過了!彼傅氖撬鍪州d他一程的事情。
“無需客氣。”余歡兮笑著搖搖頭,正要站起來的時候,突然聽見一聲尖銳的聲音。
“呋,不稀罕就不稀罕,有什么了不起的,不過是個被退婚的姑娘,還想嫁名門望族?呸,作夢!
余歡兮皴眉,那聲音她耳熟得很,是城南的媒婆,前幾次也曾經過來替她說媒過。
“這一次的汪財主怎么不好了?嫁過去就是正妻……”
一旁的顧上溯眉間皺了一下,他記得自己與這汪財主有生意往來,這汪財主年前正室剛去世,留下一個兒子和女兒。
“哎喲,還趕人了,走就走,你家閨女嫁不出去真是活該!泵狡诺穆曇粼絹碓竭h。余歡兮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等外面安靜了,她才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顧上溯,他卻面無表情,讓人瞧不出他的心思。
余歡兮忐忑地說道:“告辭!
心頭的羞愧如潮水般朝她襲來,她知道外人怎么說她、怎么瞧她是一回事,但與顧上溯一起聽到媒婆的話,卻是讓她窘迫不已。
顧上溯忽然開口,“那個汪財主不是良人!
余歡兮錯愕地看著他,一邊思索著他的話。
他又開口,“余老爺做得極對!
余歡兮暗暗地喘了一口氣,迎上他清澈的雙目,豁然開朗,重重地點了點頭,“嗯!
余歡兮拉著裙擺,下了馬車,所幸余府的人并未認出這是她的馬車,也省下了尷尬的場景。
她往府中走去,身后的秋景趕緊跟上,小聲地問:“小姐,你沒事吧?”
余歡兮燦爛地一笑,“沒事。”
秋景見她如此,也放寬了心。
余歡兮一走進余府,就見余父怒氣沖沖地坐在大廳里,一旁的余母手忙腳亂地安撫著余父的怒意。
“爹、娘!庇鄽g兮故作不知地吃驚說:“怎么了?”
余父正氣著,可這氣不是針對自己的寶貝女兒,他連忙收起怒容,“沒事、沒事,就是衙門里的事情煩心!
余母也搭腔道:“是呀,你也知道,你爹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師爺,可事情也是繁瑣得緊!
余歡兮心中感動,臉上露出了解的神情,“原來是這樣,爹不要為這些小事生氣,氣壞了身子就不值了!彼徽Z雙關地說。
余父看了她一眼,無聲地嘆氣,站了起來,走到她面前,“怎么想著回來了?”
一旁的余母一聽,面色一沉,“說什么話,女兒想回來就回來!
余歡兮笑著點頭,“娘說的有理,女兒是想家了,所以就回來住兩天!彼^口不提回來拿茶具的事情。
仔細一想,她也確實不孝,姐姐已經嫁出去了,無法常;丶,她未出閣卻住在茶園,未盡孝道,令她羞愧,今天又看到這么一幕,她更是為爹娘心疼,就因為她一個被退婚的女兒,讓他們受了氣。
“回來住幾天也好,要是一直住下去就更好了!庇喔敢膊辉概畠阂恢弊≡谕饷,可想到今天這一幕,他心一沉,“不過爹不逼你,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余歡兮明白了爹的意思,她點點頭,“我知道了,爹。”
“你爹就知道對你好。”余母插話道。
“娘可是吃味了?”余歡兮笑著說:“要不今兒就讓爹下蔚,做娘最愛吃的清蒸鮭魚?”
余母伸指輕點了一下她的額頭,“你喲,明明是你嘴饞,硬是說討我歡心!
“好!庇喔覆逖敖駜何覟槟銈兡飩z兒好好地現一手!
“我來給你打打下手!
余父與余母一同往灶房走去,余父不忘回頭對余歡兮說:“你好好休息一會兒,一會兒就開飯!
“知道了,爹!庇鄽g兮笑著,一直笑著,直到見不到爹娘的身影,嘴邊的笑容才沉了下來。
“秋景,我回房休息一會兒,等會兒你再來伺候我吧。”余歡兮輕聲吩咐道。
“是,奴婢知道了。”秋景應下。
余歡兮離開大廳,穿過幽幽的長廊,走到自己的閨房前,推開門,她面帶憂愁地走了進去。
退婚這二字就如一個包袱,重重地壓在她的身上,她想扔都扔不開,錯不在她,卻也是她無能才會被退婚。
她長得沒有梅家小姐美,性子也不似一般女子柔,陳曦會退婚也算情有可原,但不該用這樣的方式使得她名譽受損。
她名譽一受損,真的很難再嫁良人,雖然她本來也不打算嫁的,可現在見到這樣的光景,她心中知道,嫁是一定要嫁的,否則更難聽的話也會出現,但能嫁誰呢?
余歡兮腦海里突然跳出了顧上溯的臉,她心慌地趕緊搖頭,宛若要把他從腦子里剔除出去,她輕拍著心口,眼里沾惹著淡淡的嫵媚,怎么會想到他呢?他再怎么樣,也不會看上她這個名譽受損的女子,不是嗎?
失落感如一只無形的手輕輕地攫住了她的感官,她不由得輕嘆一聲。
“顧公子,到了。”車夫恭敬地說。
顧上溯坐在馬車里,神情冷淡地應了一聲,拉開簾子,下了馬車,往顧府走去。
他心緒不寧,想著余歡兮剛才那般難堪的神情,竟有些不舍,他甫一進門,就看到何總管站在門邊,“主子,老太爺有請!
顧上溯點頭,不忘趕回來的目的,“我知道了,你去孔老爺那兒跟他打聲招呼,酒莊的桃花酒只能定量提供!
“是!焙慰偣苓B忙領命而去。
顧上溯慢騰騰地往顧老太爺居住的院子走去,走入側廳,顧老太爺正與顧老夫人興致勃勃地耳語著。
“爺爺、奶奶!鳖櫳纤莩雎暋
“上溯來了,快快,坐這兒、坐這兒!鳖櫪戏蛉诵溥涞乜粗
“爺爺找我有何事?”顧上溯依言坐了下來。
“大事!鳖櫪戏蛉碎_心地說:“你爺爺知道你不愛說媒,所以啊,我們特意找了幾戶姑娘家的畫像,你看看,到時府里的品茶會可以邀請這些姑娘過來!
顧老太爺支持地說:“是啊,先看看人再說!
顧上溯逕自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波瀾不興地說:“那時都是生意上往來的人,姑娘往那兒一站,實在不適宜!
顧老太爺哼了一聲:“話都是你在說,什么適宜不適宜,不是有一位余歡兮姑娘在嗎?怎么就她可以,其他姑娘就不可以了?”
顧上溯眼里閃過一抹了然,“今兒回來的途上,馬車陷進了坑里,當真是奇怪,老劉怎么說也是一個老手,竟這么不小心!
顧老太爺心虛地輕咳了一聲:“馬有失蹄,人有失手嘛!
“也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腳的道理!鳖櫳纤莅胫S刺地說。
顧老太爺面子上差點掛不住了,他也是順著孫子的意思,孫子排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他就偷偷地讓人制造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