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所有事情都處理妥當,許恩恩帶著費杰又到急診室去探望了一下費正明,再回到餐廳時,已經是天亮時刻。
許恩恩買了早餐,和費杰坐在餐廳的花圃前,看著被燒掉四分之一的餐廳。
她從坐下來后,手就沒停過。
費杰就只是靜靜地瞅著她。
她先拿出濕紙巾,替他擦完臉后,又替他擦手。接著把插了吸管的豆漿遞到他唇邊,讓他喝了半杯后,再拿著燒餅夾蔥蛋喂他。
“我不想吃!彼蛄讼麓浇恰
“那就陪我吃一點!彼郯桶偷乜粗,把食物拿到他唇邊!耙粋人吃東西就沒那么好吃啊。而且這家蔥蛋又軟又好吃,你以前都會買給我吃,你還記得嗎?”
等到他不知不覺吃完了一份餐點之后,她又遞給他一杯黑咖啡。
“好了,現在喝咖啡不會傷胃了!彼龑λ恍。
費杰一次喝完半杯咖啡后,他手握熱咖啡,低頭凝望著她。
她正拿起她的早餐,小口小口地咬著,一副尋常模樣。
他抱起她放到腿上,在唇間印下一吻。
“如果沒有你,我該怎么辦?”他輕顫了下身子,連這個想法都不愿想。
她攬著他的頸子說道:“我想,你這輩子應該很難擺脫我了!
他拿過她的早餐,一口一口地喂著她,并眼她一起分享咖啡,看著愈來愈亮的天際。
“對了,你爸怎么會有餐廳鑰匙?”她不解地問道。
“所有不學無術、能讓他拿到錢的事,他哪一項不會?也剛好老蔡解除了保全,他才有機會進去放火。”他聲音顫抖地說道。
“想談談嗎?”許恩恩捧著他的臉問道。
他低頭看著她,眉頭不由自主地擰緊起來。
“他生了孩子又養不起,我幫他養;他幾百年沒工作,是我賺錢在養他。我只是不幫他還賭債,不想讓他再為所欲為,這樣有錯嗎?”他低聲說道,眼神竟有些茫然!盀槭裁此梅呕馃蛷d來報復我?我真的不懂!
“他不是說,他只是想進去砸東西泄恨,沒想到就看到前方冒出火花嗎?”
“誰會相信他說的話?”
許恩恩輕撫著費杰瞬間憔悴的臉龐,她坐正身子讓他的頭靠到自己肩膀上,并將他摟在自己懷里,低聲對他說道:“我不認為你做的事有錯,如果要供應他的賭博,你賺多少錢都不夠他花。你爸爸道歉了,承認是喝多了才失去理智,也保證不會再犯了,剩下的事就交給警察去處理吧!
他偎在她胸前,因為被她的溫暖包圍著,眉眼這才漸漸地松開。
“不管怎樣,你爸總是做對了一件事,那就是把你送到我的身邊。”她望著他,心滿意足地長嘆一聲。
“你都不會口出惡言嗎?”他問。
“我跟你一樣,一看到他變得那么落魄,又病又痛又一直哭著說不是他、真的不是他,我還能說什么呢?”她嘆了口氣,握著他的手,完全懂得他的掙扎。
方才在急診室看到那么多插管、不能動彈的病患,除了想要多珍惜眼前之外,還能說什么呢?
“他現在是因為身體病苦,所以才求饒,等他好了之后,又會故態復萌了!彼薹薜卣f道。
“也許換個環境對他是好事,我爸打算過陣子和幾個朋友在澳洲弄個度假農場,他一直說想找你爸爸過去幫忙,說這樣他比較放心!
“許伯伯是大好人,對他就是不放棄!
“我爸都愿意給他機會了,你也要試著給你爸一個機會吧。他在澳洲沒了那些誘惑,也許日子可以過得正常一點!彼呐乃氖直。
“是他給我一個機會吧!看看他把餐廳燒成這樣,我們要做多少盤菜才能賺回被燒掉的那片墻……”費杰一提到此事,額上青筋畢露。
他把她抱到一旁,驀然起身對著空中奮力地揮出一拳。
“去你的!我不會被打倒的!”
他的大吼聲在寧靜早晨回響著。
“對啊,而且我有替餐廳;痣U!彼c頭附和道。
“保多少?”他隨口問道。
“三千萬!
費杰圓睜著眼,唇角抽搐了一下,居高臨下地瞪著她。
“那你剛才還哭什么?野心小一點的人,早拿這筆錢去退休、養老了!彼豢伤甲h地看著她。
“‘費城’就像我自己的孩子一樣,我看到它受傷,當然會心痛難過啊。”她責備地瞪他一眼,扶著他的手站起身。“而且理賠那邊還要等保險公司做鑒定,也不知道還會拖多久,或者不會全額賠償。所以,原本預計用在二館的經費,可能要先挪用過來……”
她打住話,因為他神色嚴肅地打量著她。
“怎么了?”她馬上坐直身子,抬頭看餐廳,以為又出了什么意外。
費杰被她的舉止逗得唇角微笑,拍拍她的頭,把她拉回懷里。
“其實,老天爺待我還不賴,有你在我身邊,我只要無憂無慮地做菜就好了。”他說。
“你知道我好就好,看你以后還敢不敢老是對我擺臉色,不然哪天我不理你了,看你怎么辦?”許恩恩用手指戳戳他下顎,假裝抓過他的手臂要咬人。
“你……”費杰眉頭頓時皺得像小山,粗聲問道:“你和紀大宇還有聯絡?”
“為什么會突然冒出這問題?”她不解地眨著眼。
“不正面回答,代表你們還有聯絡!彼骄往下拉,整個人突然煩躁到沒法子好好坐著。
“因為我們還是朋友啊,之前我答應要和他交往,結果跑來跟你結婚,他那么體諒,我怎么可以和他從此不聯絡……”看到費杰開始翻白眼,她忍不住掐了下他手臂!皼r且我們之前就是在讀書會認識的,以后還是會半個月聚一次,聊天、交換閱讀心得,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彼搅讼麓,冷瞥了他一眼!皼r且,我也沒阻止女客人塞名片給你啊。”
“但是,我把名片都塞給你。可是,紀大宇卻跟你私下聯絡,分明是居心叵測,想乘虛而入!彼a邊肌肉抽搐了一下,雙唇緊抿著,雙臂不快地交握在胸前。
“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人很好,只是純粹……”
“對,他是君子,我就只能當小人!辟M杰霍然起身,背對著她。
他結實的后背因為恐慌而起伏著,他看著前方,覺得這么在乎一個人真的是很可怕的事。但他完全沒有辦法控制,每天就只想黏著她,時時刻刻都想有她的陪伴。
一對藕臂從他身后輕環住他的腰,他感覺她的臉貼在他的后背,溫柔地對他說道:“傻子,你現在是我丈夫,其他的人就只是其他人,我可是分得很清楚的!
“那也是我逼你嫁的!
“逼我嫁很了不起嗎?”她笑著繞到他面前,仰頭看著他不笑時就顯得冷然的臉孔!拔胰绻辉敢猓l能逼我?”
他眼里的熱度開始融化了他臉上的冰霜,他彎下身,用額頭靠著她的。
“沒錯,你是半推半就,畢竟你已經暗戀我那么多年了!彼χ拇。
“只有我暗戀?”她攬住他的頸子,不客氣地把自己的重量全都偎在他的身上。
“我愛你愛到不可自拔,這樣行了嗎?可以回去繼續我們的新婚之夜了吧!彼V。
“你……你……不會還想……”她辣紅了臉,不知道他哪來的精力。
他看到她這個小正經面紅耳赤的樣子,忍不住大笑出聲。
他雙臂放在她腰間,筆直地抱起她,像拎一袋馬鈴薯那樣輕松。
“先睡一覺!彼е湔f道:“睡醒之后的事,我不保證!
她點頭,認為他們回去之后應該會睡很久。
但,她錯了。
* * *
三個月后——
距離“費城”在火災后又重新開幕已經過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所有餐廳員工都還在接受一項事實,那就是——
生意比以前更好了!
媒體力量驚人,在“費城”重新開幕之后,因為有兩家國際媒體的采訪,很快地就替他們打開了知名度。
加上費杰和許恩恩接受過一次國內電視專訪,男的俊、女的美,男的漠然卻只在面對她時會露出笑容。當天收視率大好,各方代言也紛紛找上門。
許恩恩當然推掉了所有代言,因為費杰不喜歡面對鏡頭。破例接受采訪的那幾次,都是她以餐廳員工的生計及未來二館的重建經費,加上好幾夜讓她隔天早上爬不起來的徹夜溫存才換來的。
費杰是個熱情且精力旺盛的丈夫,除了特殊情況外,他們幾乎每晚都纏綿,有時白天起床,他也不放過人,非得與她歡愛一回,才肯放她起床,讓她不得不開始考慮鍛煉自己的體力。
畢竟,這三個月來,他們一天花十二小時工作,還要照顧一個已經很會活蹦亂跳的費廷。加上要和費廷生母談妥放棄孩子的撫養權、探視權的價碼,還有處理費杰爸爸涉嫌酒后縱火一事,事情真的很多。
所幸,一切都很順利。
費廷生母拿了兩百萬走人,而火災鑒識結果證明餐廳起火的原因是總電源電線走火所引起的,而費杰爸爸費正明當時醉倒在廚房,根本還來不及走到總電源處。
費杰沒想到謊話連篇的爸爸,這回居然說了實話。于是,他懷著些許內疚將他爸送到澳洲,要他在那里待滿三年。事情至此,也算圓滿告了段落。
這一日 ,是“費城”的公休日,也是許精進從澳洲農場度假回來臺灣的第一天,費杰原本抱著老婆在床上打滾的計劃只好被迫中斷。
幸好他的岳父是大好人,要他回來煮完晚餐、陪他吃完飯后,就可以帶老婆到大飯店過夜,孩子當然是交由岳父及保母代為照顧。
于是,晚上六點,費杰已經在餐桌上布好晚餐,看著正在沙發里和費廷咬來咬去、玩得不亦樂乎的老婆。
她笑得好開心,一對水眸亮得像天上星星,分明就像是他們初認識時的年輕模樣。
也不知道是不是相看久了,她和費廷愈來愈有母子臉。每當兩個人一起對他笑的時候,要他做牛做馬,他都愿意。
都說男人結婚后會發福,他真的相信。∫驗樗F在最喜歡的運動第二名,就是和恩恩及廷廷在床上打枕頭仗。幸好,他所熱愛的第一名運動,還能大量地消耗他和老婆的熱量。
費杰一想到這里,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了。
而許精進看著費杰望著女兒的神情,像是什么事都要恩恩張羅,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小子根本是愛妻代表,他沒看女兒提過一點重物,問她有什么想要的東西,她想了半天,總會回答他“費杰都買給我了”。
這個女婿,他真的是愈看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