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急道將我趕出潘府,他都不念我為潘府做牛做馬二十年,我還管他死活?”牧慧娘神色陰狠,悻悻然地哼了聲!按笕擞兴恢思钡来_實對世憐上了心,先前甚至還為了她擅離職守,要是從世憐這邊下手,依潘急道愛之入骨的程度,肯定會為她擔下一切,屆時他就會落到大人手中,由著大人要殺要剮!
“喔?”撇唇笑了笑,亢烈接過她遞上的紙張。“要是事成,本官不會忘了你的好處。”
“大人,牧氏說的沒錯,我曾經幾次故意接近世憐,潘急道都又氣又急的,何況如果不是愛瘋了,他哪來的膽子和庶母勾搭在一起?”瞧他神色和悅許多,喻和弦補上一句,盡心討好。“只要抓緊世憐,潘急道可就無法翻身。”
“好,就這么辦,讓本官瞧瞧他到底有多癡心,要是他狠下心不睬世憐死活,本官也有法子將他打進大牢!”今兒個丟的臉,他要潘急道加倍奉還!
喻和弦舒眉笑道:“看來大人已有完全準備,在下先慶賀大人心想事成。”
亢烈哈哈笑著,彷佛已經預見潘急道淪為階下囚的模樣。
喻和弦笑瞇了眼,卻無人能猜出他的喜悅所為何事。
夏取憐備了宵夜,卻等不到潘急道歸來,心急如焚,但也無計可施。
等到天空翻出魚肚白,依舊等不到他歸來,她嘆了口氣,想自己去打水洗漱,然而才剛踏出房外,便見牟桑成臉色鐵青走來,她的心一緊。
“牟總掌柜。”她輕喚,心被不安給占據,無法冷靜。
牟桑成直朝她寢房而來,可見是來找她的,臉色如此凝重,難不成是急道在宮里出了事?
“你就非得害得大人死在宮中才開心?”牟桑成劈頭就罵。
她退上一步!按笕顺隽耸裁词?”
“你在意嗎?要是在意,為何無視我的警告,硬是要和大人在一起?”他咄咄逼人的態度讓夏取憐無力招架。
“我……”
“先前你要大人找本律典,你既已看過,豈會不知大人要是和你在一塊,犯的便是十惡不赦的大罪?!”
“十惡不赦?”倒抽了口氣,她想起讀過的十惡,包括謀反、謀大逆、謀叛、惡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義、內亂……
她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皟葋y之罪……”
“對!大人為你犯的便是內亂之罪,如今城里街坊皆傳出流言,要是有心人在皇上面前煽風點火,你可知潘府會落得什么下場?”
夏取憐踉蹌了下,背貼上屋墻,錯愕得說不出話。
她犯了一個大錯。
她只想到和急道之間的不倫有違道德,壓根沒想到內亂之罪。
所謂內亂之罪,指的正是和祖父或父親的側室通奸……十惡不赦之罪,嚴重的話,是會被吵架滅族的。
身上一陣惡寒,此時此刻,她真實地感覺到這個時空的可怕。
如果潘府因為她的過錯而被滅族,那急道肯定首當其沖,如今他一夜未歸,難不成是被皇上給押進大牢了?
“我說桑成……誰允你恐嚇憐兒的?”
一道懶懶的嗓音傳來,教兩人看了過去。
望著徐步走來,滿臉疲憊又微噙惱意的潘急道,夏取憐淚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大人,這事不能不處理,再這樣下去……”牟桑成無懼地迎向他責怪的目光。
他身為總掌柜,潘府就像他的家,大人就像是他的手足,他無法坐視不理。
“住口,下去!
“大人!”
“我昨晚已向皇上提起辭官一事!彼坏馈
牟桑成愕然。“皇上怎說?”
“不準。”走到夏取憐面前,潘急道輕輕撫去她滑落腮邊的淚!暗也粫艞墸視朕k法讓皇上答應的,所以你就……別哭了!
“你沒事吧!彼煅蕟柕,想細看他,但淚水卻模糊了她的視線。
“我有事!鼻扑樕兞讼拢s忙解釋。“為了秋賞善后,我值了一整夜的班,現在困得要命,不過待會再睡,我想要你先陪我一道用膳。”
雖說吃不得宵夜,但改一道吃早膳也是不錯。
應允的話到嘴邊,她卻硬生生打住。
“碧落呢?”不見她寢房里外有半個丫鬟,他奇怪問道。
“我讓她去哄無量入睡!
聞言,潘急道不禁扼腕。看來昨晚她早有準備,偏偏皇上找他麻煩,派了他不少差事,才教他忙到現在。
但沒關系,之后多得是時間,至于無量那小家伙,找個人隨便哄著就好。
“無妨!被仡^看牟桑成還在身后,他隨口吩咐,“桑成,回去時順便差人送早膳過來!
“不,送到大風樓!彼谅暤馈
“憐兒?”
“從今以后,你不準再踏進疏月樓一步!
潘急道無力笑著!皯z兒,桑成說著玩的事,你也當真。”回頭,他會掐死桑成,真的。
“現實就是現實,不會因為我們自欺欺人就有所改變。”先前沒想到便罷,如今既已知道,她不能也不敢再錯。代價太大了,她沒有豪賭一場的勇氣。
“我都說了要辭官,屆時咱們到南方去,天高皇帝遠的,誰管得著咱們?”潘急道臉色微沉。
“皇上準了嗎?皇上會準嗎?再者眼前有人散步著咱們的私情,這事可有掩藏的機會?”
“沒有真憑實據,誰辦得了我?”潘急道撇唇哼了聲。
“大人……我怕!彼娴暮芘,怕到不敢想象后果。
“有我在……”
“正因為有大人在,我更怕!這事牽連的層面太大,我……”她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笆俏也辉撋萸蟆M管有所缺憾,但曾經擁有就夠我回味一輩子,期待來世再聚。”
至少他們曾經心心相印,曾經擁有彼此,太貪心是會有報應的。
“那真是抱歉,我要,就是永遠,要回味也要你陪,我不靠回憶過活的!迸思钡啦挥煞终f地將她拽進懷里!拔乙木褪且簧皇,天曉得到底有沒有來世,天曉得來世里有沒有你,我眼前就有你,我為何還要盼到來世?”
他微惱低罵,氣她的膽怯,更氣自己不能擋下那些風風雨雨才教她心生恐懼。
夏取憐微慌地抗拒著!安!不成,不管怎樣,大人不能再踏進疏月樓。”
潘急道氣惱地將她揪得更緊。“我是潘府的主子,誰能管我上哪?”
“你不走……我走!”夏取憐死命地掙扎,眸中有著無法撼動的堅定。
“你!”
“大人,不要逼我,我會說到做到,去你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抽緊下顎,潘急道回頭瞪著仍站在原地的牟桑成,吼道:“這下你滿意了?!”
話落,他疾如勁風地離去,連再看她一眼都沒有。
牟桑成朝她微頷首,才快步追了上去。
而她,望著他的背影,直到淚水徹底決堤,模糊了她的世界。
她該要感謝的,她曾經擁有過,不像原來的世界,她只能遠遠地看著他活在一墻之外。
她愛過,他也愛她,夠了……不能再貪心了。
潘急道惡劣的心情表露在臉上,不管是在宮中宮外,人見人閃,無人想與他攀談,身為副將的初六更是有多遠閃多遠,不敢噓寒問暖自找罵挨。
可憐潘急道,無人能懂他心中的苦。他頭一回深愛一個人,沉浸在愛情的大海里,誰知才一轉眼,已是風云變色,海上暴風硬是將兩人給吹散。
掌燈時分離開宮中,他竟不知該往哪里去。
爹未亡故之前,他總是理所當然地回去城北太尉府,爹亡故之后,他習慣性地回潘府,如今,他不知道該往哪去。
回到潘府,憐兒不肯見他,只會讓他的心情更加郁悶,偏偏皇上又不準他辭官,他三番兩次的辭官已惹得皇上不快,想再提也得過一陣子。
在皇上答允之前,潘府他是踏不進去了。
看著夜色,他拐了個彎,朝狀元樓而去。
華燈初上,狀元樓里座無虛席,舞伶正在中央起舞,他卻連看一眼都嫌煩。
隨意挑了個臨窗位置坐下,店小二都還沒上前招呼,一道令他厭惡到極點的嗓音已經先殺到面前。
“大人!
“滾。”他看也不看一眼。
“大人別急著動怒,在下有件重要的事想跟大人說!庇骱拖覔P著無害笑臉,沒將潘急道那冷臉看在眼里。
“滾!”這回語氣加重,惹來鄰近幾桌側目。
“事關世憐!
潘急道抿了抿嘴!八艹鍪裁词拢俊彼F在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把自己鎖在疏月樓里,身邊大小瑣事,有不少人能幫著,根本不需要她出門。
“近個把月前,咱們不是還在這兒慶祝齊月那些貨物已經上路?”聽他語氣緩和了幾分,喻和弦干脆大方地在他面前坐下。
“重點!”
“那貨被劫了。”
“關世憐什么事?”
“我擔心那批貨會被掉包!
潘急道皺緊眉頭,低問:“走的是哪條線?”通往齊月的幾條官道皆有步兵,不可能會有山賊作亂,除非走的是捷徑。
“往屠云縣那條路!
潘急道想了下!安豢赡埽抢镉型捅,而且是武和軍的步兵區!鄙頌閷m中太尉,他執掌宮中禁衛和軍司,和兵部走得近,自然熟知地方布兵。
“所以這貨被劫,豈不是有鬼?”
“你的意思是……”他沉眉斂目。
武和軍……如果他沒記錯,武和軍的軍頭和亢家走得極近。
“我怕有人會以假換真,屆時隨便編派個罪名,我和世憐的麻煩就大了!彪p手一攤,喻和弦滿臉無奈。
潘急道定定地看著他,那眸色雖然慵懶卻銳如刀刃。
“喻和弦,你跟我說這些做什么?”適巧小二送來茶水,他隨意點了幾道菜和一壺茶酒!翱豪项^如果要對付我,這步棋下得極好,確實是抓住我的弱點,但你又是為什么要跟我說這些?”
這個男人教人捉摸不透,他無法信任他。
“大人,我說過,世憐好,我就好,可要世憐好,就得大人過得好……大人何不與我一賭,賭過了可就天下太平。”喻和弦笑得寓意深遠。
“我不拿世憐賭!
“不,大人只要拿命賭便可,我保證絕對讓世憐全身而退!
潘急道微揚眉,似笑非笑地啜著茶水,隱隱猜到喻和弦要他拿己身為餌了。
也好,他也可以利用這個機會逼出憐兒,他受夠她一直躲著他了。